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關到牢裏
坤靈一臉古怪,有他這個一品宗師在,殺七品武人還費什麽周章?
可能,是因為蕭淩妖不願意欠人情?
這一句問了,蕭淩妖卻默不作聲。
坤靈頓覺自討無趣,暗暗提神,他自信,無論蕭淩妖要殺誰,隻要有他待在蕭淩妖身邊,絕不會讓蕭淩妖弄出什麽亂子。
辛夷左右看看,也沒多加揣測兩人關係,便自顧自掀開簾子進入裏屋。
片刻後,辛夷端著一張精致小巧的手/弩,重新出現在兩人麵前。
眼中映出那架手/弩模樣,蕭淩妖瞳孔猛地一縮。
繡衣!
繡衣的弩!
當初在長沙城,就有繡衣持這種勁力霸道的手/弩,近距離射穿過公孫殊前輩的小腿。
當時公孫殊幾乎油盡燈枯,缺乏內氣護身,論體魄,和七品武人差不多。
此弩,確實能滿足蕭淩妖的需要。
辛夷得意地眨了眨眼:“前些日子那場大亂,我發了筆小財,收到不少好東西,你別小看這架手/弩~~”
“我要了,多少錢?”蕭淩妖直接打斷辛夷的話。
辛夷怔了怔,笑道:“原來是識貨的,那我也不用多費口舌了~~”
他張開手掌,“五十兩,本店隻此一張,來路幹淨,保證沒有後患。”
“可以。”蕭淩妖幹脆利落,轉頭向坤靈道,“掏錢。”
坤靈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叫人出錢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真是~~
他不情不願摸著貼身荷包,拈出幾張銀票。
辛夷看到銀票頓時眉開眼笑,卻又擺擺手,沒有直接笑納。
他把玩著手/弩,道:“此弩名為神機弩,三十步左右射殺七品武人已經略有勉強,不過~~”
二十步?
蕭淩妖皺了皺眉,繼續聽他說下去。
“不過我可以替你改一下,百步之內,可殺七品武人,但隻能用一次~~”
“隻有一次嗎~~”蕭淩妖想了想,回道,“沒問題。”
辛夷欣然接過坤靈手中銀票,笑眯眯道:“稍等。”
他運指如飛,好端端的一副神機弩,端端十幾個息時間便被拆解成一堆零件。
緊接著,又見辛夷取出一根泛著金屬光澤的絲線,取代了弩弦。
他邊改邊解釋道:“神機弩的弩身乃是上好的鐵脊木,堅韌異常,牛筋張馳有限,即便拉到崩斷,也無法發揮鐵脊木的真正威力,我索性用無法伸展的金剛絲代替牛筋,將弩弦的張馳轉嫁到弩身上,以弩身發力,在鐵脊木將裂未裂時的鬆弦,應當足以殺傷百步左右的七品武人。”
“金剛絲?”
“嗯,傳自西虞以西的寶貝,精鐵鑄就,別看這隻有短短兩尺,放到市麵上,少說能賣四十兩,今朝這次生意,便宜你了。”
蕭淩妖點點頭,確實,能殺傷七品武人的兵器,賣百兩銀子都不算貴。
瞧見蕭淩妖平淡反應,辛夷似乎有些置氣:“不說句謝謝?”
“謝謝。”
“悶娃子,非得擠一下才出一句,偌大一個長沙,你也就信得過我吧,就不能多與我說說心裏話~~”辛夷無奈搖頭,收起喋喋不休。
自從以前隱約猜到蕭淩妖砍柴人的身份,猜到蕭淩妖可能殺匪無數後,辛夷就對眼前的少年肅然起敬,能幫襯的地方,哪怕是虧本買賣,也絕不含糊。
畢竟身為一個血性尚未磨滅的男兒,活得再不濟,也不能一頭埋在錢眼裏吧。
說話時,他已將神機弩重新組好,信手拋向蕭淩妖:“要殺誰,你且去。”
蕭淩妖輕巧接過。
剛入手,便覺沉甸甸的,透著一股與小巧外表全然不同的沉重感。
不及細看,蕭淩妖左手一兜,又接住一袋子弩箭。
辛夷的聲音緊隨而至:“你若不用來殺七品武人,這九枝弩箭足夠你殺九人了。”
蕭淩妖細心打量這張名為神機弩的繡衣凶兵,頓時愛不釋手。
通體鐵脊木的弩身堅固,質樸,配上泛著銀白光澤的金剛絲,殺氣隱蘊,滲著不同尋常的淩厲。
難怪神機弩會為繡衣所用,和飛羽刀一樣,都是殺人利器啊~~
也不知繡衣之中,還藏著多少類似的殺人利器。
蕭淩妖感慨片刻,對上辛夷明顯帶著鼓勁的目光,突然開口道:“謝了,其實辛叔~~我一直想問,辛叔究竟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辛夷笑了笑,道:“鐵蒺藜。”
蕭淩妖頓時恍然:“馬賊?”
“嗯。”
原來如此~~
蕭淩妖若有所思。
自己對付來去如風的馬賊時,最常用的便是鐵蒺藜,誘其駿馬失蹄,一般人摔下馬,往往筋斷骨折,最不濟也能摔個七葷八素,那時再殺,便是簡簡單單一刀的事。
而自己用來鋪灑在道路上的鐵蒺藜,大多是從辛夷的鋪子裏買的。
辛夷做的不隻是售賣生意,還會回收各類鐵器,想必是以前自己剿殺馬賊時落下的鐵蒺藜被人撿去,送到辛夷這邊來了。
以辛夷的眼力,哪能認不出他自己賴以吃飯的手藝?
將事情猜的七七八八,蕭淩妖也沒深究到底哪一股馬賊,和辛夷相安無事好幾年,在蕭淩妖心目中,拋開生意層麵,辛夷也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忽見辛夷又道:“老實說,剛發現時,我還擔心露出什麽馬腳,被你滅口~~”
辛夷頓了頓,看一眼坤靈,發現坤靈沒什麽反應,才繼續道,“好在你並非濫殺之人,也懂規矩,我才敢跟你做生意。”
蕭淩妖複又端詳起神機弩,聽到此處,莞爾道:“辛叔說笑了,看到辛叔是個好人,我才敢繼續來你這裏,若不然,早兩年我就夾著尾巴逃出長沙城了。”
蕭淩妖清楚,辛夷經營一間小小的鐵匠鋪,卻敢過手神機弩這般屬於繡衣的凶兵,地頭蛇的勢力不容小覷。
“好人~~”
辛夷咂咂舌,下意識摸了摸手臂常年被火星燙傷的留下的疤痕,“咱們這些做生意的,隻和白花花的銀錢作伴,哪分什麽好人壞人,也就見了你,我有些懷想少年時罷了~~”
~~
“最近城裏出現不少可疑人影,我等已遣人暗訪,探查來人來路,此地還請鄧將軍多加防範,以免出了疏漏。”
“明白,明白~~”
臨湘門城樓之內,兩名身著從火服的繡衣正與一名披甲戴盔的將軍悄聲私語。
兩名繡衣站得筆直,手不離飛羽刀刀柄,神完氣足,虎目鷹顧,似乎時時刻刻都等著應對突發狀況。
而將軍身體微微前傾,神情有點唯唯諾諾,一身魁梧之軀顯得極其渺小。
他名為鄧忠,本就是由攝政王欽點、前來取代王戰的長沙守將,王戰死於葉烽一刀之後,鄧忠便緊急前來赴任,主持長沙局麵。
應了幾聲,鄧忠瞅一眼麵前繡衣胸口繡的兩劍交抵,又悄然垂下眼眉。
好好一位軍功赫赫的朝中大將,見識過無數同僚毀於繡衣之手後,遇到繡衣就跟老鼠見到貓,連麵對區區兩名中階執劍竟不敢大聲說話。
三人麵對麵交談片刻,鄧忠小心翼翼問:“明執符那裏,可有什麽新消息?”
那名長相尖嘴猴腮的繡衣眯了眯眼:“鄧將軍想聽什麽消息?”
鄧忠吞了一口口水,突然後悔自己多嘴,猶豫了下,卻還是老老實實道:“陳峰。”
“維持原樣,願者上鉤,義盟那些不開眼的反賊,能釣出一個是一個。”
說實話,明夷發令,叫人將陳峰吊在長沙城門一事,鄧忠嘴上沒說,心中其實是極力反對的。
大胤泱泱大國,豈能彰顯如此殘暴之舉?
即便有心吸引義盟前來搭救,也可以通過其他手段放出風聲,何必要口口裸展示在普通百姓麵前,長此以往,隻會失掉民心啊~~
鄧忠敢怒不敢言,著實無力,心想得尋著機會,向攝政王參一本,直書明夷過失,可又患得患失,生怕書信被繡衣截去。
猶猶豫豫中,隻聽尖嘴猴腮的繡衣道:“那陳峰也太過嘴硬,渾身經脈被挑,烙鐵臨身,毒蟲噬心,愣是不肯說一個字,唉,咱們攤上這等麻煩,當真流年不利~~”
另一名寬臉闊耳的繡衣接話道:“沒辦法,董臥虎殞命,屠伯蒼鷹兩位路遠,我們這些不擅刑罰的,確實拿他沒轍,不過據說陳峰有女人,還有個女兒,明大人已派人去找,等人一至,再看能不能撬開他的嘴,問問他將七殺藏哪裏去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壓低聲音,謹慎地往周圍瞧了一眼,“明大人這回斷臂,可謂是動了震怒,我聽說執法大人曾叮囑過,禍不及家人~~”
“咳咳!”
尖嘴猴腮的繡衣重重幹咳。
寬臉闊耳的繡衣便收聲,臉色變了變,似乎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他趕緊道:“斬草需得除根,明大人也並無不妥。”
鄧忠不動聲色地暗自一歎,道:“我看陳峰氣若遊絲,最多還有兩日餘命,等的到嗎?不如我們先將他收押回牢裏~~”
“不必~~”
尖嘴猴腮的繡衣擺擺手,“明大人下了血本,特意賜我五顆金骨丹,讓我吊著陳峰的命,至少能讓他多活五日。”
五日~~
鄧忠下意識透過窗欞,張望了一眼吊著陳峰的方向。
極刑之後又遭示眾,日曬風吹雨淋,受這等慘無人道的摧殘,多活一刹那都是煎熬吧~~
臨湘門之下,有一名麵貌普通的青年隱在人群中,張望著城牆上的淒慘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