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安安姑娘
有了從牆頭栽下去的陰影,安夜白等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讓她胡來了。順勢下了牆頭,一行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皇庭中。
好一通胡吃海喝,再由著心意買了好些小玩意兒。逛遍了大半個皇都時一看天都黑了,安玖才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府。
三四道影子在前探路,循著小十三留下的痕跡確定了殷烈下榻的府邸。避過門前看守的護衛,安玖等人輕鬆翻牆而入有恃無恐。
就在經過花廳時,四周明火忽亮,驚的一幹人紛紛隱匿身形。
安玖慢了瞬,一回頭四周半個人影也無。
花廳上座,早有人等候多時。殷烈沉著張蒼白豔麗的臉龐,黑衣大襖加身,眼底浮現淡淡青色。“你去哪兒了,還知道回來。”
糟糕!安玖用手撥了撥腰間的鈴鐺,朝他走去,勾起溫軟笑意,“生氣了?”
殷烈別過眼,擺著不吃她這套。“我氣什麽,就怕你死在外麵,還要累得我去收屍。”
“恩,那還真是多謝了。”
“謝什麽?”
“謝你替我收屍。”安玖坐在他身側,將暖爐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快去睡吧殿下。”
燈下美人如玉,泛著溫潤靜美的光澤。殷烈呼吸一頓,看她從袖中取出枚半截骨笛,寶貝兮兮的遞到他桌前,“這是我從一個商人那兒買來的,據說是用狼的頭骨製成,戴著身上可保平安的。”
那半截骨笛還被她用紅線穿了,作勢要給他掛脖子上。
殷烈抬手抵著她額頭阻止她靠近,“這恐又是你隨口編來唬我的謊話。”
他接過她手中的骨笛,“東西我先收走了,狼頭骨在北庭是大忌,下次別什麽東西都往身上帶。”
“好……”知道這事算過去了她拉長了聲音。摸了摸額頭,上麵的溫度微涼,但沒有往日裏的徹骨冰冷。
安家隱衛帶來的蠱蟲開始生效了麽,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好起來了。
“主子。”從房梁隱衛們紛紛從房梁上跳下來,安月明抱著劍略有疑惑,“您何必怕他,若是沒有我們幫忙,他都不一定能活過這個冬天。”
“就是,憑什麽您去哪兒他都要來指指點點的。”安七也有異議。
“殿下是好意,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安十自覺看得明白。
安玖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往後懶散的靠在椅子裏,半張臉在燭火搖曳下忽明忽暗。
“主子,您怎麽說?”安夜白走近距離她三步之遠站定不再上前。
所有人都靜下來朝她望去,安玖撐著頭打了個哈欠,“我們手上沾了他皇族的性命,早就不能置身事外……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一根繩上的螞蚱。”
“再者我們還算是表親,知道是各取所需就罷了,明麵上還要挑出來說清楚不成?”
“你們不是說我樹敵頗多麽,多一個表哥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一番話說下來四周俱靜,唯有安夜白唇邊笑意始終不減,“您是已經記起來了麽?”
“沒有。”安玖收回目光,她想到這些幾乎是本能。本能的看清楚隱藏在人性最深處的醜惡,並加以最大的惡劣揣測。
“明日新呼延要宣殿下進皇庭,你們派人跟著,別讓他陰溝裏翻船吃了別人的暗虧。”
“喏!”安家人,護短也是本能啊。
……
皇庭臨水的西街東北角兒,近來多了個賣字畫的郎君。生得俊逸出塵,還寫了一手好字,可惜不喜言笑,惹得好多姑娘慕名去瞧。
他每日辰時來擺攤,竹傘上還沾著早間露水,撐了帳子擺正桌椅掛好了畫,坐下來又要繼續寫字。
隔壁賣豆花的姑娘是南朝人,生的清秀端方,見他衣衫半舊,就時常送碗豆花過去。
白嫩爽滑的豆花,上麵淋了甜甜的紅糖醬汁,北庭人吃膩了葷食,多有好這口。
他接了豆花道謝,往往多會付些銀錢。姑娘卻笑著搖了搖頭,不要他的銀錢反而要他手上那張未畫完的畫。
他不願給兀自遞了銀錢就走,氣得那姑娘直跺腳,豆花斷了好幾天才續上。
那個生的俊逸出塵的郎君呐,聽人說他姓謝,家就住在梧桐巷。父母早亡家境一般,留下來的屋子擺設陳舊,地方倒挺大。
他每日亥時走,書畫一卷背在行囊,桌椅排好放在帳下,因為木材陳舊倒也從未丟過。
一日又一日,書生的竹傘都被風吹得破了個口子,他等得人還是沒有來。
金子喝著上好的佳茗,在對麵的茶樓上看自家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相國大人撐著帳子,挺直了背脊如常在案前作畫。近來買畫的人變少了,買得起的貴族小姐們嫌天氣寒冷不大願意出來,又或者是嫌賣畫的人身份低賤,性子沉悶無趣因此就少來了。
不過也有不氣餒的,日日準點的來。買了畫不算完,搬個凳子坐旁邊,就算他不說話也能看上許久。
何必呢,金子愜意的抿口茶,搖頭晃腦的歎口氣配上張娃娃臉,像個不韻世事的貴族子弟。
下麵一輛馬車經過,風吹的黃沙遍地,不氣餒的貴族小姐被嗆得咳聲連連,遮著臉跑的沒影兒。
金子看到自家爺被風沙吹了一身,渾身僵硬的連筆尖都停住了。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又怕聲音太大被爺聽到,咳了一聲埋下頭去,肩膀卻不住的抖動,笑得不能自抑。
“叮鈴叮鈴……”悅耳的鈴聲由遠及近,金子耳朵動了動,看見樓下的身影睜大了眸。
“擦擦吧,今兒個好大的風沙。”麵前的姑娘身穿紅襖,腰佩金鈴,一張晶瑩剔透的白暫臉龐,眉眼俱是精致動人。
不遠處負責駕車的安夜白捂緊了鬥笠,好歹沒讓人瞧見,為什麽他現在淪落到要做這種事情了?!
偶遇巧合,不存在的。這兩個人,自以為的精心安排在對方眼裏卻都是偶遇巧合。隻顧算計著別人,誰知道自己也被算計了。
一方雪白的錦帕,上麵半點花色也無。謝翎臣伸手接過依舊愣愣的,就好像那日望著她從天而降一樣,不敢相信人就這麽到了懷中,站在麵前。
他攥著帕子,似是窘迫被她看到如此狼狽的一幕,“安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