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慕璃來信
因此,即便裴玉茹再怎麽不願談論這個話題,也不能避免。
“這位……是殿下帶回的客人,盈缺姑娘。”
聽裴玉茹如此說,眾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這個客人的定義有很多,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由主人帶去別人家做客的客人,還是在這麽盛大的場麵。
若是一個男子,還可以理解為主人家欣賞他的才能,所以帶他四處尋訪,以便成其抱負。可若是個女子,那這個行為可就耐人尋味了。
眾人都是官夫人,能一直坐在主母的位子上,哪個沒有些許手段和眼力?當下就瞧出這位盈缺姑娘的不同了,隻因為裴玉茹在這裏,大家不好說罷了。
而盈缺聽到有人問起她,也不再吃東西,優雅的將筷子放好,對著眾人柔柔一笑。這一笑,算是驚豔到了桌上的人,都忍不住在心裏讚一句:好一個美人!
“小女子盈缺,見過各位夫人。”
如若清水出芙蓉一般,她的聲音也令人迷醉。聽得盈缺的話,眾人連說不敢,對她奉承程度都快趕上對裴玉茹了,使得裴玉茹臉色難看至極。
方才那位問話的貴婦人又說話了:“不知姑娘是哪裏人士?”
“盈缺生在燕陽。”
聽到燕陽,大家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前段時間李玨不是去燕陽辦事嗎?想必這盈缺就是那時候帶回來的吧!
一時間,大家都不由感歎李玨果真是個多情之人。府中嬌妻美妾,還要在外尋美人,好是風流!
礙於裴玉茹在這裏,眾人再想多問也不方便,也就打住了話題。
但這一幕,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裴玉茹的腦海裏,她們的行徑不像是單純的好奇,還有那麽一絲絲拉攏的味道,當著正牌太子妃的麵,討好一個鄉野丫頭,裴玉茹這口氣怎麽咽得下?
麵上不做任何表情,心裏卻是恨毒了盈缺,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折磨她。
而盈缺呢?她就隻柔和有禮的笑,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又贏得了眾人的好評。
喜宴就在眾人的勾心鬥角中悄悄結束,李玨帶著兩人走後,那些貴婦人三兩聚在一起談論著此事,不過,裴玉茹對此一無所知。
送走了賓客,慕熙迫不及待的來到書房,將李玨遞給他的東西打開。
裏麵裝著一塊鯉魚型的玉佩,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何人的。這是慕璃及笄時,他送的禮物,乃是天下第一玉匠所造。
精雕細琢,煞是好看。
如今冷不丁的看到這塊玉佩,慕熙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除了玉佩之外,盒子裏還有一封信,此時的慕熙已然猜到這封信的來源,卻遲遲不敢打開。
然,他終是忍不住對女兒的思念,還是將信展開了。果然,這信是慕璃寫的。
父親,見字如吾:
女兒不孝,未能在父親跟前盡孝,還使父親憑白添了許多煩憂。許久不見,父親可還好?想必生了許多白發,萬望父親不要太過操勞。
離家幾月,女兒甚是想念。聽說弟弟成親了,娶的是丞相的女兒,弟弟不懂事,為父親添了許多麻煩,但女兒知曉,弟弟是真的喜歡安家小姐,望父親成全。
再有,母親還好嗎?女兒最對不起的,便是母親了,請父親幫女兒好生照看母親,如若可以,女兒一定回來,親自在你們麵前請罪。
女兒現已知曉父親與太子之間的關係,太子派來的人與女兒說得十分詳盡,若父親支持太子,那女兒也當義不容辭。父親的眼光,女兒一直是相信的,所以,女兒一定盡力當選暗衛,然後為太子效力。
最後,惟願父母與家弟,身體康健,平安喜樂。
女慕璃敬上。
短短一封信,卻使得慕熙聲淚俱下。
他最最疼愛的女兒,走上了這麽一條路,實是老天對她不公。
將信重新放回信封裏,慕熙和著玉佩把盒子放進了書房的暗格。心裏湧現的,是對女兒深深的思念,以及對李玨的感激之情。
他怎麽也想不到,李玨會送他一份這樣的禮物,實在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一時間,慕熙的心,又堅定了許多。
以前他總認為,身為一個臣子,唯一的主子便是皇帝,隻要對皇帝忠心,那麽便可一生無憂。
可事實告訴他,很多事情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盡管你保持中立,麻煩還是會到你身上。
所以,慕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正式加入了太子的陣營。
身為太子太傅,慕熙自然知道李玨的為人。李玨雖有些小毛病,但卻無傷大雅。隻要他自己願意,還是能改掉的。
在多年的教導下,李玨漸漸成為一個披著溫柔外殼,實則心狠手辣的人。同時,在一年年的暗害下,李玨養成了多疑的性格。
想要做帝王,那就必須有狠辣的手段,果敢的判斷。
至於多疑,慕熙從不覺得這是壞事。相反,若一個帝王不疑心,反而全身心的去相信一個人,那麽,這個帝王最後極有可能被控製。
那時,天下百姓就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了。
李玨手段雖狠,心到底是善良的,也是真心為百姓打算,他做後唐的君主,最是合適不過了。
眾所周知,人心都是貪的,清廉如慕熙,也會因為現實的壓迫而進入一個陣營,不斷的使計陷害,就是為了自己和家人能夠保全性命。
每個人貪的理由都各不相同,所貪之物也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當然,在李玨的事情上,慕熙也是留了後路的。聰明如他,自然知道對一個人,不能太掏根掏底。
當初給他說慕璃的事,也是為了慕璃以後不受委屈,李玨平日裏還是敬重他這個太傅的,隻要他小心行事,慕璃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同時,他也是為了爭取李玨的信任,連如此要命的事都告訴李玨了,李玨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他?
說來,慕熙還是一個玩計謀的好手。
這廂慕熙為了女兒憂心難眠,那邊慕棋已入了洞房,就等著一睹新娘的嬌俏容顏。
慕棋的那些狐朋狗友死活要鬧洞房,但都被慕棋趕走了。在他心裏,自己本來就對不起安可依了,如今的大喜之夜,怎能容忍有人破壞。
跌跌撞撞的走進新房,還未掀蓋頭,慕棋已經看癡了。
喜娘瞧了慕棋的樣子,心裏暗自好笑,這都把人娶進門了,往後日日都能看到,如今還未見新娘模樣,便已癡了。看來,外界傳聞慕家公子心係安丞相之女的傳言,是十成的真實了!
見著慕棋還呆呆站在那兒,沒有動作,喜娘笑著捏尖了嗓子說:“哎喲,新郎官呀,你這是幹什麽呢?該掀蓋頭啦,莫要誤了時辰!”
喜娘的聲音本就尖細,再被她故意一處理,使得在場的人都不由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慕棋從呆愣中清醒過來,看著坐在床邊的安可依,眼神愈發溫柔。
慢慢的走向安可依,慕棋的腳像是不聽使喚一樣。
“新郎官,快掀蓋頭吧!”
聽得喜娘的催促,慕棋卻並沒有著急,而是一點一點的抓住紅蓋頭的一角,慢慢的往上掀。
安可依豔麗的容貌落進慕棋的眼裏,欣喜再也忍不住,傻傻的便在一邊樂了起來。安可依看到他的樣子,不由覺得有些羞惱,很快便紅了臉。
“新郎新娘該喝合巹酒了!”
說完,喜娘遞過來一個被分為兩瓢、以線連柄的匏瓜,分別遞給慕棋和安可依。
同飲一巹,象征婚姻將兩人連為一體。
接過合巹酒,慕棋很爽快的就將它飲了,而安可依卻是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將其飲下。
慕棋見此,心中大喜,暗道安可依心裏還是有他的,不然對這樁婚事,也不會那麽的順從。
將慕棋傻樂的模樣收於眼中,安可依略略升起一些愧疚。從頭到尾,慕棋都是一個受害者,他們倆都是政治的犧牲品,隻不過一個知曉,一個蒙在鼓裏罷了。
燭火搖晃,後麵還做了些什麽,慕棋已經記不清了。
待喜娘出去後,慕棋才驚覺屋裏隻剩了他們兩人。
他將安可依拉到桌旁,讓其坐下,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依,吃點東西吧,想必你也餓了。”
慕棋的話讓安可依一震,如此良辰美景,慕棋竟會顧著她,讓她吃東西,安可依不由更加愧疚了。
她心裏對慕棋的抵觸也少了許多,或許,這個男子真的會給她帶來幸福的未來,若是她自己不破壞的話。
如此想著,安可依破天荒的對慕棋笑了:“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足以讓慕棋怔愣好久了。這是第一次安可依對他好言相向,他怎能不興奮呢?
他撓撓頭,有著不屬於現在的羞澀感。“嘿嘿,可依,你……你不用客氣,都是我應該的。”
安可依沒有再說話,隻依言的吃著點心,這麽一整天下來,她也確實餓了。心裏卻盤算著,如何才能減低以後發生的事給慕棋帶去的傷害。
這麽一個一心為她好的男人,她實是於心不忍。
紅鸞主賬,昏黃的燈光,兩人攜手來到床前,春宵一刻,旖旎滿屋。
外間的月亮因這羞人的場景,連忙拉來雲朵作為遮擋,卻也還是忍不住露出一點臉,由此來見證二人最重要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