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哥情人丈夫

  王胖子中途走了,我在幾年前就被查出了慢性腸炎,不太敢喝酒,而在坐的幾個女孩又都是不碰酒的主,兩瓶酒除了我勉強喝了兩小杯,餘下的幾乎是濤子一個人喝的。


  濤子的酒量還可以,平時喝個五六兩不成問題,遇到高興事了,喝個一斤還能開玩笑,可這天他喝了至少一斤半,這是他的極限。


  容走了,容就再沒有回來。兩個不會看臉色的女孩被濤哥嚇到了,她們走了,走了就沒有再回來。


  陪著濤子的隻有我和雨兩人,雨又是一個女孩,幫不上什麽忙,我是半抱半背,在一個好心服務員的幫助下,把濤弄出酒店的。


  此時已經是十二點了,街道上沒有行人,連輛車都沒有,我這種人,喝多了酒,倒在那裏跟死人不一樣。但我不能指望濤子像我一樣,事實上濤子完全跟我不同,他喝了酒,非要鬧騰不成。


  喝個五兩,他會去找小姐,喝的再多,就要開始說自己的傷心事。


  這天濤子既沒有鬧著去找小姐,也沒有說傷心事。


  他今天罵街,罵不存在的行人,和不存在的對手,他主要罵的是他的老婆,他罵的很難聽,好像是因為他老婆不夠包容,又好像是他自己有錯在先,很矛盾,我聽不出來他到底在罵什麽。


  我是個小身板,力氣也不大的人,把濤子弄出酒店耗費了我太多的力氣,我是不想動了,抽著煙,看著濤子發人來瘋。


  雨在勸他,但那不太管用,雨越是勸他,濤子越是來勁,好像雨也成了他的仇人一樣。


  中途他推了雨一把,用的力太大,雨被他推倒在了地上,正好翻在了一處水窪裏,雨看上去很生氣,翻起來後,再也不理濤子了。


  我父親是個酒鬼,經常喝醉了就喜歡罵人,我從小就不喜歡喝多了酒耍酒瘋的人。


  濤子跟我關係不錯,我不能丟下他不管,所以我才把他弄出酒店。


  男孩在一起的時候,常開玩笑,說誰誰重色輕友,我一直以為我不是那種人。可是當雨倒在地上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不是我想的那種人,我是個重色輕友的人。


  應了那句玩笑話,為了女人插兄弟兩刀,我沒有刀,所以我用巴掌。我一巴掌煽在了濤子的臉上,對濤子罵道:


  “你有病啊,不就是丟了一份工作嗎?再找一份不行啊,耍什麽酒瘋,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沒工作了,別以為全世界你是最傷心的人,竟他媽的裝可憐。”


  後來我想,當時別說是濤子,就是我的老子,我也有可能那麽幹,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雨對我的重要。


  我愛看蘭曉龍編劇的小說,在他寫的《我的團長我的團》裏,曾經寫到張立憲和小醉的愛情時,他寫道:

  那家夥壯懷激烈,入骨纏綿,他要養她,要娶她。什麽都不要,隻要她好。他要帶她回他們的四川家鄉,這事死跛子辦不到,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她的情人,哦,他什麽都不要,隻是要把他未知的全部將來在十分鍾內全部許諾掉。


  後來我每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是小雨的哥哥,我是小雨的弟弟,我是小雨的丈夫,我是小雨的情人,我可以為小雨做任何事情,眾叛親離,可以為他捅兄弟兩刀。


  因為小雨,給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一個耳光,也是我這小半輩子第一次打人。


  我一巴掌打的不輕,濤子清醒了一些,他愣愣的看了我幾秒,那眼神就好像不認識我,在看一個陌生人,是的,那一刻的許斌,劉濤是不認識的。


  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而且我不後悔,如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下手,也許會更重。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被欺負,誰都可以被推,唯獨蔣小雨,她不能被推,不能被欺負,不能被罵,誰要是讓她委屈了,我一定會讓他償到苦頭,那怕坐牢我也不在乎。


  濤子沒有翻臉,濤子很冷靜,他冷靜地跟我說起了他和他老婆之間的事。


  我從濤子的嘴裏得知,這混蛋前一天晚上去找小姐被公安給抓了,去交錢贖他的人竟然是他的老婆,所以他的老婆要跟他離婚。


  老婆要離婚,又要丟掉工作,濤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我不同情濤子,我想說他是自作自受,可我最終沒有說,在別人傷口灑鹽的事我常幹,但那天我不太想幹,因為我也丟了工作。


  我扶起了濤子,把兩支煙塞到嘴裏,點著,然後把一支塞在濤子的嘴裏。


  濤子摸著被我打過的臉,苦笑著對我說:

  “阿斌,這輩子什麽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嫖了被抓,那就太背了。”


  “你怎麽不勸我不要去嫖呢?”


  我想笑,可我笑不出來。


  這王八蛋到現在還沒弄懂錯在那,錯不在被抓,而在他嫖,他根上就錯了,可他覺得錯的不是根,而是不小心。


  我很難弄懂濤子,他有時候很聰明,可有時候讓我覺得像頭豬,比如現在,他就是一頭實實在在的豬。


  夜深了,一點多,我要開個賓館給濤子休息,濤子死活不幹,他說,他那裏都不想去,他就想往地上一躺,然後等著死。


  我說:“你死也得選時間啊,現在你要是死了,我明天還得協助調查,這樣不好,我不想進局子,看到穿製服的我就怕,因為我偷了東西,偷了一個人的心。”


  我說完看雨,雨在怪笑。


  “我去你大爺的,別曖昧會死嗎?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的傷心一會,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事你都幹的出來,為什麽為我傷心添油加醋的事你就不能幹點,給人傷口灑鹽的事,可是你的強項。”


  “能,但我不想這麽幹,你傷心起來了,我和小雨怎麽辦?我們陪著你,等你在這裏挺屍,萬一你不死呢,不是浪費我們的時間。”


  “小雨,你先回去,我跟阿斌有話說。”


  小雨搖頭,小雨壞笑,就是不走,靠在電線杆上望著濤子。


  “好了,好了,我走,我回家成不,一對狗男女,沒一個有良心的。放心吧,我不會讓阿斌跟我去找小姐的,看你那樣,就好像我是壞人一樣。”


  濤子無奈地笑著。


  “不是好像,你就是,壞人,我的衣服怎麽辦?你洗啊,還是讓抓著你嫖娼,把你從局子裏帶出來的人洗。”


  “滾,我又不是你男人,要洗讓許斌洗去。你們小兩口子不這麽損,真的會死嗎?有意思嗎?”


  濤子在罵,但同時在笑。


  濤子回家了,我和雨也回住的地方,一路上,我和雨都沒有說話,我們拉著手前行,我們現在有感情了,我們不需要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我握著她的手,感覺握著整個世界,星辰,高樓,一切都顯得暗淡無光,隻有我身邊的女孩,才是最璀璨的夜明珠。


  雨讓我在林業局門口等,說晚上有事和我說,於是我就等。


  雨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了,她紅著臉,對我說:


  “阿斌,今晚我去你那好不好。”


  “你說什麽?”


  我問,我聽清了,可我不太確定。


  “我說,我去你那裏,今晚我陪你。”


  雨走到了我身邊,在我的耳邊小聲地對我說,街道上沒有人,整個城市都在安睡,但雨的樣子,卻好像怕人偷聽到一樣,太可愛了。


  我曾經無數次想,什麽時候能和小雨在一起過夜,我無數想,我什麽時候能真正的擁有雨,可真當雨投懷送抱的時候,我卻不敢。


  我怕傷害她,我怕她疼,我怕我給不了她未來,我怕的東西太多了,於是我們接吻,擁抱。


  我就不像濤子說的那樣,去辦那件事,我摟著雨,我想著濤子知道真相後的捶胸頓足和無可奈何,我忍不住笑了。


  雨把臉貼在我的胸口,聽著我的心跳,一聽手拉著我的耳見,她問我:


  “阿斌,你笑什麽呀!”


  “沒有,我隻是覺得濤是個傻子,你有沒有發現,他像豬八戒。”


  雨同意地點了點頭道:

  “嗯,我支持你,濤是個傻子,挺像豬八戒。”


  這不好笑,在我最好的朋友,最艱難的時候,開這樣的玩笑不好笑,可我們還是笑,仿佛我們不笑就不知道怎麽過下半夜。


  我是個男人,是個正常的男人,從我十四歲起,但凡看到漂亮的女人,我就會有反應,可是那天晚上,我卻成了柳下惠,我成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佩服的男人。


  我時常想,如果那一夜的定力能一直延續下去,我現在說不定是某個寺院的高僧。


  雨在我的身邊,我隻要翻身,她就會是我的人,我感受到她願意成為我的人,可我就是不讓她成為我的人,我說不好自己在想什麽。


  晨光灑在我們身上的時候,雨問我:

  “斌,你會不會取我。”


  “我會,我當然會啊,不取你,我終生打光……”


  雨捂住了我的嘴,沒讓我說出最後一個字,她說:

  “我相信,可是我很怕,我怕?”


  “你怕什麽?”


  我問,我看著她的眼睛問。


  雨的眼神很擔憂,她說:


  “我怕很多,你知道嗎?王胖子跟我說,你還小,你是個好人,可是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不知道自己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一個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的人,擔當為起一個家庭,一份愛。”


  “王胖子是個混蛋,他這是在搞破壞,破壞我們純真浪漫的感覺。”


  我開玩笑地說,我巧妙地繞開了我一直不想麵對的話題。


  說完我就笑,我不看雨,我怕的東西終於降臨到了我的頭上。我知道王胖子說的是什麽,他是說現實,說我沒有看清現實,我不知道努力的方向。


  “我也覺得王胖子是個混蛋,我相信你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


  “會的,我會的。”我說。


  可我還是不知道想要什麽,一個讀書讀了一半,學業未果,一個隻會理發,一個月拿一千來塊錢,勉強能讓自己不挨餓的家夥,他想要什麽。


  三毛不對那個做木匠的孩子說借書看,是怕孩子一生活在矛盾中,我真希望該死的自己,不要去看那麽多的名著,不要去看那些帶哲思的書,也許那樣,我就知道自己要什麽了?


  我就不會一直活在矛盾中去,我就會做一個知道自己要什麽的人了。


  龍文章說煩啦:我有病,但我是身體的病,我治了就好。可你呢,你是生病,你知道自己要什麽嗎?


  (原話不太記得了,大概是說,身體的病,用藥能治好。可是思想的病,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的病,治不了。


  我一直是這麽認為的,一個想的太多的人,很難有一個現實的目標,他不落地生根,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也許什麽都想要,可也許什麽都不想要。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東西,一種矛盾的心理,我寫不好,也說不明白,不過本作者堅信,總有一天,我會把這種古怪的東西表達出來,讓人看明白,讓自己也明白。


  今天就寫到這裏了,有些累了,夜深人靜,電腦的風扇在吹,我在想一個人,一個和蔣小雨一樣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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