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不過如此
“原來如此，二師兄呢，想必你已經習得真正的回風落雁劍了吧？”
坤靈苦笑：“要是如此，你們就該叫我極境高手了~~”
忽然，有一個清朗聲音穿破此間：“再往上呢？”
坤靈一看，正是蕭淩妖，頓時氣笑：“我說他們好高騖遠，卻不想你更貪心，再往上，還需要區區回風落雁劍嗎？”
蕭淩妖微微失神，其實問出這話時，心中閃過一個佝僂卻高大的身影，已經自然而然想到了答案。
真正的回風落雁劍，是極境，再往上，不就是葉前輩的返璞歸真之境嘛，那時候所有武學都能被還原成最簡單最本源的模樣，就不僅僅局限於回風落雁劍，而是用劍之道~~
蕭淩妖這一聲，不止引起坤靈回問，還讓眾弟子複雜各異的目光重新撲了過來。
坤靈將周圍一切舉動看在眼裏，無奈道：“其實我費了這麽多口舌，還是得手底下見過真章，你們才能相信外甥刀法在你們劍法之上吧？”
眾弟子一陣沉默，不置可否。
坤靈也不惱怒，起身走到校場邊緣，向麵前一人道：“宋師弟。”
宋茂愣了下，長身而立：“在。”
“你與外甥過幾招，點到即止。”
宋茂嘴角勾出一縷獰笑：“好。”
話音一落，已經步入校場。
眾弟子一並嘩然，連同寧毅臉上都帶著不可思議，宋茂？
那是七品武人啊~~
呂秋臉色難看，趕忙開口道：“二師兄，七品對九品，實力太過懸殊了吧，要不我和外甥過招~~”
坤靈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隻叫道：“外甥。”
蕭淩妖沒有應這聲順口的外甥，隻沉默著提刀走進校場。
立定。
對麵兩丈之外，宋茂臉上明顯掛著竊喜，苦苦憋住笑，長劍一抖，挽了個劍花：“聽說尊駕刀法通玄，請務必手下留情啊~”
任宋茂之前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坤靈居然會讓他和蕭淩妖過招。
看來，二師兄還是很公平的嘛。
昨夜不讓他去廚房報仇，宋茂還當坤靈故意偏袒呂秋那對舅甥，腹誹了好一陣，卻不想原來二師兄是故意拖到今天，給他一個光明正大泄憤的機會。
蕭淩妖已經解其意的刀法聽著唬人，可宋茂明白，隻要還未得其真，領悟刀意，頂多隻能算一門爐火純青的技藝，使刀使的足夠熟練罷了。
但是下三品武人相爭，比的可不僅僅是對技藝的熟練程度，還有實打實的武人體魄。
七品武人體魄之強，已經能徒手破甲，刀劍難傷。
破甲的甲胄是大胤朝製式鐵板甲，前後兩層，疾弓勁弩所不能穿，七品武人卻能一擊破盡前後。
而八品武人，徒手能破前半甲，若再傷到後半甲，姑且算佼佼者。至於九品武人，頂多在甲胄上留下拳印，傷甲而不破。
因此，七品對九品，以力看之，宋茂就有壓倒性的優勢，根本不是蕭淩妖那點微末技藝可以彌補的。
這一戰，宋茂誌在必得。
“咳咳！”
坤靈幹咳兩聲，打破了突如其來的沉寂。
他頗為惆悵：“九品七品哪~~當年你們大師姐初上山剛入九品時，我早就晉升七品，卻在她手底下飲恨，同為下三品武人，其實差距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大。”
眾弟子幾乎同時翻了個白眼。
大師姐？
那是神仙，能比嗎？
坤靈似是意識到犯了眾怒，話鋒一轉：“不過對大多數人而言，那差距也確實不小，所以外甥哪，此番叫你和宋師弟較技，我允許你使用刀法以外的手段。”
宋茂一臉的無所謂，衝蕭淩妖微微頷首：“二師兄說的沒錯，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我若接不住，今日就不出這校場了。”
卻見蕭淩妖搖了搖頭：“不用，我就用刀。”
說完便弓腿，前手變掌，後手橫刀在額前，架起迷蹤刀的起手式。
自覺被看輕了，宋茂白淨的臉龐閃過一抹怨怒。
他斜提長劍，負手而立，做足傲然姿態——
“請賜教！”
風吹許久，絲絲白霧穿過此地。
校場中，兩人皆是原地不動。
周圍漸漸升起小小騷動。
宋茂自恃實力，灑然而立，意思很明白，讓蕭淩妖先手，可偏偏蕭淩妖擺好刀架，就杵在原地等著，這是~~讓宋茂先手？
豈有此理。
區區九品，未免太自大了點吧？
兩人一直沒動，寧毅卻悄然挪到了呂秋身邊：“身在弱勢，以不變應萬變，你這外甥，倒是挺有意思的。”
呂秋撇撇嘴。
這不廢話嘛。
你要知道他在山下幹過什麽，你會覺得更有意思，甚至，還會被嚇哭。
當然，呂秋不敢光明正大這麽說。
寧毅既是五品高手，又是石廩峰峰主位置的有力競爭者之一，兩人隻是點頭之交，還不到可以隨口打趣的地步。
呂秋看了寧毅一眼，竟從寧毅臉上看出一絲絲有意交好的意思。
人家熱臉貼過來，呂秋自然也不能抬起冷屁股，當下便笑道：“確實，我外甥稍微有點意思，不然我哪會千辛萬苦把他拉上山，寧師兄對他感興趣，等今日修行結束了，咱們找個地兒好好聊聊？”
寧毅正有此意，忙不迭點頭。
他完全沒有因為九品實力而看輕蕭淩妖，刀劍皆兵，本就互通，撞見一個刀法有所造詣的同道可不容易。
石廩峰這地方寂寞的很，二師兄遲早會走，到時候又剩他一個人成日練劍，高處不勝寒，那得多無趣。
而坤靈，此時挪開聚集在蕭淩妖身上的目光，不動聲色瞧了眼寧毅。
孔武有力，眼中有著對武道的執著。
寧毅是一塊璞玉，當初無人識，才埋沒在了石廩峰。
要是剛上山就能於天柱峰潛心修行，衡山掌門弟子，保不準又會多出一位。
隻可惜，晚了，晚了~~
內心惋惜一歎，坤靈又去看蕭淩妖。
同樣的，你蕭淩妖也晚了啊~~
十八歲，九品實力，即便背上七殺宿命又能如何？
如此年紀，已經錯過太多太多，日後武道一途坎坷千重，必難有所成就，倘若這一輩子安安分分躲在石廩峰，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校場中，宋茂終於按捺不住，惱道：“假師弟不出招嗎？”
蕭淩妖笑笑：“宋師兄先請。”
看到那一抹像極了譏諷的笑，宋茂隻覺分外刺眼，他表情當即冷下來：“那就休怪我卻之不恭了。”
兩丈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話音剛落，宋茂一個縱躍，人已淩空欺近。
蕭淩妖眼中，那張白白淨淨的臉上一瞬還遠，下一瞬就帶著無法言喻的陰狠來到自己麵前，細長眼眉怒氣衝衝，睫毛零落有致，清晰可見。
雖是頭一回和七品武人過招，驚異於宋茂那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蕭淩妖卻仍舊冷靜異常，千鈞一發之際變招，手掌堪堪抵住刀背，格住那道長虹貫日般的劍光。
叮！
宋茂筆直立於蕭淩妖原本所在的位置，不屑乘勝追擊，而蕭淩妖連退七八步，堪堪站定。
高下立判。
蕭淩妖喉頭湧上一股腥甜，努力咽下，用力齜了齜牙。
右手虎口和抵住刀背的左手手掌皆是疼痛欲裂，止不住微微顫抖。這就是七品武人啊，好可怕的力道。
而且看宋茂從容不迫的模樣，顯然他這一劍隻是試探，未盡全力。
在場誰都能看出宋茂以力壓人，可除了呂秋方平寥寥幾人憤憤不平，絕大多數人都覺得理所當然，沒什麽不妥。
武道一途，力與技本就缺一不可，既然二師兄都誇蕭淩妖刀法精湛，能和寧毅相提並論，難不成要宋茂避長揚短，刻意壓製力道來對敵?
宋茂一劍揚威，瀟灑負手：“假師弟，請?”
“宋師兄先請。”
叮！
兩人又硬碰一記。
這次，蕭淩妖退了整整十一步。
“好！”
“不愧是宋師兄！”
“宋師兄厲害！”
周圍頓時激起一陣叫好聲。
眾弟子被坤靈數落，早憋著一股氣，此時看到蕭淩妖給宋茂兩度擊退，哪能不覺揚眉吐氣。
“怪了。”寧毅皺眉，“宋師弟直直出劍，就是為了以力破巧，壓垮假師弟，以假師弟的刀法，本可仗著刀法與宋師弟周旋一陣，為何選擇最不明智的硬來?”
呂秋臉色本就因為周圍的叫好聲變得極差，聽寧毅一說，硬著頭皮道：“他可能自己有什麽計較~~”
“有什麽計較?”
呂秋沒來由氣弱：“我~~我也不知~~”
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信。
以武論道，打得過就是打得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哪有什麽計較可言，難不成硬挨兩劍，下一劍就能擊退宋茂，反敗為勝了?
叮！
下一劍說到就到。
依舊是毫無花俏的碰撞。
宋茂第三次占據了蕭淩妖所處的位置，而蕭淩妖猛退十來步，撞進圍觀弟子之中。
好在有弟子好心出手在其背後扶了一把，蕭淩妖才沒有退更多步。
“這一直擋啊擋的，就是迷蹤刀?感覺我都會~~”
“假師弟出刀啊，快讓咱們見識見識解其意的刀法。”
“怕是宋師兄劍太快，嚇的不敢出刀了吧~~”
“~~”
這次，眾弟子的叫好聲輕了，質疑和暗諷卻水漲船高。
他們又是揚眉吐氣，又是失望。
先前坤靈寧毅都把蕭淩妖刀法誇上了天，什麽解其意，比大家都強，是強者，如今一看，根本無暇出刀就被宋茂壓住，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