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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夢成空

  馮可可趴在地上,她垂眸看著六叔劃在她臉上的指尖,他的話刺激到了她,她忘不掉那些黑暗的每一夜,他從收留她的養父變成她第一個男人,他像魔鬼一樣,讓她把自己對他所有敬畏都變成了怨恨,她逃不掉,她是六叔最看重的手下,是他花費了全部精力培養出來的女殺手,更是他享樂的工具,她曾想過跑,曾想過報警,但她後來發現,港城許多仕途人士都是他的門內賓,他幾乎隻手遮天,根本沒有地方會聽她的控訴。


  馮可可還記得他在街道旁邊見到自己第一眼時,眼底閃過的驚豔,他輕輕揉了揉她淩亂的頭發,從她手中將那份從好心人手中要來的半個燒餅奪走,給了她非常好吃的餅幹和罐頭,他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說,“你長大後,一定是一個能讓男人瘋狂的女人。”


  馮可可那時並不懂,她隻清楚這個男人非常溫柔,讓她覺得很親切,很想依靠,她被他帶到莊園,那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房子,像城堡一樣,她穿上了想都不敢想的公主裙,住在像宮殿一樣的臥室,每天吃著最好的食物,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非常美好動人的夢。


  直到她長到十八歲,這個她當作父親般仰望尊敬的男人,忽然化身為惡魔,將她壓倒在床上,他臉上有猙獰的欲/望,她崩潰得問他為什麽,他笑著一點點解開她衣服,毫不遮掩自己貪婪的目光。


  “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麽多心思,自然有我的目的。你以後會明白,任何一個為你花心思的男人,都渴望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或者是肉/體,或者是利益,這世上不會有單純對你好的人,尤其是男人。”


  他貫穿她那一刻,馮可可第一次品嚐到了入骨的絕望,比她年幼時被人販子拐到完全陌生的港城流落街頭還要絕望,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六叔靠在床頭吸煙,她用被子裹住自己身體,滿麵淚痕坐在旁邊,她警惕得看著他,他在這個非常單純美麗的女孩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恨意,他笑著摸了摸她頭發,“女人忘不掉自己第一個男人,你可以恨我,對我怎樣的感情都行,可你一定會聽我的話。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一個幹淨的女孩,你沒有資格向往你想要的愛情,更不能愛上任何一個我不允許你愛的男人。你隻是一個被占有過的女人,你要學著忘掉你的信仰你的初衷,用你的身體和美色,幫我做事,我會讓你過得非常風光,隻要你不背叛我,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


  馮可可不記得自己為他做過多少事,她開始慢慢忘掉自己的純真,她學得喪心病狂波瀾不驚,她會在跳舞時將無聲手/槍藏在腰間,用長發掩蓋住她的動作,槍擊她的目標,她會在每個夜晚出沒在房頂、人潮或者深巷中,將六叔想要了解的那個人行蹤完全掌握,她喜歡穿一身黑或者一身紅,冷得到底,熱得純粹,她習慣了周旋在每個男人中間,或者是享譽政壇的人,或者是縱橫商場的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會癡迷她的美貌,好奇她的神秘,曾經有一個男人瘋狂愛上她,可也逃不過被她算計得身敗名裂的下場,那個男人在死亡最後一刻還不甘心問她,到底為什麽。


  她說自己沒有心,這個世界從沒有給過她公平。


  馮可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退卻了,六叔說的沒錯,她有兩次機會可以對顧升下手,他並沒有對自己戒備,隻是她遲疑間錯過了。


  在船艙那一次,她放在鞋內的鏢完全可以插入顧升心髒或者額頭,六叔訓練了她很多年,她掌握了怎樣力度可以不致命卻能讓人再也站不起來,她原本已經摸到了鏢,卻還是鬆開了手。


  她喜歡他的剛毅和瀟灑,喜歡他非常冷漠的眼神,更喜歡他抱住她時,清冽的氣息。


  她見過那麽多醜陋男人,她沒有嚐過愛情的滋味,而顧升讓她忽然間觸碰到了某一根繃得緊緊的弦,她失去了力氣,她覺得親吻也是一種幸福,她體內壓抑著的欲/望被釋放出來,她不再覺得這是一種折磨,她在他身邊看到了這世上最好看的煙火,如果這隻是一場夢,她希望永遠不要醒來。


  可現實依舊給了她赤/裸裸的打擊,她總是和幸福錯過,她與顧升是相對的位置,就像六叔說的,他會嫌自己,她在他眼裏大約什麽都不算。


  馮可可想到這裏忽然笑了出來,她趴在地上,笑得越來越大聲,顧升站在門外心裏忽然顫抖了一下,他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他隻覺得她的笑聲特別悲涼,讓他很難受。


  六叔重新站直身體,他垂眸看著她,她的美豔是他最自豪的東西,可此刻他覺得她美得有些空洞,她好像不再有銳氣,而是非常柔和,這是在愛情中才會有的改變。


  任何人一旦觸碰到愛這個字,就會走向兩個極端,一個是好的,他充滿鬥誌,為了給愛的人一個穩定優越的環境,拚命的搏鬥,一個是壞的,他會消極低落,在碰撞中喪失了鬥誌,成為一個頹然的廢物。


  他用了十八年時間訓練她逼迫她,讓她成為他最自豪的手下,最欣賞的情人,他不允許任何人的出現把她改變。


  六叔摸出一把匕首,扔在馮可可麵前,他的指尖從她臉上挪開,將匕首塞進她手中。


  “三天之內,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你知道該怎樣做,可可,你已經做了太多錯事,你永遠無法改變現狀,我不喜歡你這副沒用的樣子。我親自訓練出來的馮可可,並不是這樣,她讓我非常驕傲。”


  馮可可趴在地上,她閉了閉眼睛,嘴唇微微闔動了一下,她說,“六叔,讓別人做行嗎,不要逼我。”


  六叔的臉色驟然冷下來,再沒有一絲笑意,他一把鉗住她下頷,用力掰了一下,她痛得咬著牙,豆大汗珠滾落下來,她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六叔又用一下力氣掰了回去,他鬆開手,馮可可掉下眼淚,她目光冰涼望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和顧升,必須死一個,你死嗎。這世上沒有行不行,隻有做不做。再問這樣愚蠢的話,我就不隻是讓你這樣痛一下,我的手段你知道,我對女人也從不手軟。”


  此時門的位置忽然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六叔和馮可可同時看過去,門緩緩被推開,顧升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他第一反應看向趴在地上的馮可可,她眼底滿是驚訝,顯然並不是她叫自己來的,六叔非常坦然站在那裏,他唇上勾著冷笑,一名服務生端著茶盤從外麵進入,對六叔說,“抱歉,這位先生站在門口是我剛發現。驚擾客人是我們店內工作人員的失誤。”


  六叔擺了一下手,“沒事。我和他認識,算不上驚擾。”


  服務生放下茶盞後退出包房,顧升倚著門框點了一根雪茄,他眯著眼吸了一口,偏頭將煙霧吐向一側,他沉默著吸完一根後,步伐很重走過去,對六叔說,“您老忽然過來,也不通知我一聲,讓我失禮了。”


  六叔眯著眼睛微微後仰看他一眼,“通知了你,就不是失禮的問題,而是我失命。”


  “是六叔要我的命,我從沒有想過與你為敵。”


  顧升說完後笑著走到馮可可的位置,他垂眸盯著她好半響,然後輕聲說,“美人計,可惜你用錯地方,我從不會喜歡一個被別的男人玩兒爛了的女人。”


  馮可可咬著嘴唇,她眼前大片朦朧起來,撲簌著掉下眼淚,顧升蹙了蹙眉,他朝她眯了眯眼睛,馮可可愣怔的片刻,他忽然毫無前兆的抬起腿,將困住她的兩個手下狠狠一踢,他用了極大力氣,那兩個健碩的保鏢在半空飛起,朝著兩端牆壁狠狠砸去,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濺得四處都是。


  六叔身後的保鏢上前一步,被他伸手止住,他看著整理西裝的顧升,“什麽意思。”


  “就這個麵上的意思。”


  六叔越過他看了一眼馮可可,笑了一聲,“對於別有用心靠近你的人,我記得你從不手軟。”


  他說完後朝著地上的馮可可說,“女人大約也不例外。”


  顧升彎腰一把扯住馮可可,他狠狠箍住她身體朝牆壁一按,她的正麵完全貼在牆上,臉被擠壓得有些變形,顧升貼住她耳畔,冷笑說,“美人蛇蠍。但我並不是唯色試圖的人。”


  顧升說著話用餘光掃了六叔一眼,他蹙眉摸著下巴,仿佛陷入思索中,顧升朝著馮可可的腰部狠狠一頂,她不知是真痛還是因為驚慌,忽然叫了出來,六叔立刻抬眸看過來,顧升緩慢鬆開手,看著她無力順著牆壁跌坐在地上。


  他撣了撣手,仿佛覺得很髒,六叔因他這個動作又是皺眉,顧升說,“六叔解決幫派內的事,我不便久留。這個女人雖然在我這裏行不通,但別的地方似乎很有用,六叔沒必要意氣用事將她弄死。我隨時等著六叔派手下過來暗算我。”


  他說完後冷冷一笑,轉身踢開包房的大門,過道上窗子大開,急促的風聲灌入,將他敞懷的衣擺拂起,格外的冷冽瀟灑。


  顧升走出茶行但並沒有離開,而是選擇了非常僻靜的一個角落,正好是視覺的死角,路燈灑下燈光處的黑暗盲區,他一邊看著時間一邊等待,大約半個小時,六叔帶著大批手下從正門內出來,相繼上了幾輛車,朝著西南方向碼頭位置開走。


  顧升鬆了口氣,那夥人中並沒有馮可可。


  馮可可在幾分鍾後也走出來,她奇怪自己竟然一眼就看到了顧升,其實他對自己動手那一下,隻是看著非常狠,其實沒有用一點力氣,他貼在她背上,擋住了六叔和他手下視線,讓他們都以為他下了狠手。


  馮可可緩慢走過去,她下巴還有點疼,顧升靠在路燈下,無聲的望著地麵,燈光將他穿著黑色襯衣的身體拉得欣長,他吸著一根煙,看著地上和她交纏出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麽瘋,為什麽在那一刻控製不住的推開門,他分明可以離開,一個帶著目的靠近他的女人,一個用美貌和神秘吸引他注意的女人,他怎麽可以動了感情。


  顧升有些煩躁將煙蒂攆滅在腳下,他看了一眼立在風中非常憔悴蒼白的馮可可,他走過去輕輕用指尖蹭了蹭她唇角幹涸的血漬,“疼嗎。”


  他做完這些動作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非常僵硬的頓住手,非常滑膩的感覺在他掌心下,他竟有些不舍得離開。


  馮可可低垂著頭,她白皙的臉上有很清晰的紅腫印記,六叔大約用了很大力氣,他想將她打得清醒,讓她明白自己身份,可很多時候,完全在心裏迷失了方向的人,根本清醒不了。隻會讓他這份痛楚中更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馮可可望著顧升的眼睛,忽然抬手覆上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背,他身子一僵,她非常明媚的笑著,一如初見時,她嬌俏妖豔的回眸。


  “六叔問我,是不是愛上你了,你猜個答案,告訴我。”


  顧升覺得她現在美得無法形容,他非常暴躁的躲開她目光,“不知道。”


  “那你呢。”她在他胸口戳了戳,他攥著拳頭,那似有似無的指尖傳來的柔軟和涼意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他向後退了半步,馮可可嗤笑了一聲,她漫不經心捋了捋自己被風吹散的長發,“你喜歡過女人嗎。”


  顧升沒有理會,他專注看著來往的行人,然後聽到馮可可又問,“那你喜歡男人嗎。”


  顧升冷笑了一聲,“你先關心你自己,我現在知道你身份,不會給你機會下手。”


  馮可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也沒打算下手,不然我之前很多機會。”


  顧升其實很想問你為什麽不動,可話到舌尖滾了又滾,最終還是咽了回去,他朝著停車的位置過去,馮可可在後麵對他背影說,“我不能回去,六叔知道我的住處。”


  她說完後狡黠的眨眨眼,“收留我一晚,行嗎。我可以給你一個吻當留宿費。”


  顧升沉默了片刻,他忽然笑了出來,“收留一個會要我命的女人,你認為我已經正義慷慨到不顧自己安全的地步嗎。”


  顧升冷笑著拉開車門,他坐進去,毫不猶豫發動車子朝街道上開去,馮可可沒有喊他,而是淺笑著靠住路燈,她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狹長的白色香煙,刁在嘴上點燃,藍色煙霧繚繞住她美到極致的臉,今晚的星星莫名很多,整個世界都是非常細碎的璀璨,她站在星空之下,一身白色格外清冷,顧升看著後視鏡,他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這樣離開,他懊惱得砸了一下方向盤,再次將車倒回去,馮可可看著停在眼前的車,笑著說,“怎麽。”


  顧升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馮可可笑著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位上,她摟住顧升的脖子親了他臉一下,“就知道讓六叔如臨大敵的升哥一定不會這麽不紳士把我一個女人放在這裏,這個吻當車費怎樣。”


  顧升非常冷漠伸出一隻手將她身體推開,“作為女人,你應該自重一些。”


  “女殺手算女人嗎。自重可以當飯吃?”


  顧升看了一眼後視鏡,將車泊上寬闊的街道,馮可可拉下車窗,有帶著花香和泥土的空氣從外麵灌入,顧升說,“為什麽要做這個。”


  “我可以清楚告訴你,六叔交給你對付我的這單任務,你是完不成的。”


  馮可可用自己一根食指捏了捏顧升的耳垂,“不急,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顧升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她要做什麽他根本不清楚,他沒見過這麽喜歡對異性動手動腳的女殺手,可他了解到的馮可可並不是這樣風情萬種,傳言她非常冷漠,很少說話,除了六叔這邊的心腹,她不會露臉給任何人看,而且她隻要盯上了誰,就不會給對方反擊的餘地。


  可馮可可在他這裏犯了很多大忌。


  在顧升從剛子那裏確定露露就是馮可可後,他又安排了這邊賭場內的一些人,回港城地盤上打聽到了六叔手下最厲害的兩個人。


  男的是何白,女的是馮可可,前者是專門為六叔解決場子麻煩的,聽說曾殺過警察,後者非常神秘,能打聽到的消息很少,除了她的確是六叔情/婦,再沒有別的。


  顧升不知道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是怎樣感覺,總之很不舒服,像是堵了什麽一樣,那樣妖嬈明豔的女人,竟然有這樣不堪的過去。


  情/婦。玩兒女人花樣百出的六叔,在道上的口碑很差,他喜歡雛兒,港城那邊夜總會,凡是有新進去的姑娘,場子老板都會給他先送過來,開了苞再領回去接客。


  他從二十多歲在上一任組織頭目那裏當上了堂主後就開始玩兒女人,一直到現在四十年過去,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禍害過多少女孩。


  顧升不能去想,船艙下他觸摸到的那樣柔軟溫暖的身體,被六叔糟蹋時是怎樣的場景,他覺得自己很想殺人。


  顧升沒有將車開回公寓,而是去了賓館,他開了一個房間,帶著從門口到電梯一路吸引無數男人目光的馮可可上了四樓。


  馮可可在他身後嬌笑著,“很多男人喜歡我啊。你看到了嗎。”


  顧升一言不發將房卡插入,進去打開燈,他把西服脫下隨手扔在床上,走到浴室內洗了把臉,等鏡子中的自己清醒些後,他走出去,發現馮可可正在用一把木梳梳理自己長發,她背對著他,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女人那樣,溫婉又安靜,橘黃色的燈光落在她身上,將白色的衣服照得格外柔和,馮可可垂眸用餘光看了一眼腳麵的方向,她笑著說,“你想先下手為強嗎。”


  顧升回過神來,他過去將西服拿起,搭在腕間,“我還不屑對女人動手。但我也不會讓你成功。”


  馮可可將六叔給她的那把匕首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顧升看了一眼,馮可可反手將長發甩到身後,她靠在床頭看他,“從一開始,我將臉露給你看,我就知道自己失敗了,但我不清楚我為什麽會這樣,我想現在我清楚了,所以我不會再動手。你和六叔的恩怨,讓你們自己去解決。”


  顧升蹙眉凝望那把匕首好半響,時間沉默下來,房間內安靜得能聽到他和她呼吸的聲音。


  顧升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麽,六叔安排的任務你不做,你以為你能活?”


  馮可可微微抬起頭,他沒見過她那樣的目光,堅定又通透得讓人心悸,他們凝視彼此良久,在顧升被這樣氣氛逼得有些燥熱時,她忽然開口說,“明天我回港城,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來,你留下一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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