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該有的相知

  我們找了十幾個人,備了幾把刀,準備跟人家熱血一場,可江雄用一個空酒瓶子解決了我們所有的問題,有種人比人氣死人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讓我覺得自己非常弱小。


  “怎麽樣?牛逼不。”王強的人走了,江雄笑哈哈地回到了他原來的位置上,拍著我的肩膀說。


  他笑的像個鄰家大哥,沒有一絲的得瑟,可我覺得這家夥在得瑟,很得瑟,當然,他現在有資格得瑟,他比我們所有的人加起來還要強很多,我伸出了兩個大拇指,因為我不知道如此去表達對這王八蛋的敬仰。


  “怎麽,我說的話,考慮一下,跟我,我保證你不到兩個月的時候,跟我一樣,別說一個王強,十個王強也會怕你。”


  江雄用商量地口吻問我,嘴裏啃著羊腿,他顯得很自然,自然的像電影裏邊操縱著幫派的黑道大哥一樣,喜笑怒罵,談笑風聲,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回想著一個瓶子,幾句話搞定事情的熱血一幕,感覺像做一場夢,一場真實而荒誕的夢,我被他折服了,我知道我身後的王八犢子們同樣被他折服了。


  可我不想就這樣答應他,我讀過不少書,書上說過,人往往是很賤的動物,容易得到的東西,是不會珍惜的。


  我得罪了馬明義,那是被逼的,我拿了刀是迫於無奈,我打斷了王東升的肩胛骨,那是一時的衝動,我了解自己的內心,我沒有江雄那麽狠,別說江雄,就連關傑我都不如,如果真論膽量,在坐的人中間,我能排到到數三位。


  我猜測,江雄隻所以想讓我跟他混,不過是因為我糊裏糊塗做下的幾件聽上去很風光的事情。


  “雄哥,你就饒了我吧,我沒你狠,別說沒有你狠,連你的一半的一半都不如,看個小攤,三天兩頭就人砸,經營一家賓館,你是要給一頭母豬插上翅膀,要讓它變成飛天豬。”


  我說,我這張損嘴,很適合搞活氣氛。


  江雄豪爽地笑了起來,哈哈的大笑聲,仿佛整個街道就他一個人,我身邊的小混混們也在笑,隻是跟江雄比,那都不能叫笑了。


  “謙虛都能謙虛成這水平,你小子我服了,不過你不像豬,像豬也不像母豬,行了,事情幫你解決了,你跟不跟我,你自己好好想想,記一下我的電話。”


  江雄說著,我讓大嘴拿了紙筆記了江雄的電話,望著江雄遠去的背影,我覺得他的出現有些不真實,這個色鬼家夥也並不像我當初想的那麽不堪,至少在打架上他不一般。


  “哥,行啊,江雄你都認識,我怎麽沒聽你說過。”大嘴樂嗬道。


  江雄的出現,讓關傑找來的那群小家夥看我的目光都不太對了,這讓我感覺很不自在,我內心很清楚,他們眼中的我,絕對和真實世界裏那個膽小的我不是同一人。


  “我要什麽事情都告訴你嗎?兄弟們,沒事了,該吃吃,該喝就喝,漲飽了跟大嘴去去。”我說,我顯得有些豪邁。


  不管我內心多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要裝出一幅豪爽的樣子,人嗎,有時候虛偽一點,可以滿足虛榮。


  “斌哥牛氣。”有人說,大家跟我喝酒,碰我的杯子,他們在誇我,我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笑的溫和,像兄弟一樣。


  他們看我的時候不像一開始認識的樣子,可我聽不到他們說話,我融入不了他們,我這個怪物。我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聽江雄的。


  我在思考,江雄為什麽會找上我,知道我的事情,我可不認為我做的這幾件事情值得一個在城裏混的相當不錯的人來找我幫他做事。


  在想江雄的時候,我又在想雨,我這個得了相思病,沒有救的混蛋,蒼老而年輕的小混混。


  解決了這麽大的一件事情,大夥心裏都開心,我讓大嘴和關傑帶著少年們去,而我在守攤,曉雯沒有去,她說不喜歡那種場合,陪著我。


  那天客人不是很多,我們忙了一會就沒人了。


  曉雯幫我開了瓶酒,幫我倒了一杯,對我說:“哥,我感覺你好像一直不是很高興,到底怎麽了?”


  “胡說八道,我怎麽會不高興。”


  我說著喝掉了酒,我的酒量不行,可近些日子,我卻喜歡喝,我不喝醉,醉了我會難受,我害怕自己出醜,怕自己說出心裏話,我不想讓我的夥伴知道我的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心裏裝著一個讓我難過的女人。


  也許他們都知道我心裏的鬼,但我依然選擇,讓這隻心裏的鬼安靜的在心裏待著。


  但我會喝到暈乎的狀態,在暈乎的狀態,我就不是那麽難過,我就會去想其它的事情。


  “哥,別騙我了,你騙大嘴和關傑那種粗人還行,別忘了,我是你妹妹,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有心事。”曉雯狐疑的望著我,那雙明亮的眼睛,真讓人喜歡。


  “大妹子,我老爸說我給自己沒事下套,把自己往死裏整,你可別學我那一套,別亂猜測別人的心思。”


  我揉亂了曉雯的頭發,曉雯嘟了嘟嘴,吐著舌頭。我聳了聳肩膀,接著喝酒,有一個人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是件高興的事,我怕別人關心自己,看透自己,但同時有人看透自己的時候,還是會很開心,這證明有人很關心我,不是關心我的錢和我的人,而是我的內心。


  恩德相結者,謂之知已;腹心相結者,謂之知心:如果對我說這話的不是我的妹妹趙曉雯,是我心愛的人蔣曉雨,那該多好。


  一個孩子在悲傷,一個大人在關心,而關心孩子的大人,是孩子不想讓關心的大人,這是件悲哀的事情,而且我發現了我不應該發現的東西,曉雯關切我的眼神中,帶著不應該有的曖昧,有那種蔣小雨和我戀愛時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她是我的妹妹,她有自己喜歡的人。


  十二點的時候,大嘴和關傑回來了,我們收了攤,關傑問我:“哥,王東升搞的鬼,要不要我們現在去教訓一下,我知道王東升家在哪裏。”


  王強是王東升叫來的,我挨的打是因王東升而起,可我們也打回來了,而且也立了威,事情到這個份上了,再沒必要糾纏了,眼巴前很多人的眼中我們是混混了,難不成還要讓這個混字更加的真切不成。


  我對關傑搖了搖頭,用我看過的一本佛教書上的話對關傑說:“事不可去盡,話不可說盡,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


  “哥哥,說點簡單的話會死嗎?沒事非要整這麽高深的東西,你就直說打不打不成嗎?”大嘴學著我平時說話的語氣對我說。


  “你個俗人,沒事多看看書,我的意思是,差不多行了,事情做絕了,就沒朋友了,還有,你別再叫我哥哥了,叫聲哥會死嗎?你知道武孫叫武大郎是怎麽叫嗎?我像武大嗎?”我說。


  “很像很像。”燕子開玩笑地說。


  “行了,兩口子,沒一個好東西,奸夫淫婦,真是天打雷劈的一對,小心雷擊啊。”我罵,我收拾著東西。


  和往常一樣,收拾好了東西,我送曉雯回家,然後回自己的家。


  兩點多了,老頭子還沒有睡,現在老頭子不怎麽喝酒了,他改喝茶了,不知道小姨在那裏給他弄的一套功夫茶的茶具。


  “許斌,過來陪我喝一會茶。”老頭子一邊倒茶一邊對我說。


  我坐在了老頭子的對麵,聽老頭子跟我講茶道,他講的還真是頭頭是道,我有時候懷疑,我家老頭子似乎並不是個工人出身,他懂的東西太多了,比我老師還多一樣。


  講完了茶道,老頭子問我:“開攤快半年了吧,怎麽樣?感覺還行吧,適應做生意嗎?”


  “還可以啊,你知道我,我是個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麽,隻會給自己下套玩的人。”我說。


  老頭子看著我笑,笑的有點高深莫測。我瞪著老頭子,問他:“幹嗎?我那裏錯了嗎?”


  “其實老子跟你蠻像的,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一天到晚沒事亂琢磨。”


  “我是你兒子,我不像你還能像誰。”我說。


  “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最近打了多少架。”


  “沒。”我心懷鬼胎,我背過臉說。


  “你聽過知子莫若父沒,我是你老子,騙你老子有意思嗎?不跟我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老頭子盯著我問。


  我是個騙子,經常跟人口是心非,但在老頭子麵前,我很難騙下去,感覺他好像看透我的心肝肺一樣,於是我一五一十的把打架的經曆告訴我老頭子。


  老頭子很平靜,好像早就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似笑非笑地對我說:“不錯啊,沒有被人欺負的堅持不下去是個好事,現在也算進社會了,想一直這樣下去?”


  “沒有,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你教教我,我有個朋友混的不錯,說什麽讓我去幫他的朋友經營賓館,你覺得怎麽樣?”


  “我要是你,我就去談談,反正還年輕,多見識點總是有好處的。我知道你是想去的,可你又覺得去了會學壞,一個人壞不壞,環境是一方麵,但主要是自己的心,你想變得優秀,想弄清楚自己,就得去償試很多東西,找到你自己。”老頭子凝視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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