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插雙翅難逃羅網
見龍最新章節
翌日清晨,鍾靡初向季朝令問了安,午時便啟程,往虛極山去了。
顧浮遊與她一起上了路,要先過去認認路。一路上還有東離送行。
鍾靡初和東離禦劍。顧浮遊乘著鍾靡初的靈劍。她翻著手上的儲物袋,瞪著眼睛向儲物袋裏張望:“你都沒帶什麽東西。”
鍾靡初道:“清修之人,不重物欲。而且師祖洞府裏尋常修煉所需一應俱全,並不需要帶些什麽。”
顧浮遊望著空氣出神,口裏嘀咕道:“書卷,丹爐……那邊鍋碗瓢盆肯定是沒有的,也要帶上……”
鍾靡初微側了耳朵,說道:“你在說什麽?”
顧浮遊道:“我在想我要帶些什麽東西過去。師姐,我還沒去過虛極山,那是個怎樣的地方?”
鍾靡初道:“虛極山在極北之地,連綿萬裏,山頂常年冰雪覆蓋,清靈之氣蘊養萬物,是個靈秀的地界。”
顧浮遊道:“雪山?我還想帶點蓮藕種苗和蓮子去虛極山種呢,我們逍遙城的蓮藕可甜了,荷花也好看。還有茶樹,長好以後,我可以給你炒茶。”
“嗯,就是雪山啊,雪山,唉。”顧浮遊沉吟著,仰天歎了兩口氣,語氣有些失落。
“蓮子麽。”鍾靡初想了想:“虛極山是有雪蓮的。”
“真的?”顧浮遊一副嘴饞模樣:“我聽說雪蓮入湯滋補,味道也極妙!”
鍾靡初語氣輕快,撩捎一縷笑意:“至於茶樹,蓮花,倘若我修為突破至元嬰,當能收斂一小方地界的寒氣,你便等些時候,再做嚐試。”
四周雲霧繚繞,風息偏寒,跟前的人聲線也偏冷。顧浮遊卻覺得像喝了一碗熱粥,暖流一路流淌到胃裏,鼻子裏拖長了語氣愉快的輕哼著,將儲物袋係好了,又給鍾靡初掛腰上了。
她看著身前這人一把纖腰,以前這是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如今她敢徑自在她腰上取東西,這是老虎頭上拔毛,但她知道鍾靡初不會生氣,所以她敢,她想她這算得上是“有恃無恐”了。心裏想到此處,不由得癡癡的笑了。
行未多時,鍾靡初忽向後一望,說道:“有人來了。”
鍾靡初和東離調轉了方向,向來路看去,隻見雲霧中,一個身影由朦朧逐漸清晰。鍾靡初低喃:“大長老。”
季夕言禦劍前來,到三人不遠處停住,說道:“你們走的這麽快,可讓我好追。”
鍾靡初問道:“大長老可是有事?”
季夕言頭發微亂,長出了一口氣,像是急趕而來:“你師尊讓我追你回去,他尚有事未交代清楚。”
鍾靡初微覺詫異:“弟子今晨才去書房問了安……”頓了片刻,她淡問道:“不知師尊要交代何事?”
季夕言說道:“左不過是要將掌門令牌交付於你。這是宗門大事,不是隨隨便便決定的,我屢次告誡他當三思而後行,隻怕他也是思來想去,沒有決斷,直到現在才定下心來。此事非同小可,否則也不必我親自來傳話了。”
顧浮遊忽然從鍾靡初身後冒出個頭來,盯著季夕言說道:“師姐出去曆練一段時日也就回來了,掌門就是要傳掌門令牌也不急這一時三刻,怎麽就才出來,又急吼吼的給叫回去。”
季夕言目光不經意的掃了眼東離,又看了看鍾靡初。兩人沉默無言,對顧浮遊的話沒有什麽表示。季夕言眼裏一道冷光朝顧浮遊射過來:“你這丫頭詐我麽?”
他眼望著三人一路前行的方向,背起一手,緩緩道:“她去虛極山修煉……”略一停頓,他看了一眼三人神色,稍頃,繼續說道:“少則數十年,多則上百年。這是些些時日,一時三刻?天有不測風雲,這麽多年會出什麽事,誰做的準?掌門做下這個決斷,讓玄妙門有個明麵上的繼承人,是為了到時候出了事,門中有人掌舵,不至於各自為政,爭權奪利,一盤散沙。”
他向鍾靡初道:“你師尊心思謹慎,你不是不知道,他這是早做準備。”他又看向顧浮遊,連著冷笑幾聲:“怎麽,你倒是懷疑起我來了?”
顧浮遊撇了撇嘴,她出言試探,隻是心裏覺得有些奇怪罷了。她看了一眼季夕言,季夕言正朝她瞪著眼。她連忙將身子又縮回到鍾靡初身後,直覺得季夕言這神氣像極了她以前的夫子,此刻她隻恨鍾靡初身子太纖細,不能嚴嚴實實的遮住她。
東離在一旁笑了笑,溫聲道:“長老莫生氣,她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掌門突然回召,有些出人意料罷了。我們這就隨你回去。”
季夕言冷哼一聲,向鍾靡初道:“快快走罷,耽擱這多時候。你早些回去了事,也好早些動身前往虛極山。”
鍾靡初道:“是。”
眾人又折返回玄妙門去,季夕言一路與她們一排禦劍。回到靜篤山上空時,顧浮遊往下望去,快至山腰了,那株紫藤蘿樹處,便是守山陣法的界線。
近日天氣漸寒,今日更是冷風不斷,那風吹在林葉間,一陣陰森的颯颯聲。葉子擺動間,顧浮遊看到樹下漆黑的人影。顧浮遊覷著眸子細看時。東離已經說道:“是虛靈宗的人!”
那樹林子裏站著的人黑壓壓一片,有上百人,俱是修為高強之輩,隻因這氣勢駭人,將靜篤山的風壓的嗚嗚低吼。前方守山陣法已經打開了,那些人就站在陣法跟前,來者不善呐。
顧浮遊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念頭,她正皺眉往深處了去想,樹林子裏一道黑影急躥而上,寒光迎麵襲來。顧浮遊甚至來不及反應,腳下一空,腰上被人摟住,耳邊鏗鏘一聲,似刀劍相擊。顧浮遊感到臉上一陣刺痛,腰便被扶著,身子被急往後帶。
兩人足下踏風,輕飄飄落下。突襲之人沒再追來,隻因中間隔了一道守山陣法。這陣法是六鶴長老依據靜篤山地利煉製的陣法。陣法分兩種,借天時地利擺陣,或用自身靈力設陣,六鶴長老博采眾長,集兩類陣法的精華,設下這處守山大陣,固若金湯,便是十來名洞虛期修士聯手,輕易間也破不開。
顧浮遊幾人身上有辨識身份的玉牌,這才能闖過這守山陣法。顧浮遊一落下便有些腳軟,往後踉蹌了一步,靠在了身後人的身上。她現下寧定了,回想起先前襲擊她的人的臉,那人望著她時狂熱的模樣,她打了個寒噤,感到砭骨的寒意。
鍾靡初扶著她,問道:“受傷沒有?”
顧浮遊還有些發怔,回頭來看她時,呆呆的搖頭。鍾靡初忽然身手扶住她的臉,拇指在她臉頰上一抹。顧浮遊這才覺得有些刺痛,嘶了一口涼氣。原來那人先前一擊,鍾靡初雖防的及時,顧浮遊還是被劃破了臉頰,好在傷口不深,隻是見了點紅。鍾靡初臉色發沉,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東離和季夕言也落了下來。季夕言往外看了一眼,皺眉道:“虛靈宗的人怎會在此處,門派的守山陣法還開了。”他沉吟片刻,向鍾靡初道:“我去問問六鶴長老這是怎麽回事,你去象形殿尋你師尊。”
季夕言忙往希夷峰去了。三人互看了一眼,鍾靡初道:“還是先去見師尊罷。”往象形殿去了。
守山陣法外兩人站在山道上,一人背著手看她們走遠,笑道:“杜判,你也太心急了些。”
杜判手上拿著一把匕首,伸出舌頭將刀鋒上一點鮮紅舔舐了去,片刻後,眯起眸子,發出一陣愉悅的呻/吟:“六長老,你不知,這個寶貝我是日思夜想,她出現在我麵前,我有多快活。若能得到她,我何種丹藥煉不成,連隻是設想的丹方都能投入煉製中。能把這些丹藥煉出來,就是叫我下地獄我也願意。”杜判眼睛裏幾乎燒出火來,聲音顫抖:“瞧見了她,我如何忍得住。”
六長老早見過他癡狂之態的,也不見怪,笑道:“她們跑不掉,也不急於這一時。你先前與鍾靡初也算過了一招,覺得如何?”
杜判道:“百歲內的金丹雙修,你知道的。”
六長老笑道:“虛虛實實嘛,沒親自見識過,誰說得準。”
杜判道:“別說名副其實,她那天資,隻怕還是藏了拙的。燕支說她能在兩名金丹中期修士的圍攻下不用法器,占據上風。方才我那一招你也看到了,元嬰期修士都不定能反應過來,她接的可快得很呐。”
六長老嘖了嘖舌頭,笑道:“這樣好的苗子,若是能收在左家,為我左家生兒育女該多好。”
杜判冷笑了兩聲:“六長老,快歇了這心思罷。她這天資,兩位護法都及不上,這一代左家晚輩裏更沒一個比的上她,待她成長起來,可沒人製得住她。留下她,就是養虎為患。這次勢必要借此機會除了她。”
六長老搖頭歎息,又笑道:“可惜了。”
玄妙門陣法有兩重,一重是六鶴管理的守山陣法。一重是掌門設下的防禦陣法,在象形殿外。過了玄妙門大門,越過宮殿,在更高有一處山坪,建有廣場樓閣,這是接待外客的地方,也是各尊長議事之處,這處地方被稱為象形殿。
三人一上來,就看到廣場上兩撥人相對站著。三人是從側麵台階上來的,能看到這些人側麵,顧浮遊定睛一看,領頭的人是左嶽之,她困惑不已,心想這虛靈宗和玄妙門好似沒什麽恩怨,怎麽今日這麽大的陣仗逼到玄妙門來,好生奇怪。她嘀咕道:“總不能是來找我的罷。”
鍾靡初低聲道:“他們來找你做什麽?”
顧浮遊道:“我也是猜的。這事說來話長,簡而言之就因為左天伊的事。左家鬧到後來,突然來了一出要左天朗娶我為妻,為此還在半道上攔我爹的路,不知安的什麽心。”
鍾靡初望著她,一陣詭異的沉默。顧浮遊脖子一縮,聲氣都弱了:“怎麽了?”
鍾靡初對東離道:“你倆先不要過去,在這裏等著。”
“好。”
被無視的顧浮遊:“……”
鍾靡初往眾人走去,過石闕後便是掌門的防禦陣法。這道陣法依舊是佩戴身份玉牌才能進入,卻隻是各大長老和重要內門弟子才能踏進去。
鍾靡初順暢走了進去。隻見左家這一邊有七人。另一邊正中站著季朝令,他身旁站著諸位長老,除了六鶴長老和季夕言,其餘七位長老都在此處了。雲染是三長老,主管各內門弟子的禮數門規教習,算得上是執法長老。她清修後,不理俗事,這些事都由季朝令代辦了,她這長老的位置形同虛設,但此刻,她竟也在場。
鍾靡初朝她看了一眼,略略沉下眸子,轉向季朝令說道:“師尊。”
季朝令驚道:“你怎麽回來了!”
鍾靡初一怔:“大長老追上弟子,說是師尊有事交代,讓弟子速速歸門……”
季朝令眉頭緊皺,向身後長老喝道:“去將他找來!”
左嶽之抬手止住,笑道:“唉,季掌門,既然令徒回來了,咱們正好將這件事情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