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顧以辭,我不信你
我木訥地由他抱著,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回帳篷。
“冷不冷?”進得裏麵,他將我扔到床上,沒有任何顧忌地伸手就來拽我褲子。
我瑟縮一下,往裏麵躲。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不對勁,手臨時改了方向往我額頭上探。
“把濕衣服都脫下來,我去外麵等你。”說著,抿了唇角看我一眼,默默走到外麵去。
我有些恍惚,窩在被子裏哆嗦,酸軟無力地慢慢褪褲子,剛褪到一半,顧以辭又進來了,和女兵抬著一大桶水,呼呼冒著熱氣。
“我來幫她吧。”女兵說,然後試探著走到床邊來扶我,我本能後退。
顧以辭便立馬厲聲喊:“別碰她。”
女兵伸出的手當場僵住,麵色尷尬:“那個,我幫她脫衣洗澡還是沒問題的,我沒有惡意。”
“你先出去。”顧以辭也走來床邊,強硬拉著我,當著女兵的麵開始扒我衣服。
女兵驚駭,表情扭曲:“你們……你們這樣……不,不太合適吧?”
“你去外麵守著!”聲音提高了一些,望向女兵的眼裏也多了幾分威嚴,但麵容是冷峻的,冰山一樣的美。
長指挑開我剩下一大半沒剪短的發,仔細看我臉上的浮腫和痘痘,像在確認著什麽,完後回頭衝捂著心髒沉浸在殷羨中的女兵,冷淡道:“怎麽還沒出去?”
“啊?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女兵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當帳篷裏隻剩下我與他兩個人,他動作迅速地抓住我腳踝,用力一扯,褪到一半的兩條長褲被完全扯下,露出我瑟瑟發抖的腿。他趕緊抱起我放到盛了熱水的木桶裏,在水裏將我上身穿著的針織裏衣脫下來,留下黑色的胸衣。
我在他注視的目光中慢慢往下縮身子,將整個上身都潛到水裏去,隻露出鎖骨以上部位。
“嗬,”他好似輕輕地笑了一下,拿了一把木製的水瓢遞給我,“多泡會,泡完了,我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
我沒什麽表情的接過木瓢,舀水往頸窩處一瓢一瓢地倒。
我想知道的事,我想知道什麽?我現在已什麽都不想知道,因為我不信你,顧以辭,我不信你。
從夜色那一晚開始,到後來在夜市發現你的凱迪拉克,再到顧瀝川出事,為什麽我想找你的時候你剛好就出現?為什麽有你在的地方總是能看見紀楚?為什麽一同跳的海,我成了活死人但你卻沒有一點事?為什麽我能在火化當晚就被你輕輕鬆鬆的帶出來?
太多的為什麽,當所有的為什麽全部堆積到一起的時候,顧以辭,再讓我相信你,真的是太難太難。
但這些話我並沒有問出口,我表情保持著呆滯,如傻掉一般。
“如果難過,你就哭出來。”或是我表情太惹人心疼,他低聲道一句,站在我前麵居高臨下的看著。
“不難過。”我說,語調就和杜若溪問紀楚‘你就一點不感到難過嗎?’紀楚回‘從未難過’時一模一樣。
我不難過,我頂多是心痛,痛到死去活來,痛到麻木了,就感覺不到難過了。
“你……”薄唇張了張,接著又閉闔,擰著眉把頭轉到一邊,“你好好洗吧。”
我喉嚨哽咽,深深呼吸把胸腔的不平壓下去,動作緩慢的一點點清洗身體。直到感覺水溫有些涼了,才扶著木桶邊緣站起來,光著腳要出桶。
“我抱你過去。”大衣從後披上,下一瞬被人橫腰抱起,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頭一偏,有幹燥的毛巾遞過來,男人修長的手指捧著頭發,用毛巾細細地為我揩拭。
我不掙脫,也不說話,就默默的看著他。
顧小少爺,以前什麽時候對我這麽好過?是覺得心裏歉疚嗎?
“京都,封鎖了消息。”他說。
大概察覺到我在看他,手上動作慢了一些,揩拭頭發的手亂了節奏,但幾秒後調整回來,繼續道:“對於你的死,隻說是遊玩時不慎掉海,意外溺亡,屍體已經火化,陵墓設在九裏山。你死後,你手裏持有的大唐所有股份,由紀楚和大唐董事自行商議決定;你名下不動產包括你常居的那棟別墅、蒼海的小島正在走法律流程,還有你的車,你在其他公司持有的股,都處於……”
“不是這些。”我打斷他,語氣緩慢但是態度不容拒絕,“我要知道的不是這些。”不要告訴我自己能猜測到的事,告訴我猜測不到的,比如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誰給我注射了藥物,誰讓我像活死人一樣躺在停屍房?誰幫助你偷天換日將我在‘火化’之前帶出來?
“是紀楚。”顧以辭正色,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是紀楚與我合作,給你注射藥物假死,幫助我在‘火化’之前偷屍出來。他說他要大唐,但看在多年的兄妹情分上,放你一條生路。而我要大哥高升,中紀委拘了他長達兩天兩夜的問話,是紀楚通知我去找周秘書,同時提供了市委書記與夜色牽連,以及收買周秘書誣告的證據,大哥才得以平安無事。我們,各取所需。”
好一個各取所需!
紀楚要大唐,市長要高升,你們各取所需傷害的都是我的利益!前者要的大唐從我手裏奪,後者要的高升踩著我屍體往上爬。我憑什麽要做這樣的冤大頭?
眼裏浮起冷意,我又問:“紀楚和尉氏的關係是否也是合作?”當初尉慧文逼著我把紀楚請回大唐,我以為紀楚是夥同尉氏站到了市委書記那邊,但現在聽來又貌似並沒有,那麽他和尉慧文親近是因為純潔的私人感情?
“尉氏的事,我不清楚。”他搖頭。
我沉默一陣,慢慢推理京都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市長官複原職,市委書記被調查,紀楚和大唐董事開始互爭股權,同行企業伺機而動……混亂的一直混亂,而我的死亡,除了平日親近的人會扼腕歎息一句外,對京都局勢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所謂的京都第一隱形富婆,也果真是隱形,不過爾爾。
“蘇沐,有他的消息嗎?”我最後問道,帶著幾分忐忑。
“沒有。”顧以辭說。
我神情黯淡下來,再沒了問話的心思,抓回自己的頭發慢慢縮進被子。
沒有消息,沒有消息也好,不然我無法想象他知道我‘死’去後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會難過嗎?會傷心嗎?會哭泣嗎?會想我嗎?
如果會,那最好不要知道,永遠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