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古樹參天
首先很明顯的是他不敢露麵,或者說他不敢出來與他正麵交鋒,否則任何一個正常的,不管因為什麽而想要圖謀他性命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應該是,將他困住或者在趁他不備的時候對他下手,而現在很明顯,他已經進入了對方的主場陣地,可是到現在他都還沒有露麵,而是始終耍這些小把戲,讓他不得不想到了在此之前遇到的某些異修。
現在看來,很像是鬼修的手筆,畢竟能夠驅使怨魂,也不做他想了。
想到這裏,蕭淩妖遲疑了一下,忽然眼前好像掠過一幀剪影,他想起了那個帶著殷趙帆麵具的人。
應該是~~魔修吧,他皺了皺眉。
但是蕭淩妖實在是想不通,會是哪一尊魔修要這麽大費周章的來對付自己,畢竟他自認他不過是初出茅廬,要論斬殺魔獸的功勞,他恐怕還不及學院裏邊的任何一位執法師兄們高吧,怎麽就輪到他了呢?
還是說,其實是玉子虛或者段流水兩人中的,一人與那魔修有舊怨,他才是被殃及的池魚?
想了半天,蕭淩妖都沒有想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隻好說服自己先把眼前的困局給解決。到時候他想知道的事情,說不定就水落石出了。
想到這裏他振奮起來,手提擎蒼,眯著眸子看著麵前的怨魂,正在考慮究竟是用哪一法則的靈力對付他們比較好吃,忽然之間想起來自己的老本行,太久沒有用,以至於他都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一個王牌技能。想當初他對付伏迦鎮上那一個魔修,用的也是虛無法則之力。
隻是那個時候他本身修為也不高,在陣法上麵也不太精進,唯一拿得出手的隻有槍法,不像現在,他不僅已經跟隨老師學習陣法數月,在刀法上還得了院長的指點,甚至他現在手上還有一把寶刀擎蒼,與當初那個一竅不通的小子可謂是天壤之別。
當初他本來想過有朝一日一定要用自己的所學再一次將魔修打敗,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天,他卻發現采用什麽手段倒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首先要贏下來,隻有贏下來才有資格說以後的事情。
他冷眼看著聚集在他身邊越來越多的怨魂,越接近他,他們的臉上就越呈現出一種狂熱的渴望,他對這種神色並不陌生,當初青雲宗那個老家夥看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他想要將他帶回青雲宗,把他身上的血放出來,好研究虛無法則這天賦究竟是有何玄機妙門,以便讓他取而代之,可是他當初恐怕不會想到,僅僅是幾個照麵的功夫,他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徹底斬殺於山下。
到後來整個青雲宗幾乎都可以說是覆滅在了他的手上。
他從來是力圖用身體力行的方式用他的對手或者說是敵人們明白,招惹一個惹不起的人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這次他也不會例外。
他腦子裏閃過一絲冷色,麵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熾盛起來,掩在袖子下的手心翻轉,幾乎是一瞬間,強大的氣勢從他周身散發出來。有如實質般的靈氣也圍繞著他的周身開始緩慢湧動,粗粗看來,這股靈氣似乎與那些怨魂身上所攜帶的怨氣是同一種東西,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兩方其實是此消彼長的關係。它們互相製衡,對抗著,正如同它們的主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些立場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蕭淩妖為了掩蓋身份,已經太久沒有使用虛無法則。乍然間引動虛無之力,他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但是僅僅是餘生之後他又找回了當初的感覺,那是一種能在於眾生之上的強者的感覺。
“那就讓我來看看,究竟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吧?”
他口中輕聲說著,忽然抬手。極其霸道的靈力從他袖中真心恐怖的湧動出來,一瞬之間變襲向他麵前圍聚著的怨魂,那些怨魂在靈力的圍繞下忽然發出極其哀淒的悲鳴聲,仿佛痛不欲生一般,然後漸漸的他們的身軀便漸漸變得透明起來,最後化作一陣青煙,在這屍山血海中消失了。
其實如果是換在平常,蕭淩妖是不介意將他們收為己用的。畢竟這種法子之前蕭淩妖也試過,但是現在他實在是沒有耐心和他們耗了,他還是想盡快找到和他一同進來的玉子虛和段流水兩人。
而此時小院裏的男子,似乎也對這一切有所感覺一般,捂著心口吐出來一灘黑血,他麵上出現一瞬間的猙獰之色,但是很快又歸為了平靜。望著窗外*雲遮蔽的天色,他大笑幾聲,道:“就算你是天縱奇才,身負虛無法則又怎麽樣?閻王叫你三更死,我看誰敢留你到五更!若是乖乖受死,說不定還會少些痛苦,隻可惜世人大多愚蠢,參不透這個道理,直到臨頭了都還想要垂死掙紮,殊不知這就和螳臂當車一樣自不量力。”
似乎是懾於他身上的氣息在他說完之後,窗外的夜色似乎變得更陰森了些。
至於蕭淩妖,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一場單方麵的碾壓給了他新的領悟,總之他看著自己的手心沉默了下來,他心裏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是這對他而言無疑是極其危險的。
那會暴露他的身份。
從南江出來到伏迦學院的這一路上,包括此後在伏迦學院裏度過的日子,還有這些天在俗世中的奔走,已經足夠讓他明白人心的貪欲是多麽可怕,而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隻會讓他招惹來更多這樣可怕的人。
畢竟,玉子虛是敵是友,他到現在也還不清楚。
細想當初到如今,玉子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帶有相當明確的目的性,而目的性太強的人,其實不宜深交,所以他猶豫了,他在想他究竟要不要為了一個根本不清楚是敵是友的人,將自己主動置身於危險當中。
可是很快他就想清楚了,是敵是友暫且不分明,但現在唯一能夠明確的是,他如果不這樣去做,很可能就會失去相處三個月的同伴,而且都是肉做的,他也不例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終於緩緩地抬起手,一股浩瀚磅礴的靈力從他身後,慢慢吞噬起山林裏彌漫著的死氣。
玉子虛和段流水正陷入古戰場中,和披堅執銳的將士們不停地廝殺,方才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忽然被迫和蕭淩妖分開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兩人便一路去尋蕭淩妖,但是最後卻一無所獲,反而還不小心卷進古戰場中,但是兩人恰在筋疲力竭之際,發現自己麵前方才還來勢洶洶的士兵,下一瞬就慢慢潰散了身形,一時間俱是感到有些不解。
玉子虛和段流水不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們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而後忽然抬手遮了遮眼睛。
原因無他,隻是從雲層之中投射下來的陽光實在是太刺眼了。而他們這樣在陰影裏麵呆久了的人,一時之間很難習慣。
而下一選他們有發自內心的感到開心,因為沒有人能夠比他們更清楚,烏雲消散,陽光照耀意味著什麽了。
尤其在他們麵前披堅執銳的將士的身影正在不斷的消散。這是終於要結束了嗎?在兩人心中忽然生起同樣的疑問。
可是很快兩人心中又生起一股悵然:蕭淩妖在哪裏呢?方才他們陷入困境,一心隻想保命,但是現在困境解除,他們也不得不直麵這個問題。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結束的?蕭淩妖又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
~~
而此時的蕭淩妖,正在先前那棵古樹下。
如果段流水和玉子虛看到此時的蕭淩妖,很大概率不敢上前相認——他表現出來的模樣實在是太駭人了,這不是說他的容貌發生了怎樣的改變,而是他整個人身上的氣質,與此前委實是有些大相徑庭。
且不說他衣衫狼狽,單是他那雙眼,就已經足夠勸退大多數試圖接近他的人。
那雙以往總是清澈見底的眼睛,現在在這一刻終於不複以前,而是飽含惡意。
這種惡意不是帶有某種目的性的,而是純粹得仿佛天生。
他裸露出來的身體表層也與普通人不大一樣,千絲萬縷的紅色絲線遍布他全身,如同脈絡筋道,而他的周身,更是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這些霧氣遊蕩在他身邊,似乎不能離開他的周身,但是同時也阻絕了他和旁人的交流往來。
事實上,就連蕭淩妖自己也對這一切並不清楚,相反在注意到自己的異常的第一時間他更是大吃一驚,不明白自己身上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他甚至疑心這是因為他使用虛無之力太過的後果。
但是很快他就想清楚了,這和他使用虛無之力應該沒什麽關係,畢竟在將這整片山林裏的異常吸收完畢之後,他竟然生起了一點飽腹的感覺。
雖然僅僅隻有一瞬,但那種感覺還是被他牢牢抓住了。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那種奇異的飽腹感,但他確實是由身到心的,感到了滿足。
想到那些屍山血海,怨魂和死氣,蕭淩妖忽然有些不明白了,難道,他其實是個以靠這些為食的異類嗎?
當然這隻是猜測罷了。況且別的不說,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如果他真的是靠這些為食,那這些年他應該早就餓死了,怎麽還會活的好好的。
蕭淩妖一言不發地看著麵前已經恢複原樣的山林,突然一瞬間又覺得先前的飽腹感說不定隻是錯覺罷了,畢竟現在他已經開始感到餓了。
那是一種摧心剖肝的饑餓感。
蕭淩妖很快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然而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看到這夜色竟然又濃重了幾分。
天還沒有亮。
他從來沒有覺得等待天亮是一件這麽難熬以及奢侈的事情。
他強撐著站了起來,目光森冷地看著麵前的參天古樹。
他想,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