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方才的悚然似乎隻是我一瞬間的錯覺。


  春很快恢複了素日的溫婉模樣,笑著問我:”貴人怎麽了?“


  “無,無事。”我搖了搖頭,讓她將我扶起,坐在了軟榻上,好為日後作出打算。


  看晏南殊方才的樣子,定是極為看重這個孩子。


  那樣的笑容不會有假。


  我的第一個孩子,晏南殊得知他的存在後,最先的反應並非是喜悅,而是恐懼。


  是的,確確實實的恐懼。


  隻是當時的我沉溺於自己編織的幸福夢中,不肯醒來,所以將那抹懼意當作了一時錯覺。


  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單純得發蠢。


  雖則我們發生了那樣大的一場爭執,可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沒有錯,晏南殊看重這個孩子。


  一臉幾日,棲遲殿內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甚至連平素最看我不去的薑瑜也親自來道賀。


  薑瑜在我這裏張望了許久,厚著臉皮做了許久,方才悻悻離去。


  一臉幾日都如是,我甚至疲於應付。


  可我還是每日用著最好的狀態,坐在棲遲殿的大樹底下,讓春將殿門敞得大大的——我始終沒有見到晏南殊的身影。


  我其實是不願見到他的,因為他總是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可當他真正不來了以後,我卻又覺得心頭莫名空缺了一大塊。


  那裏空空蕩蕩的,像是冷宮一般荒蕪。


  春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對我開口:“貴人可還記得,您問過婢子,關於雙生蠱的事?“極是小心翼翼的。


  我的心頭一緊,像是被人猛然揪住,將呼吸也遏止了。


  我倏然坐起,問道:“怎麽說?”


  春環顧四周,我會意,將一幹人等悉數遣退,方才又問她一遍。


  春在我耳畔,對我輕聲道:“雙生蠱,須得用自己的心頭血喂養蠱蟲三年,之後,才能種在他人身上。”


  “奴婢知道,貴人對皇上是實心實意的,可皇上知曉您病情時,您隻有短短三日的功夫。說句大不敬的話,奴婢是不忍貴人深受皇上欺騙,還要飽受相思之苦。”


  相思苦……


  我細細咀嚼著春最後的這一句,禁不住自嘲。


  連春夜看得出來我的愛意,可他怎麽就絲毫看不出呢?

  騙我麽?可晏南殊欺騙我是為了什麽?就為這一張臉麽?

  春繼續攻克著我心底的防線:“貴人可知,皇上與王公公到底是個甚麽關係?”


  許是見我驚愕模樣,春驟然一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皇上尚未起勢之前,是一鍾鳴鼎食之家的公子哥,還娶了前朝公主,你猜猜,王公公與皇上是個甚麽交情?”


  片刻,確信無人後,春方繼續道:“這王公公啊,是晏家的義子,也便是皇上的義兄呢。若非是婢子無意中窺聽得,隻怕著宮裏曉得的人也沒幾個……”


  春的話語尚在口中,我已然騰地從秋千架上坐起,有些站不穩,險些跌倒在地。


  王德勝是晏南殊的義兄?他們竟是如此親密的關係……


  我飲下鴆毒之後,是王德勝救下我,給我服下蠱毒,讓我殺了晏南殊,可當我真正要死時,又是王德勝,給我與晏南殊種下雙生蠱……


  怨不得晏南殊輕易得知我便是孟亭西,倘是王德勝一時顧念舊情,或是對我所為擯棄,告訴了晏南殊也不一定呢。


  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我還是不解,為何王德勝對待我與晏南的態度殊忽冷忽熱?王德勝曾說,我與他有深仇大恨……


  一時殺,一時救。


  越想,我越覺得心底發涼,寒意從腳底襲遍全身,仿佛長安的冬天就要到了。


  不對!


  雙生蠱、王德勝……我必須要從晏南殊那裏得到一個確鑿證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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