第107章 小爺以後要宰了他
羅綺聽說那尊殺神提早結束了戰事回來時已經晚了,帳子裏又少了個人,安安垮著籃子跟在她身後進來,聽到散開來戚戚的哭聲。
“王孫貴族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麽?”
“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給我一刀來得痛快,如今這樣日日提心吊膽的,憑的折磨人!”
羅綺聽了麵有疲態,她在外麵幫忙醫治傷員,好的軍醫都不肯在這處呆,早早投到別人帳下,五殿下手下的人手總是不夠的。
糧草物資少,人手也少,藥品都要緊著用,偏偏軍醫還沒幾個,是以每個士兵的命就格外重要。
“叫走的是誰?”
“是燕子,她當時就坐在最外邊。”
羅綺扶著桌坐下來,對上一雙雙充滿希翼的眸子,張了張口不知從何說起。
說什麽呢?五殿下練得功夫出了岔子,所以要以命換命。
帳子外傳來呼喊聲,岩罕木麵容肅穆的進來,“快,來個人跟我走!”
一天之內要兩個人,還從未有過這樣,帳子裏的人頓時縮成一團。
羅綺隻覺得荒謬,“你們簡直是瘋了!”這可是人命,活生生的人。
他神色不變,指著站得最近的安安,“就她了,快帶走。”
安安還抱著她的籃子發呆,裏麵裝滿了酥酪糖還有一盅牛乳,她心裏美滋滋的想著要等晚上躲在被子裏吃,絕對不能讓綺娘發現。
於是她直到被人拉出帳外才反應過來,因著方才走了神,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裏,走到半路才激烈的掙紮起來。
這條路她死都忘不了,那無常怪不光會打人,還會把她吊起來不給東西吃!
這次待遇更差,連洗都不用洗直接推進去了。
安安有了經驗沒摔倒,卻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穩。而當她看清那東西是什麽的時候,整個人一震,抱著小籃子蹭蹭的走遠好幾步。
躺在那兒的是個姑娘,叫燕子,安安的記性很好,她甚至還記得這姑娘笑起來左臉頰上有個淺淺的梨渦。
可是現在,她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裏連絲呼吸也無已然是死了。
王座之上,殷烈沉著眸看已經躲到桌腳下去的女人。
她躲就算了,把桌布掀起來算什麽,當他眼瞎這麽大一活人看不見?
殷烈披著身厚重的黑貉衣,外麵酷暑正當,他呼出來卻都冒著白汽兒,眉上都結成了層細碎的薄冰。
實在忍受不了,“過來……”
安安果斷拒絕,拉下桌布不動一下。
這狗東西!殷烈大踏步走去,伸手就給她拎起來掐住她命門將體內的寒氣直接往她身上渡。
冷,安安的第一感覺是冷,像被人扔進冰窖裏一樣,冷的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時間被拉的很長,所有痛苦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足足半個時辰,殷烈才堪堪的鬆手,任由她似團凍肉般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再看殷烈的臉色,雖是蒼白陰柔卻沒有原先那樣發青了。
他活過來了,再一次。
殷烈揉了揉指骨,能聽得到劈裏啪啦的聲音,看得出來現在心情不錯。保住了性命,他才得閑去打量地上的人,還好心的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死了麽?也是,就算內力再深厚被渡了半個多時辰的寒蝕也應該死了。
本還以為要多渡幾次,她這一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他的目光劃過她的臉龐,盯了一瞬,竟有片刻的怔忡。殷烈撫上自己的眼角,同樣的位置,他那裏也有一顆小痣。
他隨即站起身,轉過頭往王座走,不再管她。
衣袍卻被人握住了,他緩緩回過頭去,拉著衣袍的人半睜開眼睛口中喃喃。
聲音太小,殷烈聽不清,他配合的彎下了腰聽到她軟糯的聲音,“我的籃子……”
籃子?殷烈的目光落在淩亂的桌布後麵,他走近撿起地上的籃子,看見裏麵躺著七八塊酥酪糖,還有那一小盅雪白的牛乳。
他眼睛一眯,此時才意識到,這個東陵公主的替身大概真的像岩罕木說的一樣,撞到腦子變成個傻子了。
他思了瞬,繼而勾起唇,眼前的這人豈不就是能夠承受寒蝕的……她會是最好的容器。
……
林間鬼魅縱生,荒蕪山嶺數道身影飛快閃過。
仔細看,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的一團物什,鋪天蓋地而來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啊啊啊,它追上來了追上來了……”安十連忙往後撒藥粉,淡黃色的粉末飛散開來,後麵的鬼東西一沾即化。
離得最近的十一急忙避開,粉末沿著袍子爬上來,他一把扯下索性打了赤膊,臉色鐵青,“我艸了改天信不信我把你脫光了扔街上去……”
“對不住對不住。”安十要哭,他天生膽子小,偏偏還要跟著來下墓來取盅委屈死了。
安十一無語,提氣往前又躍幾丈遠,看這樣子是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老大!這樣不行!”安十望了一眼後麵的蟲潮,這東西常年活在暗處不見陽光,不知吃了多少屍體才長成這個鬼樣子。
“恩,什麽不行?”最前麵的那抹紅影就是這支隊伍的老大了,安夜白跑起來簡直跟飛一樣,他頭也不回,“加把勁再有幾裏路就是河,這些蟲子除非長了翅膀否則是過不去的。”
他的話音未落招來所有人的怨懟,“你閉嘴!”
這一路上隻要他開口說話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進去的道兒選的是最複雜的那條,裏頭各個機關毒獸沾了個遍,還能不能給人一條活路了。
幾裏路後的一條小河,十幾個身影紛紛刹住停下,表情一致的望向安夜白,麵目猙獰的恨不得將他弄死。
這河水清澈見底沒問題,連底下長了滿口倒刺的大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蟲子是過不去了,難道他們就過得去?
作為老大,安夜白努力維持他淡定做派,“小十啊,交給你了,快,去把魚都給我毒死。”
最後趕到的安十衝上去就是一腳,“我先把你毒死了!”
他回過頭來,恨恨的看向這一個個的,“跑跑跑,你們就光顧著自個兒跑了啊?!”
眾人紛紛低頭,都是心虛不敢看他。
“沒藥了。”他沒好氣兒。
安夜白厚顏無恥的笑笑,“你的血不是堪稱劇毒麽?”
“不行,就算把我剁碎了扔下去都毒不死這麽多魚。”
“啊……”眾人歎息,似是覺得遺憾。
安十跳腳,“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前有怪魚,後有鬼蟲,真是要人命。
“廢了那麽大勁兒可不能死在這兒。”安夜白感慨,“隻要過了這條河,再把盅蟲帶回去這事兒就算結了。哎,早知道就直接宰了那殷烈,讓十三頂上去算了。”
安十三聽了搖頭,“不成,我們跟他的時日尚淺,瞞不過他的部下。再者,主子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嘖,所以我們才來跑這一趟的不是麽?”那位殿下疑心極重,斷不會因為幾句話就信了他們。
當初來到北庭的疆界實屬無奈之舉,殷烈的人逼退了一路追殺他們的暗影。他們稟明了身份,一是為了取得他信任,二是為了留在他身邊等候時機。
“小十,那玩意兒在你身上萬不能有閃失,所以以你的安全為上。”他下定主意,“這樣吧,我們先跳先引開一部分,你最後跳。”
眾人點頭,卻沒有人動。
安夜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這麽不信我?”
“你有前科。”安月明補刀。
他失笑,幹脆利落的一躍。
噗通一聲,一道紅影落入河中,安夜白的身影消失不見。
幾息間,又是幾道身影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