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我總是比他慢一步
我覺得我現在身處一個莫名其妙的局麵當中,我說了以後再也不做小姐了,我要做一個能夠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麵對那些知道我過往非常不屑的人傲慢的說一句,“我現在是程氏集團程毓璟先生的秘書,貼身秘書,知道嗎?”
但我…
我看了一眼頭頂五顏六色的吊燈,還有這看上去就異常妖嬈曖/昧的走廊和包房,覺得自己也就這樣了,狗改不了吃屎。我不排斥這個群體,因為我比任何一個外人都了解,我們的善良我們的真實我們的不虛偽不裝純,但我真的不熱愛這份工作,我甚至有些覺得自卑,畢竟這個群體,從誕生那一日起,就不受人民大眾的歡迎,反而是厭惡和瞧不起,除了那些別有目的的男人之外。我們每一個小姐,不管是紅的還是黑的,都是女人的公敵,幾乎被統一戰線對抗和排斥。
但我又回來了,回來了一次,就意味著我和這裏無法脫節,但我真的不願再回頭了。
那些日子苦得比黃連還難以下咽,我無法想象,如果我沒有機緣巧合認識了蔣華東還有程毓璟,我現在到底被胡維達和那群非要把我給上了的男人糟蹋成什麽奶奶德行了。
藍薇仍舊特別興奮的摟著我說,“我太高興了,他進去了跟我沒關係啊,他別的情/婦就算把我供出來,我也不怕,因為張局已經拿了我的好處,我陪他滾了一夜啊,你知道他那老東西多麽興奮和變/態嗎?吃人最短拿人手軟,他不幫我蓋住,我就敢把昨晚的事捅出去,我一個小姐我怕誰!我早就錄音了。”
我想了想說,“那你不怕你後台給你供出去嗎,檢查的人不隻是張局,他們要是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你能逃得過去嗎。”
藍薇戳了戳我腦袋,非常恨鐵不成鋼的說,“我後台恨不得所有情/婦都銷聲匿跡,一個也不要被查出來,因為他把很多錢都給我們花了,他一個月那點工資能供得起我們這些大手筆的拜金女人嗎?還不是貪汙索賄,他敢說嗎?罪加一等,沒有進去的不想出來的犯人,就好比不想當大廚的廚師都是菜鳥一樣。他恨不得有人蓋住,據我所知,我是他三個情/婦裏得到的最多的,房子和車,還有每個月五萬的包/養費,別的都是給三萬,還沒有車,隻有房,你能想象我從他身上搜刮了多少嗎,他供出來我?笑話,他敢嗎?”
我們說著話時,藍薇忽然尖叫一聲,她懊惱得揉著自己頭發,“我沒洗漱呢,你聞聞我嘴裏有味道嗎?”
她朝我臉上嗬了一口氣,我隻在空氣中聞了聞,我點頭,“有點。但是比那些黃牙齒的老男人味道要清新很多。”
她彎著腰哈哈大笑,忽然咯嘣的一本正經起來,“閉嘴,你是在侮辱我嗎?”
她轉身愣著一張臉回了包房,將鞋穿好,跑到了衛生間,我站在原地等著他,摸索出手機來,程毓璟大約給我打了三十個電話才,從昨天晚上八點以後到今天早晨十分鍾之前為止,而蔣華東則一點消息都沒有,仿佛昨晚我隻是做了一個夢。
應該…不是夢吧。
我在那裏胡思亂想著,幾個小姐揉著腰從樓上下來,嘴裏罵罵咧咧的,全然沒了在男人麵前的柔情似水溫婉可人。
“操,那傻逼,差點給我捅死,要不是為了那兩千塊錢出台費,老娘才不取悅他呢。”
“你慶幸吧,我可是嘴巴都差點被戳漏了,你能想象他好幾天都沒洗過下麵卻在我嘴裏來回動的場景嗎?那味道,我有生之年都不會忘記。”
另外兩個聽她說話的小姐特別厭棄的推搡著她,“哎呀,你真能忍,快去刷牙啊!”
“我都刷了一夜了,他在床上睡覺,我在浴室裏刷牙,我用牙膏和沐浴乳刷的,即使這樣我都能感覺到那股子腥臭的味道,所以誰也別在我麵前說你們昨天晚上很煎熬,有比我更煎熬的嗎?要不要出來比一比啊?”
她們笑著搖頭,從電梯那邊走過來時,那個被折騰慘了的姑娘先看到了我,她眼睛亮了亮,“喲,媽咪口中所有小姐的典範竟然一大早就出現在我眼前,我沒看錯吧,還是被惡心出幻覺了?”
另外兩個笑著朝我跑過來,捏了捏我的臉,“不是幻覺,是真的,薛宛,你還知道來看我們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過得舒服吧,我還以為你都把我們忘到九霄雲外了。”
我說,“怎麽會,我永遠忘不了我在這個社會的第一份工作是和你們做同事。”
她們叉著腰歎了口氣,“真羨慕你啊,現在有了好工作,還有男人寵,我們就什麽都沒有啦,隻能靠著這點姿色忍辱負重,從那些臭男人身上搜刮點保障,我媽前幾天還催我回家相親呢,我都二十八了,做不了一年半年了,我打算在上海買套房,現在差不多了,我都看好了,兩室精裝,我打算把我爸媽接來享福。”
另外一個女孩說,“我不行啊,我大學剛畢業,我還得做幾年呢,我總怕自己得艾滋病什麽的,假如我死了,我妹妹就沒錢上學了,我有時候也恨啊,我爸媽那麽短命,幹什麽要生兩個孩子,要不是為了我妹妹,我現在就當個服務員得了,上海物價太高了,我這樣玩命賺錢,都供不起我倆的開銷。”
“讓你傍個大款你不聽,你自己想當出淤泥不染的白蓮花你怪誰?進了這行,管你有沒有苦衷,誰還能把你當好姑娘?”
她們拉著我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番,“被愛情滋潤的真漂亮呀,我們要有你這麽漂亮就好啦,花魁一晚上是我們的三倍呢,可惜了,媽咪好像懶得培養我們,她最近看上了一個雛兒,才十八歲,天天捧著教她哄男人,看得我就來氣,那麽嫩,她懂什麽啊?哎——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這裏抱著蔣總又哭又笑的,你喝多了啊?”
我臉忽然有點發燙,我支支吾吾的說,“有嗎,我不記得了。”
“有啊,說什麽我們沒聽到,蔣總氣場太強了,黑社會的人啊,我哪裏敢湊過去,隻是在牆角看到他非常溫柔耐心的抱著你,還帶著三個保鏢,保鏢也很帥啊,看著真Man!哎你要不要看錄像?走廊有攝像頭的。”
我嚇得趕緊擺手,“不不,我不要看。”
我咬著嘴唇,麵對她們戲謔的目光覺得特別尷尬,好在藍薇很快洗漱好出來了,她和這群姑娘道了別,約了下次再見,便拉著我從夜總會內走出去。
我們走到停車場,剛要拉開車門上去,昨晚跟著我們的兩個男人不知從哪裏躥出來的,忽然攔住了,其中一個高個子男人對藍薇說,“藍小姐,請問顧廳長你認識嗎。”
藍薇臉色一僵,但很快便掩飾過去,她笑著揚眉說,“顧廳長,是名字還是職位?”
男人麵色很嚴肅,“職位,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想必他的名字你也一定不陌生。”
藍薇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男人的胸口飛快的畫了一個圓圈,那男人大抵沒想到她會這樣放肆,微微一愣,便立刻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藍薇身子朝車頭倒了一下,很快就穩住,那男人說,“請自重。我們是來執行公務的,藍小姐不要妄想以其他方式逃避你的罪責。”
她冷笑著,“喲,和我玩兒你們那一套深沉做派,你可看錯了人,比你大得我見的多了,沒一個敢沒證據就對我大呼小叫,執行公務了不起啊?馬路上搶先維修開灑水車的也稱自己執行公務呢,我見了就要三跪九叩嗎?”
“你——”
男人被藍薇的伶牙俐齒搞得有些不耐煩,旁邊那個矮個子男人似乎非常會審時度勢,大約也是顧忌了什麽,畢竟敢和他們這種拿著皇差的人鬧脾氣,多少有點身份,或者就是完全沒有錯,他笑著語氣比較客氣說,“藍小姐看方便跟我們回去一趟聊聊嗎?如果您沒什麽事,我們也不會為難您,如果有的話,還請您配合一下,早點解決了問題,我們也不會再這樣跟著您。大家都非常疲累,何必呢。”
藍薇哼了一聲,就在這時,這位比較客氣的男人手機響了,他掏出看了一眼屏幕,微微蹙眉,接通後語氣更加客氣謙卑的喊了一聲,“張局長。”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男人的臉色變得更加詭異,他看著藍薇,良久才說,“好,我明白。”
男人掛斷電話後,語氣變得特別溫柔,甚至還有些歉意道,“藍小姐,我們局長來了電話,說上麵收集到的資料和證據不穩妥,導致我們盲目執行公務,出了紕漏,非常對不住。這幾日給您造成了困擾。”
聽他這樣說,那高個男人有些不快,“哎你怎麽回事,辦不辦案了?顧廳長的情/婦都把她供出來了——”
男人朝他使了個眼色,朝藍薇頷首,“抱歉,藍小姐,我們失職,認錯了人,請您多包涵,改天如果您不忙,可以來市局找我們,我們為您請罪。”
藍薇也是見好就收,翻了個白眼,拉著我坐進車裏,飛快的開走了。
我回到別墅時,門口停著兩輛沒有熄火的汽車,我看到客廳挨著庭院的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裏人影來回,似乎有不少男子,我走過去將門推開,聽到何言在那裏語速很快的說,“程總,我們聯係了蔣總,他的助理接的,並不願告訴我們薛小姐的下落,還語氣非常不善的說,既然沒有本事保護,就不要去詢問他。現在失蹤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我們是自己加派人手還是報警?”
坐在沙發上的程毓璟臉色非常蒼白,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休息,眼下有團和我差不多的烏青,但並不影響他清俊的氣質,他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忽然越過何言的頭頂看見了我,他猛地站起身,而背對著我的那些人也順著他的動作朝門口看過來,見到我時都長長的舒了口氣,程毓璟直接推開他們一把抱住了我,我被他這動作搞得有些不舒服,他抱我抱得太緊了。
“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我不敢報警,不知道你在誰的手中,去問蔣華東,他也沒有回答我,你知道這一晚我怎樣度過的嗎,如果你在我身邊出了什麽問題,我無法麵對自己。更無法向你交代。”
我輕輕推開他,非常抱歉地說,“我和我以前的姐妹在夜總會玩兒到很晚,有些喝多,就在包房中休息了,我很安全,沒任何人傷害我,我知道你給我打了電話,我想很快回來,就沒有聯係你。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注意。”
何言帶著那幾個人走過來,對程毓璟說,“既然薛小姐沒事,我就帶著他們離開了。公司那邊,我替您先打理,您一夜沒睡,也早點休息一下。”
程毓璟並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的望著我,眼底是失而複得的驚喜和惶恐,仿佛還沒有從我失蹤的驚慌中恢複過來。
我更加覺得難受和愧疚,我主動抱了抱他,便很快鬆開,“真的對不起,我並沒有想到你會這麽在乎我,我以前沒人擔心我的安危,我也習慣了不向任何人報告我是否平安。以後我會記住。”
程毓璟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他輕輕的揉了揉我頭頂的細發,帶著非常埋怨自己的語氣對我說,“我沒有怪你失蹤卻不告知我,我隻是非常氣憤我自己,每一次你出事,都是他比我先一步找到你將你護在懷中,除了最開始我們認識那一次,我再沒比他先過。我沒有他的人脈更廣,我一直專心於經營公司,拓展我在商業的人脈,我在他呼風喚雨的這一條道路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脈。所以有時候,我也在想,我為何保護不了你,我怎樣麵對他的質問,薛宛,以後你不要再嚇我。這樣的事,我一次也不要再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