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師大人盛世美顏
“你們主子呢,身旁都沒人跟著,她別再給人騙。”
“有老大跟在主子身邊。”安月明板著張娃娃臉,抱著劍靜候一旁。主子自有主子的道理,旁人無從置噱。話雖如此,可她心中亦是覺得不安,老大一貫不靠譜,隻要沒遇上危急時刻,一般護衛指不定跑到哪個賭坊裏玩樂去了。
何況主子她原本就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嫌他們擾了她的興致。
“這也由著她性子來?”殷烈活得不易,於他來說,沒什麽比性命更重要了。似安玖那般的隨心所欲,他實在是不能苟同。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安月明一字一句的念出這八字真經。
殷烈聽了頗覺無奈,“這又是你主子說的?”
她鄭重點頭,看來是中毒已深。
茶香彌彌,銀炭燒的正旺,室內暖意融融。
殷烈盤著腿捧著紫砂壺擺弄,看著很有講究。那隻蒼白的手上指骨分明,被那氤氳的水霧一漫便褪去幾分陰柔,就連他眉眼間的戾氣也淡了。
玄色錦衣加身,金冠束發,端看他豔麗無雙的側顏依稀可見其中的富貴繁華。
安玖一踏進屋子就看見他在抬手斟茶,便有好幾日不見,才覺得他身上有什麽地方隱約不同。
殷烈亦是同時看見了她,站在門外一言不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了什麽委屈。
“可算回來了。”他放下茶盞,微微扯出抹嘲諷笑意。
“主子。”安月明臉上的表情略有鬆動。
安玖除了大襖遞給一旁的侍從,又換了新鞋,這才進了屋。
“外麵風沙大,吹的到處都是,沒什麽好玩的地方。”
“那行,從明日起你就不要出門了。”殷烈斟了二杯茶,其中一杯往前挪了挪。
隔著一張案幾,兩人對立而坐。安玖正覺口渴,咕嚕嚕的喝了大半可謂是牛飲。“殿下什麽時候會泡茶了?”
“味道如何?”
安玖放下杯子,對旁邊的侍女吩咐,“有牛乳麽,給我換一杯牛乳。”
殷烈無言看了她半響,砰的一聲放下茶盞,沉著臉讓人把這附庸風雅的東西撤了。
“昨日我去赴納蘭親王的小宴,那老匹夫光是賣弄風雅,詩詞歌賦也就罷了,連烹茶煮水的門道都能扯出一堆有的沒的,聒噪的真想讓人一刀宰了他……”他扯著冷笑,一雙灰色的琉璃瞳裏凶氣畢露,哪裏還有方才半分從容優雅。
安玖坐在一側,脫了鞋往榻上一靠,整個人都懶散起來,“聽岩罕木說您昨晚回來心情不佳,原就是為了這事。”
“這老匹夫還不是馬上發家,後來棄武從文憑著從龍之功進了朝堂一路順風順水的,如今整個皇庭半數的官僚都以他為馬首。”
“納蘭非貴族,底蘊本就不夠,往上數第三代都不知是什麽玩意兒,還敢在我麵前賣弄……”
也難怪殷烈如此氣怒了,論底蘊富貴,他可是皇族。就算從小被扔進泥巴裏長大,那也是板上釘釘的皇族。納蘭家算什麽,竟然如此羞辱於他。
安玖聽到這裏,已是猜到了個大概。不就是上趕著巴結人家,反而被人嫌棄了麽。她彎唇就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還笑,要笑就給我滾出去。”殷烈指著外麵,陰沉著臉,整個人都冒著黑氣。
安玖低咳一聲忍著笑意,“殿下去赴宴,帶得什麽禮?”
“金刀玉器,琉璃珊瑚。”他惱恨,如此貴重的物什,難不成還辱沒了那老匹夫。
“您事先不曾打聽清楚那位納蘭親王的喜好不成?”
“自是打聽清楚了。”殷烈不以為意,“他視筆墨為千金,我贈他千金萬金豈不更好。”
她聽了直搖頭,“事已至此,可有什麽補救的法子。”
“有。”殷烈轉過頭麵無表情,“他膝下有一女,若是我娶了他女兒,還怕他不幫我……”
安玖心想,他要能真把女兒嫁給你,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她起來自然端正了身形,伸手去夠幾上的銀杯,眉目收斂,一派從容。
殷烈斜著瞥過一眼,腦海裏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安玖對上他眼神,心裏咯噔一聲,防心甚重,“憋著,別說。”
他嘖了一聲,半邊身子越過案幾去看她的臉,還未來得及細看,眼前道銀光劃過。
安月明手執長劍,殺氣騰騰,“拿開你的髒手。”
哎呦,安玖扶著額爬起來,這話聽著可真耳熟。
“表妹……”殷烈悠悠的喚了一聲,“我記得你自小當男兒教養長大,混跡朝堂都不在話下,騙個小姑娘自然也綽綽有餘吧。”
他豔麗的臉龐滿是嘲弄,聲音掐的極細肖似女子,“恩?安九郎……”
安玖聽得一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捏著手上的銀杯,搖了搖頭道,“這樣不好。”
“哪裏不好?”殷烈不解,似她從前這般肆意風流的人物,竟然也會說這樣不好。
“萬一那姑娘喜歡上我怎麽辦。”
殷烈聞言頓住,繼而大笑出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屆時殷明那小子也必定會派人去,與其讓他的人得手倒還不如讓你去。何況你們都是姑娘,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聽上去好像還挺有道理,安玖撐著下巴,疑惑道,“可我不會扮男人。”
“你哪裏用得著扮……”殷烈腹誹,你平常言行舉止哪一點像個女人。
……
殷烈說讓她扮作兒郎打扮本就是一提,戲弄居多,說要她去哄騙納蘭家的女兒亦是玩笑。可他沒有想到,這狗東西扮起男人來會這麽像。
“你換好了沒?”他在屋外等的快不耐煩。
再過二刻鍾,房門被拉開,立在廊下的翩翩兒郎抬起頭來。
那頭五顏六色的辮子解開,墨發一束,露出那人雌雄莫辨的臉龐。紅衣錦袍,額間映月。眉宇間卻有三分英氣,怎一個俊美了得。
殷烈一時看得恍惚,仿佛從這個人身上就能看到所謂的南朝春色,煙波十裏。
年少時,少年風流,也曾一路飄紅綃滿袖。
安玖微抬下巴,神態自帶一股倨傲,“怎麽樣?”
殷烈眼神複雜,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你可真像個男的。”
不遠處牆頭,安夜白站在在屋簷上,左手拎著二壇酒右手拎著新買的裙裳,呆若木雞。
片刻後,他驀地拔劍朝下麵的殷烈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