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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蔣華東二月份出獄,但具體時間他不肯讓獄警透露,任憑顧升怎樣詢問,獄警都以要尊重他本人意願為由,不說半個字。


  小玉璽留起了長發,不再是那個小蘑菇頭,黑亮的長發,會說話的眼睛,粉嫩粉嫩的臉,還有時不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聰慧,帶出去從來都是一大片驚歎聲。


  自從那一次她被我嚇哭後,再也不敢提讓顧叔叔做爸爸的事,但我看得出來,她非常喜歡顧升,每次幼兒園家長會,她總是跟我耍心眼說,“媽媽,你明天去找公司是吧。”


  我搖頭,“公司有程叔叔,媽媽什麽都不懂。”


  她揪了揪自己的額前穗兒,“那你去買衣服嗎?給小玉璽買雙鞋吧。”


  我笑著說,“保姆會給你買的。明天你是不是家長會?”


  小玉璽捂著耳朵,“沒有沒有沒有!你聽我們老師那三胖子胡說!”


  我:“……”


  轉天早晨小玉璽把顧升拉來,蹬著小短腿和他說悄悄話,顧升非常縱容的對她說好,她破天荒主動要去幼兒園,還和顧升拉勾勾,結果當天下午我這個親媽被拋棄,顧升以她家長身份去開會,但是…雖然一開始我不高興,後來但我得知小玉璽被當反麵典型、留下顧升談話後,我忽然覺得,蔣相思真不愧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到底心疼我,把顧升騙去挨老師數落。


  想他顧升稱霸港城,建立恒宛,一生都風光無限,竟然被一個小玉璽口口聲聲念叨三胖子的老師數落了一頓,還真是世事難料。


  其實,人家老師叫桑蟠紫。


  小玉璽帶頭喊三胖子,於是整個班裏都這樣叫了。


  這一年的冬天,從十一月份第一場雪開始飄落,斷斷續續每半個月就下一次,到二月初最冷的深冬時,上海的積雪量已經打破了六十八年來的記錄。


  小玉璽記事以來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在大年初八這一天,一早就吵著叫我陪她去玩雪,剛子開車將我們送到距離小區不遠的一所公園內,我不知道小玉璽瘋起來會玩兒多久,就讓剛子開車離開,我再帶著她自己打車回去。


  小玉璽整個小身子都撲入雪堆內,濕漉漉的臉蛋紅撲撲的,像一隻蘋果,我笑著走過去蹲在她旁邊,和她堆了一隻非常大的雪人,她天真問我,“媽媽,這是誰?是小玉璽嗎。”


  我癡癡望著這個高大的雪人,在這棟公園內非常乍眼醒目,我說,“我在看一段往事。”


  往事裏有爸爸,有我,有你認識的這所有叔叔阿姨,卻唯獨沒有你,沒有這樣心酸的別離,但一切都將過去。因為馬上就春暖花開了。


  小玉璽回頭不知道在看什麽,看了好半響,她忽然湊近來小聲說,“媽媽,那邊有個男人,他一直在盯著你看,是壞人嗎。”


  小玉璽將雪球遞到我手上,兩隻手叉腰,“但是有我在,你別怕!”


  我站起身拉住她小身體將她護在我身後,順著她指的方向轉過去凝望,寥寥無幾的行人撐傘經過,那一棵非常茂盛的參天古榕樹旁,站著一個穿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通體黑色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非常醒目,他將帽子緩緩取下,眉尾處那道淺淺傷疤因為寒風而變得通紅,是那張經曆滄桑仍舊讓我朝思暮想的臉。


  那一瞬間,我渾身都僵住,這世上沒有經曆過癡癡等待後久別重逢的喜悅和酸澀是無法了解我那一刻的心情,雪球從我掌心滾落,重重的砸在腳麵,耳畔是小玉璽喊我媽媽的聲音,但我隻是定定望著那同樣凝視我的男人,他貪婪的目光幾乎將我瘋狂吞噬。


  他始終沒有動,漫天的大雪越來越凶猛,將我的視線完全模糊,我張開嘴,想喊出他名字,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喉嚨撕裂般幹疼,他等了我很久,然後非常緩慢的,朝我伸出雙臂,我看到他似乎在笑,微紅的眼眶擠出更多淚水,我終於克製不住,朝著他的方向用嘶啞的聲音喊,“大混蛋蔣華東!”


  他在笑,我像是掙脫開了世俗枷鎖的風箏,這一刻終於找到了我的歸宿,這麽大的世界,這麽殘忍的時光,讓我獨獨等待了這漫長四年歲月,而我用無數次夢中都想擁住的人,就在不遠處等我,在白雪皚皚的一方天地,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我奔向他,我站在他麵前,氣喘籲籲的停下,他望著我,臉上的眼淚被寒風冰雪凍成冰淩,非常狼狽的笑著,“薛宛,你怎麽傻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忍住最後的辛酸,他真的不再年輕了。


  四十歲,我們一生很難經曆兩個四十歲,人生過半,他終於不再是和我隔在萬丈紅塵與銅牆鐵壁的的兩方束縛中,而是真切在我麵前,他握住我手說,“我回來了,讓你久等。”


  “我沒有等你。”我固執的紅著眼睛,“鬼才等你。”


  他一邊為我擦拭眼淚一邊溫柔說,“好,沒有等。但我在裏麵如果不是想著你,我都不知道該怎樣熬過來。”


  我忍住眼淚,“老男人,你都四十歲了,你哪來的自信我還會守著你,我都結婚了!”


  我故意挺了挺小腹,“懷著別人孩子了。”


  他非常好笑的說,“宛宛,這樣的話我根本不會信,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等,你非常蠢,就體現在你一根筋上。我猜的對嗎。”


  對啊,你總是這樣了解我,與其說我吃定了你,不如說你纏死了我。


  我就是會等,蔣華東,我才不會這樣煽情的告訴你,我想的是哪怕你一生都出不來,可地老天荒我還等。


  我臉上又氣又惱,又高興又傷感,四年啊,多麽長的四個年頭,幾乎比我一生都長。


  我揪住他胸前的那條圍巾,“你為什麽不讓我去接你出獄,為什麽瞞著你今天出來的消息。”


  蔣華東抿著嘴唇猶豫了很久才說,“世事無常。我沒有自信都四十歲了,還能配得上你。我也不確定你還是否需要我,如果你和顧升過得非常好,我不打算再出現打擾你,我隻是想遠遠看一眼你和女兒,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就留下不走了。”


  他這番話讓我眼眶再度模糊,我恨他癡心恨他溫柔更恨他總讓我酸得難受,我發狠的大叫一聲咬住他的肩膀,透過厚重的大衣咬住他的肉,我要讓他痛,不然他怎麽知道我熬過這沒有他的歲月,有多麽難。


  他沒有躲開,隻是下巴支在我臉頰上,悶悶的笑出聲,他溫柔而野蠻的將我扯入他懷中,聽我在這最深的冬季中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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