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滄海遺珠(2)
追到城牆邊,那小乞丐跑進了一座破廟。廟牆上朱紅色的皮已經掉落了不少,有的還一塊一塊的倒懸在牆上,微風一吹便會墜落。
廟內蛛網遍布,一座座石製佛陀變得坑坑點點,完全認不出模樣。石佛前的地板被稻草覆蓋,幾隻老鼠碰巧經過,“吱吱吱”的叫喚看有無食物可吃。
腰粗般的木柱旁,躺著一個生命岌岌可危的老人。他披頭散發骨瘦如柴,氣息微弱到這般顯然沒幾天可活了。
小乞丐在佛陀石像後忙活一陣,一陣陣藥香不久便充斥著整座寺廟。
他將煉製好的藥粉捧在手裏,也沒管丹爐中的火焰,便立即跑在那老人的跟前。
“師傅,師傅……您……您快吃啊!”眼淚決堤,他還是哭了出來。
此時的老人微微一笑,撫摸著他的臉,“徒兒,沒用的,我的大限已到。你拿著它,去找萬劍宗掌門,我想他會給你一個好去處的。”老人從懷裏掏出一枚古玉,上麵刻畫著麒麟的紋路,在老者手中閃過最後一絲光亮便重歸暗淡。
“麒麟古玉,怎麽會在你的手中?”張德允蹲下問道。
麒麟古玉在外人眼中並不值錢,它隻不過最為普通的玉石罷了,就是時間長了點。但是對萬劍宗弟子來講,麒麟古玉有著崇高的地位,因為它曾是萬劍宗有史以來第一天才段無涯的貼身佩玉。
段無涯是何人,他曾一劍斬殺魔神教第一護法,就連曆任教主遇到他也要退避三舍不敢招惹。相傳他的修為已是觸神境九層,如今已不問世事潛藏在萬劍葬穀中,正養精蓄銳等天劫的到來。
“這是年輕時恩師贈於我的。他曾遊曆四方,在一座小山村遇到了我,因我資質不錯便收我為徒、傳我功法,隻可惜我癡迷丹道,枉費了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年……年輕人,既然你知道這……麒麟古玉,便一定是萬劍宗的弟子,現……現如今我即將……死去,求你……求你帶他……去萬……劍……”那老者死死牽著張德允的衣袖,話還沒說完便咽下最後一口氣。
張德允把他的雙眼合上之後,便替他整理身體。沒了多餘的汙垢,頭發也不在蓬鬆,這老爺子死後除了有點不安詳外,還算是和藹可親。
按照小乞丐的說法,他的這位師傅家鄉的習俗是水葬。水是天地至柔之物,它可以洗滌人生前的罪惡,這樣死者的靈魂便可以順著河流魂歸故裏。
小竹筏載著老人緩緩流去,直到不見蹤影,小乞丐才不在跪著抹掉眼淚。
“小家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你才小,老
子名叫林攸之,今年十八了,隻是發育不良而已。”
“好,麒麟古玉你可要拿好,等過些日子我便帶你回萬劍宗。”張德允笑罵道,他真把這小乞丐當弟弟了。
………………
日升日落,雲卷雲舒,算起來,張德允在外遊曆已經四月有餘了。
將林攸之帶在身邊,張德允並不覺得是個累贅。吃膩了人間的美味後,他也走進鄉野林間打幾隻兔子或是野雞打打牙祭。
兔肉鮮美,經過文武火的烤製後外焦裏嫩,撒上些許鹽巴後散發出來的香味,讓人垂涎三尺舌頭打結。當然,這些“尤物”都是林攸之的手筆。
林攸之本是棄嬰,是他的師傅在大雪紛飛時節撿到的。他自幼跟隨老者學習煉丹,別看人小,經過十幾年的磨練,控製火候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甚至有些大宗的煉丹師也比不上。
“小林,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記住,千萬別露頭!”正在啃著兔肉的張德允眉頭一皺,轉身朝看向林攸之,他的語氣中有種命令的味道。
“好……好。”林攸之尷尬的笑了笑,跟張德允相處幾個月了,他今天這副模樣是最一本正經的。
樹枝上的烏鴉緊盯著張德允鳴叫三聲,它的黑瞳中倒映著火光,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鬼。
一道劍氣穿過林間間隙突如其來,它擊碎這片黑暗中唯一的篝火直撲張德允。
張德允無奈地扔下兔肉,一掌將那道劍氣打在他身旁的巨石上。躲在巨石後的林攸之聽到聲響探頭一看,發現巨石上多了一道五寸深的劍痕。他下意識癱坐下來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褲子後便呼出一口大氣,心中不爽道:還好沒濕,那姓張的肯定是故意的。
見那道劍氣沒有命中,叢林深處的那人咬了咬牙又喚更多的人過來。這些奴仆穿著深紅色的長袍,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把追星弩,他們氣勢洶洶,按照主子的命令瞄準了張德允。
追星弩,人階中品法器,每把可裝大約三十隻弩箭,百米之內可穿木破石。它由百年鐵木製成,關鍵部件全由玄鐵打造,如若不是刻意毀壞,這種東西完全可以使用十幾年。
“給我,射他!”
樹影遮住了他的雙眼,伴隨著一聲令下,上千隻弩箭如同脫韁野馬呼嘯而來。仔細看去,每一隻弩箭的尖頂處,還帶著朱紅色的火焰標記,箭尖擦過樹幹,那整棵樹竟然都燃燒起來。
張德允左躲右閃,又拔出長劍揮擊近身的弩箭。一直弩箭擦著他的衣袍飛過,所經之處留下火星燃燒起來,張德允立即斬斷衣袍,然後冷眼一視,將目光鎖定叢林深處
哈哈大笑的那人。
一劍騰空,張德允揮舞出的劍氣直接將大部分的弩箭擊飛,趁著被打出來的間隙,他立即調動真元使出武學。
“迷蹤步”,伴隨著一聲低吟,張德允如鬼魅般在林間裏來回飄蕩,所經之處亦是毫發無傷,悄無聲息躲過所有撲麵而來的弩箭。
不到三息時間,張德允已經來到那人麵前。旁邊的仆人立即朝他撲去,這麽十幾個引氣境修為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沒過幾招張德允就把他們打倒在地,無法反抗。
一劍寒芒出,張德允直接將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喉嚨一動,竟委屈般直接被嚇得跪倒在地。
“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偷襲?”
“我要是說……是誤會,你信嗎?”
“你倒是嘴硬。”張德允看著跪著的他笑了笑。
仔細看去,那人胖胖的臉上還存稚氣,看樣子與林攸之的年齡差不多。
“你……你幹嘛,你別掏繩子,真……真是誤會!”
張德允將火重新點著,從身旁又拿出一隻兔子腿,丟給了剛從岩石後溜出來的林攸之。
林攸之輕車熟路的控製著火候,一股肉質與火焰迸發出來的香氣如小蛇般漂浮在空氣中,被繩子吊著的那少年吞了下口水,肚中響起了陣陣打鼓聲。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現在放了我小……小爺便不與你們計較。”那少年咬了咬牙狠心道,心想既然軟的不行,那我來硬的還不成嗎。
張德允沒有理睬他,拿起林攸之烤製好的兔肉一頓亂啃。還時不時將肉在那少年的鼻尖晃了一晃,氣的他淩空撲騰,好似被束縛的鳥兒。
………………
待吃飽喝足後,已經是半夜了,蟲兒停止了鳴叫,萬物重歸死寂。
他將吊在樹上的少年放了下來,而且還分給他一份兔肉。終於吃到肉的他眼淚都掉了下來,一邊吃一邊罵著他倆不懂人情世故,樂得張德允和林攸之幾乎要捶地大笑了。
火焰幾乎要熄滅,也許是還有些緊張,那少年不斷撫摸著懷裏的笛子。
“你……你會吹?”看到張德允眼都不眨的盯著它,那少年問道。
“略懂一二。”
“長夜漫漫,不如吹奏一曲,也好打發寂寞。”少年不吝嗇的將長笛遞於他。
“也好,也好……”
張德允一臉悲憂,拿著長笛認真看了一番。
火焰已經熄滅,黑夜回歸死寂,悠揚的笛聲不僅沒有打破寧靜,反而讓這林間更加寂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