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落腳之地
不，這甚至不是忽略，隻是他對自己的猜測實在是太過自信，以至於他將這麽重要的線索再次放過，畢竟早在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一棵茂盛異常的古樹，然而在那個時候，他還覺得他要找的東西，不可能這麽顯眼。
現在想來，這不正是他的自負讓他錯過了這個線索嗎？
蕭淩妖苦笑了一下，歎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向麵前的古樹使出一擊。
可是到最後，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皺了皺眉，喃喃自語：“果然還是不行嗎？”
然而就在下一瞬，令他感到以外的事情發生了，參天古樹搖晃了幾下，隨即應聲而倒。
濃重的夜色很快如同被水稀釋的殘墨，以蕭淩妖，不，不如說是以古樹為中心消退了去。
段流水和玉子虛發現他們不過是鬆了會兒氣，還沒等他們緩好，之前身影已經消散了的將士們又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而且看起來勢頭更猛如同破竹，兩人慌忙背靠背站好打算各自使出看家本領衝出重圍，但是還不等兩人擺好姿勢，這些殘餘的身影便又再一次如同之前那樣漸漸消散了。
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段流水喘了口氣，發現玉子虛已經將他的劍收好，頓時提醒道：“先別收吧，萬一待會兒他們又來了呢？”
玉子虛搖頭：“不會了。”
“啊？為什麽？”
段流水雖然很相信玉子虛，但是這一刻，聽見他篤定的語氣，還是有些不解。
玉子虛道：“你看。”
他指了指他們麵前的空地。
那裏開始緩慢洇出水來。
並且那水還有漸漸漲高的意思。
段流水急忙跳腳離開，還不忘招呼玉子虛一道逃命。
桑田滄海，縱然是曾經的古戰場，也免不了在歲月輪轉中逐漸被人忘記的命運。曆史的齒輪從來不會因為某種原因停留在過去，也許會出現短暫的意外，但是長久的特性卻不會改變。
他們，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玉子虛抬頭望著天，心想。
~~
蕭淩妖跌坐在地上。
天亮了。
死氣終於沒有再席卷重來，山林中的一切花木，再次煥發生機。
蕭淩妖感受到，他的修為再次突破了。
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發生的事，但他更清楚的是，就在前不久他才突破過一次，絕不可能這麽快再一次突破。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和虛無之力有關。
會不會是，他使用虛無之力吞噬了昨晚的一切異常，而這些所有的異常，包括怨魂的能量，全部都被他給消化了？蕭淩妖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他低頭去看手臂，那裏，前不久還遍布紅色的絲線，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裏。
包括他身上的氣質，蕭淩妖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自己又變回了從前的蕭淩妖。
但他真的是從前的蕭淩妖嗎？
蕭淩妖不知道。
他從來問天地問蒼生問情問道卻幾乎沒有問過自己。
然而現在他卻終於有了這樣一個疑問。
但同時他也知道，沒有人能夠為他解答他的疑惑，別人不能，他也不能。
他低著頭，把玩著手上的野草。
“蕭淩妖！”
“蕭淩妖你怎麽在這？！”
兩道不同的聲音交織著，蕭淩妖下意識地警惕起來，卻在看見來人的時候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你們來了？”
聽他的口氣，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來似的。段流水看了眼玉子虛，又看了眼蕭淩妖，在場三人裏麵隻有他不是聰明人，他還是少說話比較好。段流水摸了摸鼻子，決定不再說話。
倒是玉子虛，轉過頭來看他，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回來這裏？”
蕭淩妖淡淡一笑：“猜的唄。不然還能怎麽樣。”
段流水看著他們臉上輕鬆愜意的笑，茫然問道：“我們~~真的沒事了？”
蕭淩妖看著他：“不然呢？”
經曆了生死之後，約束著玉子虛身上的教條似乎也消失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板正得似乎不近人情，身上反而多了一點暖意，就連行為舉止也和以前一樣有了些不同，譬如現在——他一屁股坐在了蕭淩妖旁邊，換在以前，不說要堅決站著之前也是要先把地上那塊地方弄得幹幹淨淨，最好要再鋪一層墊巾的，但是現在他好像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了。
若是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灑脫。比起之前，現在的玉子虛身上似乎多了點看淡生死的灑脫和自然。
對他的這點變化，蕭淩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所以盡管在一天夜裏經曆了這麽多變故，他還能放鬆心態說笑。
先前事情沒有解決的時候，三人一心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現在幾人從困境中出來，蕭淩妖卻又不急著離開了，開始拉著兩人整合信息。
“先前我們待在一塊兒，你們怎麽忽然就不見了？”
蕭淩妖問道。
玉子虛看了眼段流水，段流水問弦歌而知雅意，攬過這項活計，向蕭淩妖講述他們這一晚奇異的經曆，當然這其中廢話也不少：“我們之前不是在一塊兒嗎？然後忽然我就感覺霧氣好像越來越大了，我就感覺看不見你了，結果就開始有點慌，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和玉師兄一塊兒到了一個看起來不知道是哪個荒山野嶺的地方。”
“別問我為什麽玉師兄也和我一起，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幕後的人就是想看著你落單吧。然後我倆就開始琢磨應該怎麽回去，結果不知道觸犯到了什麽禁忌，居然開始地動山搖，就在我懷疑我們今天是不是就要這麽葬身山野的時候，沒想到居然~~數以千計的披堅執銳的將士從地下出現在我們麵前，而且二話不說開始對我們攻擊，雖然他們好像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人，作戰方式也很古老，但是戰鬥力可真是一點也不弱~~”
“沒想到就在我們焦頭爛額之際，這些將士的身影居然漸漸開始消散，更沒想到的是我們居然在鬆了一口氣還沒緩上來的時候，他們的身影又凝實了起來，但是簡直像是幻覺一樣，很快他們再次消失了，並且沒有再席卷重來。真是太令人震驚了！”
~~
蕭淩妖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他繼續說，這才微笑著點頭：“是啊，真是太令人震驚了。”
仿佛一個毫無感情的捧場機器。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多大的意外，畢竟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其實是他。第一次，他將所有的異象用虛無之力吸收，所以他們在古戰場上看到的將士的身影才會漸漸消散，但是他沒有找到陣眼，所以隻是治標不治本，很快那些將士又卷土重來，第二次，他注意到了古樹，一切才算是真正消停了下來。
“不過，你們說你們是在古戰場上？”
蕭淩妖撚了撚手指，那上麵沾了青草尖上的晨露。
“我所在的地方，什麽都沒有，不過倒是有一堆怨魂聚集在我身邊，妄圖將我剝皮抽筋。”
蕭淩妖仿佛說笑一般將當時的情景娓娓道來，不過他雖然說的輕鬆，但是玉子虛段流水兩人卻是從他的聲音裏依稀窺出了幾分當時的凶險，一時俱是無言。
蕭淩妖見他們麵色凝重，也多少摸到了他們的所想，道：“不用擔心，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如果你們當時也和我在一起，就會發現真的沒什麽，隻是看起來嚇人而已，畢竟那些怨魂因為死前不太體麵，所以死後的魂魄也實在說不上好看，但是多看兩眼就習慣了。”
“說到這個，我倒是忽然有個想法。”
玉子虛看著他：“什麽想法？”
“我懷疑這背後的人，其實根本沒有能力將真正的怨魂也好古戰場也罷投放到這屍山血海中來，因為我剛剛才想起，那怨魂，未免太弱了。”
“那種弱不是因為天生的弱，而像是被封印了一部分的力量，換句話來說，他沒有辦法將完整的場景或者說人物複刻到這裏麵來，我們所見的，全是贗品。不過這陣是和布陣人的氣機相連，我們既然破了陣，那布陣人本身也會受到反噬，這樣一來，情況對我們其實很有利。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個布陣人。”
他這一通話將兩人說愣了。
聽起來思維清晰邏輯明白沒錯，但是關鍵的是~~“你怎麽知道？”
古戰場一夜將兩人的默契培養了出來，他開口，也是將玉子虛的疑問說了出來。
蕭淩妖沒有說話，抬手指了指腦子。
玉子虛立馬將頭別了過去，以示段流水犯的傻和他玉子虛沒有關係。
蕭淩妖看著他們之間的交流，忽然笑道：“看來兩位的感情大有增進啊。”
“切。”
被點名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將頭轉過去，以示他們之間沒有關係，隻想各自美麗，拒絕捆綁。
“可是我們怎麽找到那個人呢？”
段流水問。
蕭淩妖想了想：“一個陣越強大，那麽與布陣人之間的聯係也就更緊密，而這陣一破，那麽布陣人本身受到的傷害絕對不會小，他應該就在這附近，走不遠的，我們去這山林外看看吧。”
“對了，玉師兄你對異修知道的多，那麽你有沒有法子帶我們追蹤到這附近的異修？”
玉子虛聽他這樣說道，愣了愣，隨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玉牒，隻見他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隨後那玉牒就變成了一隻玉色的蝴蝶，在前麵翩翩飛舞了起來。
玉子虛轉頭對蕭淩妖幾人道：“跟上吧。”
蕭淩妖段流水兩人不知道這是什麽手段，一時覺得有些新奇的同時，對玉子虛心裏更是高看了幾分。
玉色蝴蝶很快在一座小院外停下，蕭淩妖幾人站在院外，依稀可以窺得院中茂林修竹，草木扶疏的樣子，不約而同地對視可一眼，這院子看起來倒像是個修身養性的文人居所，怎麽都想不到居然是一介異修的落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