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敵易防家賊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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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嶽之道:“令徒鍾靡初,夥同玄妙門外門弟子顧浮遊,顧懷憂,思渺,恃強行凶,傷我左家家衛,殺害我左家子孫左天伊。季掌門,本尊聽聞你正直良善,仁德兼備,是最講理的人,想必不會因是愛徒便生了包庇的心思。”
季朝令還未開口,二長老已先說道:“若左護法說的句句屬實,我門中弟子觸犯了門規,門派絕不姑息,隻不知左護法想要個什麽結果。”
左嶽之道:“要本尊說,不怕得罪了諸位。顧浮遊是殺害天伊的罪魁禍首,本尊是一定要帶回虛靈宗的。天伊一個大好兒郎,仙途有望,就這麽折在這殘忍女子手中,不親自處理了她,不能平虛靈宗上下怨氣。各宗門毗鄰,大家便也同師兄弟一般,鍾靡初,顧懷憂,思渺三人見道友有難,不出手相助,反倒是為虎作倀,毫無仁義之心,這般冷酷,如何了得。本尊認為這樣的人不配修道,該將她們靈根毀了去,一輩子都不許踏入仙途!”
季朝令笑道:“不說護法這處置太過嚴重。就這天底下的道理也不是左護法說是如此,便是如此。左護法既要分辨,那便分辨清楚。左護法適才說我徒兒與幾位弟子殺害了左家子孫,全是左護法一麵之詞,好歹聽聽我這徒兒如何說,靡初。”
鍾靡初情知左家來者不善,瞧著模樣,像是為了問罪而來,關於左天伊一事,她自問心無愧。她想不明白的是季夕言為何誆騙自己。她知這位師叔一向嚴苛,雖與師尊是兄弟,秉性全不相同,但一樣是為師門勞心勞力。季夕言固執己見,興許是為了門派名譽,叫轉她回來與左家當麵對質。可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事關門派,她願意出麵證己清白,季夕言實在不必假傳消息騙自己歸門。
鍾靡初瞧了季朝令一眼。季朝令瞳仁微縮,微微頷首,背在身後的手指點了點。九猿長老立其身後,瞧見這手勢,揚了揚眉毛。
鍾靡初向左家眾人行了一禮,說道:“靡初見過各位長輩。”她向左嶽之將下地洞一事的前因後果講來,最後道:“左護法方才所言頗有偏差。殘忍與冷酷的是左天伊,他戕害顧家子民和重臣在先,欲殺人滅口在後,顧浮遊隻是出手抵禦,何錯之有,我們並無插手,更談不上助紂為虐,助紂為虐的該是左天伊的那幾個家衛。”
虛靈宗大長老道:“人死了,你自是如何推脫罪責都可以。”
季朝令似笑非笑:“難不成護法與長老的就不是一麵之詞?虛靈宗帶著近百位的修士上玄妙門,一半的長老護法也來了,倒不像是討說法,像是滅門來的。玄妙門雖小,也有千萬年的底蘊根骨,不是玄妙門的錯,玄妙門不會認,便是門派覆滅,也容不得這盆髒水潑到玄妙門頭上。”
“都說季掌門淳淳君子,卻也伶牙俐齒。虛靈宗帶這麽多人上山也不過是防個變故,若是能與季掌門和和氣氣談個結果出來,自然不會傷了玄妙門一草一木。”左嶽之道:“雖然季掌門說的對,我們這也是一麵之詞,但我們這邊是死了子弟的,顧浮遊殺了天伊是切切實實,鍾靡初等人插了手也做不得假,這些令徒並未否認。”
“虛靈宗的規矩,天下皆知。縱是左天伊十惡不赦,左家自會懲處,幾時輪到外人動私刑了!”左嶽之道:“我想鍾靡初到底是雲染玄尊和季掌門的愛……”季朝令神色一變。
“嗬嗬。”左嶽之改口道:“是雲染玄尊的愛女,季掌門的愛徒,嘶,到底是不該摻和此事中,還是叫諸位長老定論的好。”
眾位長老麵麵相覷。這左嶽之想說鍾靡初是雲染和季朝令的愛女,眾人心底都明白,莫說別人,即便是同門,有幾位長老心底也多有懷疑,鍾靡初是季朝令的女兒。
九猿先前得了季朝令手勢,暗暗退了出去,正要離開。左嶽之見了,使人前去攔住,又一麵叫道:“長老莫走,無兩宗門尊長見證,如何將這事論定。”
季朝令一側身,將那人擋住道:“既要兩門尊長見證,本門長老自要全部到場,九猿長老不過是出去找人罷了。”
左嶽之笑道:“聽說顧浮遊和令徒私交甚好,可以說是形影不離,既然令徒回來了,想必顧浮遊也一道跟著回轉來了,隻怕九猿長老不是去找人,是去藏人的罷。”
正說話間,大地一震,眾人心底好似起了一片冰晶破碎的聲音。季朝令臉色一沉。這是外圍的守山陣法破了!這般的陣法遭受攻擊時,山內必能感受到震動。現下卻是毫無預兆的破了,像是一擊之下破的。一擊破開玄妙門守山陣法,洞虛期修士尚且做不到,然而現在實實在在發生了。唯有一種可能,便是維持陣法的六鶴長老,出了事。
二長老向左嶽之看了一眼,兩方有一瞬的眼神交匯。二長老大喝:“虛靈宗狼子野心,竟是在故意拖延住我們,暗地裏攻破我守山陣法,意欲侵占我玄妙門麽,實屬可恨!就算我門弟子犯了千條罪責,你現下也休想帶走了!”
不由分說,運轉靈力,眾人腳底下青石板起,如一條飛龍,直襲向虛靈宗眾人。
左嶽之等人退避:“好啊,玄妙門教徒無方,為了推脫罪責,不交出罪犯,也蠻不講理啦,動起手來了。我虛靈宗卻也不是好欺負的,一忍再忍,你們既然動了手,就怪不得我們無禮了!”二長老一出手,虛靈宗眾人也全數攻了過來,玄妙門諸位長老不得不出手自保。
季朝令心知有異。他四下裏一掃,虛靈宗七人,他們這邊不算鍾靡初,有八人在,又是在他設下的防禦陣法內,便相當於是在他領域之中,外人自要受他壓製,是以虛靈宗眾人處於下風。
九猿乘機脫身,帶著鍾靡初出了陣法。左家眾人雖是洞虛修為,但身在季朝令陣法之中,無法感知顧浮遊就在近處。顧浮遊和東離在外,有陣法隔絕,她們也聽不到裏邊說什麽。隻顧浮遊看著鍾靡初上前理論,顧浮遊猜出大抵是為了左天伊的事,她想左家那神氣,必然厚顏無恥,沒說什麽好話。隨即守山陣法破碎,她們在外感受的清清楚楚,山呼海嘯般的靈力壓進了山來。
一位弟子渾身染血,禦劍飛來,跌了下來。顧浮遊和東離連忙上前攙扶。見是柳歸真,他一見人就道:“快快稟告掌門,左家的修士殺進來了。”
東離冷聲道:“左家何以囂張至此。”
顧浮遊怔怔看了遠處片刻。不對不對,虛靈宗犯不著為了一個左天伊這個旁支攻打一個門派,再說左天伊這事,硬要說也得是找逍遙城說理。玄妙門名聲一向極好,虛靈宗為了這麽個靠不住的理由,肆意攻打玄妙門,傳了出去,虛靈宗必為萬夫所指。畢竟虛靈宗今日能不問緣由的滅了玄妙門,來日說不準也能不問緣由滅了其他三洲,稱王稱霸,三洲絕不會坐視不理。再者,玄妙門也不是塊好啃的骨頭,虛靈宗硬來,少不得傷筋動骨。
虛靈宗何至於如此有恃無恐。哪裏出了錯?左天伊這事成不了由頭啊。若是為了這麽點事,虛靈宗便要滅了玄妙門,玄妙門也不會在南洲上存在千年萬年了。
此刻正好是季朝令與左嶽之等人在第二重陣法內打了起來。九猿帶著鍾靡初出了陣法。東離正為柳歸真療傷。九猿見狀,連忙問道:“山外情況如何?”
柳歸真道:“守山陣法破了後,左家的人便殺了進來,我們人手不足,倍受壓製。”
顧浮遊記得帶弟子守山門的是閑散仙人。閑散仙人乃是季朝令師叔,隻因修為滯留在洞虛中期近千年,所以推了所有門派事物,一心修煉,門裏尊他為閑散仙人。門中另有一位守一元尊,乃是季朝令師伯,已是分神初期,雲遊方外去了。這兩位尊者與一位掌門,是玄妙門的三大頂梁柱。
雖說有閑散仙人帶領弟子守山門,但如今玄妙門省親,許多內門弟子都出門未歸,以至於玄妙門人手不足,隻怕現下雖有這位仙人在,也是艱難支撐。倘若內門弟子俱在,那位元尊也在門內,如今也不至於毫無底氣。
玄妙門也是有收集消息的探子的,若是早知虛靈宗動向,發出消息讓弟子和師長歸門,現下也不似這般手忙腳亂了。左家怎麽就算得這麽準。怎麽感覺玄妙門似毫無準備,被人突襲至靜篤山。
門中收集消息的是誰?顧浮遊想了想,是季夕言。
顧浮遊一念閃過,蒼白了臉色。不該啊,這門內誰與外人勾結,都不該是季夕言,他貴為長老,又是季朝令同胞弟兄,玄妙門也不似左家爭權奪勢,掌門儒雅謙和……
顧浮遊想起當初在萬通城瞧見季夕言與左嶽之相會的一幕,心陡然沉了下去。
九猿道:“六鶴長老的守山陣法怎會破了,六鶴長老出了什麽事?大長老何在?”
柳歸真道:“弟子從山門來,不知希夷峰上發生了何事。”
此時,遠處空中仿佛裂開一道口子,像是鏡麵破碎一般,破口成梭狀,極難發覺。季夕言站在一片黑影中,從破口處往外俯看象形殿。他懷裏一隻木偶跌下來,落地成人。
這人消瘦的身形,深邃的五官,舒展了身姿,笑道:“季長老,他們找你呢,你不去見見?告訴他們六鶴長老已然死了,希夷峰已掌握在你弟子手中。”
季夕言背著雙手,說道:“左執法,不去捉拿兩個丫頭,倒有閑心跟我說笑。”
左韶德恍若未聞,他取笑道:“季長老隻知道一個鍾靡初離開的方向,便明白季朝令要讓她們去哪,能將她們騙轉來。知兄莫若弟啊。不過,要是你先前能多動動手指,直接將她倆捉了給我們,現下也省了本座勞動筋骨了。”
季夕言看向他,說道:“我與左家互幫互助,各取所需。捉捕她倆,並不在我們商定的範圍內。替你們追回來放到羅網裏,已是便宜了你們。”
左韶德笑道:“季長老隻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與臉麵罷了。六鶴長老與希夷峰上的弟子也是本座和杜判的傀儡幫著料理的,可毀了我所有的法器。季長老這時候還端著做什麽……莫要這副神情。哈哈,正是因為如此,本座才認為季長老與我左家相合,更適合做掌門。放心罷,季朝令我們會幫你解決,鍾靡初我們也會幫你解決,凡是不服你之人,今日都逃不脫。”
季夕言忽而道:“季朝令,要活的。”
左韶德半晌笑道:“既如此,那隨你。”
九猿和鍾靡初等人知道山門狀況艱難,鍾靡初要前去相助。九猿一把拉住她,推著顧浮遊,說道:“助什麽助啊,你跟這死丫頭快走!東離和歸真,你倆一起!”
鍾靡初道:“門派危難之際,弟子願與門派共生死,寧願死守山門,也不要一人逃走。”
九猿道:“你糊塗啊。左家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發了瘋病,要咬死玄妙門,你死守有什麽用!你走了,尋到你守一師叔祖,召回在外的弟子,就算這左家今日真將我們吃下去了,有你們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玄妙門就不算毀了。屆時你是潛心修行,自己報仇也好;是向三洲借力複仇也罷。君子報仇,三千年不晚,到時候再叫他們把骨頭吐出來才是正經!”
九猿道:“六鶴在門裏瞎搗弄陣法,我知道門中有幾處隱蔽的傳送陣法,雖不知會傳送到何處,卻也總比你們留在門中強,快些跟我走!”
左韶德在虛空中看到現在,覺得差不多了,說道:“那便先取鍾靡初。”他取下背後的一把弓,弦拉開之時,弓上靈光匯聚,燦若金烏,他向鍾靡初後心瞄準,弦拉到極致,啪的鬆了手。
箭從空中裂縫射出,尖嘯刺耳,直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