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黃河決口
曆時一個月,動用全縣民工近二十萬,大堤終於修好了。蘇天放站在大堤之上心裏豪情萬丈,充滿了成就感,這是經營綢緞莊所不能帶來的一種精神上的快感,一股國家興旺匹夫有責的豪邁情懷充滿了蘇天放的胸腔。
河堤修好了,接下來就要著手改良鹽堿地。蘇天放記得在往中原販賣絲綢時,曾三次到過開封府原武縣,地形也考城縣相似,南臨黃河,北臨餘河,也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蘇天放記得第一次去原武縣時,原武縣也是大片大片的鹽堿地,雖然沒有考城縣麵積大,分布廣,但糧食產量也很低。第二次去原武時,原武縣正帶領廣大民眾改良土壤。第三次去的時候,原武縣已成為河南的產量大縣,原武大米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優質大米,被譽為中原大米之鄉。
既然原武有成熟的經驗,蘇天放精心挑選了三十名種糧大戶和對農田管理有經驗的官吏,架上馬車,就赴一百二十公裏之外的原武取經。蘇舜臣覺得新鮮,死緾爛打地非要跟著去,蘇天放拗不過兒子,也覺得反正不是什麽危險的事,讓兒子開開眼界也好,於是便應允了。
一進原武,人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稻田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稻子鬱鬱蔥蔥,秸稈粗壯,長勢喜人。
蘇天放心裏油然升起羨慕之情,如若我考城縣的農田也像原武縣這般肥沃,我的子民怎麽能還處在食不果腹的困頓之狀,這次來必學成回去,大幹一翻,也為考城縣的民眾幹一件好事實事。
車隊來至原武縣衙,衙門前原武知縣秦國梁已在等候。來之前,蘇天放已派縣承接洽了此事,互通了公文。
“蘇大人,秦某也在此等候多時了,一路鞍馬勞頓,衙內已備好熱湯熱水,恭迎蘇大人一行。”秦知縣說著,走到第一輛轎車前,親自給蘇天放掀起了轎簾。
蘇天放趕緊起身下轎,雙手一拱道:“秦大人之名,我早已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多謝多謝!”
互相客套了幾句之後,車隊由衙役引向衙後官家客棧,給馬添上草料,給眾人上了好菜好酒,熱情招待一番。
秦國梁並沒有把蘇天放和蘇舜臣引向客棧,而是讓進了後堂。並吩咐一位衙役:去醉天樓,要些好酒好菜,我要與蘇大人一醉方休!”
“秦大人,不必如此客氣,今日前來叨擾,還需些時日,不必那麽麻煩了,我也不是講究之人,隨便弄些小酒小菜足矣!”蘇天放連連擺手。
“哪裏,蘇天人光臨鄙縣,是我原武之幸事,怎能不大醉一番啊,去去!別管蘇大人!”秦國梁衝衙役一揮手,衙役飛也似地出去了。
不大功夫,醉天樓的夥計送來了豐盛的飯菜,鬆江回鰓鱸、楓涇西蹄、東坡肘子、燈影牛肉、嫩蛋蝦仁、薑汁熱窩雞蛋、蒜蓉蒸扇貝、薑蔥基圍蝦、魚香苦瓜,全是醉天樓的招牌菜。因“秦大人,太客氣了,太豐盛了!”蘇天放雙手抱拳向秦海林拱了拱手,“不是我小氣,如些豐盛的台麵,如果到了我考城縣,可是沒有的哈!”
“蘇大人客氣了,六年前的原武也如考城一樣,地貧人懶,窮得叮當叮當響,一到農閑,老百姓們便攜家帶口出去拉棍要飯。”秦國梁歎了口氣,接著揚
了揚眉,給蘇天放斟上一杯女兒紅,“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原武縣能有今天,我這原武的父母官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伯父,爹爹,我餓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人這才發現,蘇舜臣端坐在豐盛的飯菜之前直咽口水。
“公子知書達禮,禁得住誘惑,是位好兒郞!來來,先吃菜,莫讓賢侄等急了!”秦國梁舉起筷子,向蘇天放示意,隨後率先夾了一個幾個蝦仁放進蘇舜臣麵前的鍱子裏。“賢侄,隻管吃,不用客氣,更不用看你爹的臉色,吃飽了再說。”
“嗯,多謝伯父!”蘇舜臣回了一聲,便埋頭吃了起來。
“秦大人,我此次前來,主要是想學習貴縣治鹽堿地之法,改良考城之田,還望秦大人傾囊相授啊!來,秦大人我敬您一杯!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大人,一心為民,赤膽忠心,如能相助,是我秦國梁之幸,更是原武百姓之幸!蘇大人不必客氣,今日我們一醉方休,明日再下田如何?我回敬蘇大人一杯!”
“伯父,爹爹,吃飽了,我想出去玩!”蘇舜臣見縫插針,見伯父和父親放下酒杯,夾菜之時發話道。
“蘇兄,我膝下也有一子,名叫秦海林,與蘇公子年紀相仿,我讓衙役帶公子與劣子玩耍如何?”秦國梁放下筷子,挼了挼胡須說。
“太好了,此次前來,學習土壤改良之法,正愁我兒無人看管,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也能安心學習了!”蘇天放興奮異常,舉起酒杯,連喝了三杯。
衙役帶蘇舜臣找秦海林去了。兩人沒了顧忌,惺惺相惜,推杯換盞,半夜方休。酒足飯飽,兩人促膝而談,談政事,談民生,談人生,談理想,越淡越投機,兩人均有相見恨晚之感。
玩兒是孩子們的天性,蘇舜臣見了秦海林,也是很投機,盡管一人一武,但年齡相仿,性格相似,互為補充,兩人玩得“如膠似膝”。
嘩啦啦,山中竟然下起雨來,秦忠不得不向裏靠了靠,但風還是裹著雨不斷地向秦忠撲來。秦忠隻得站起身來摸索著去找一個能夠避雨的地方。他依稀記得,在找那隻竹筒時,見過一個小山洞,如果身體蜷縮起來,也能遮風避雨。
好不容易摸到了那個窄逼的小山洞,秦忠縮緊了身子往裏擠,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身子全部縮了進去,雖然拿捏了些,但暖和了許多。
在原武縣呆了半月有餘,蘇天放帶著兒子和眾人回到了考城縣。說幹就幹,蘇天放雷靂風行,在紅廟鄉搞了個試點,引黃河水,灌溉農田,把旱田改成水田,改種小麥為水稻。看用原武之法能否有效改良土壤,如何來年獲得豐收,就可在全縣推廣。
為使試點能夠不折不扣地按照原武之法實施,蘇天放隔天去一次,親自督辦土地改良事宜,功夫不負有心人,試點鄉的水田煥發出勃勃生機,稻子長得葉厚莖粗,肯定是一個好收成。蘇天放心中很是歡喜,看來考城縣寸草不生的鹽堿地都能變成肥沃的水田,考城將徹底擺脫貧困的曆史,老百姓將不再遭受饑餓之苦了。
物極必反,樂極生悲。
蘇天放萬萬想不到地事情發生了,這件事的發生讓他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一年一度的雨季來了,黃河的水位也在每日不斷升高。蘇天放並沒有特別擔心,因為大堤開固若金湯,牢不可破,加之在汛期之前,蘇天放命人在大堤兩邊準備很多沙袋,一旦哪裏出現險情,民工立即上前,填上沙袋。
雨越下越大,黃河水位越來越高,險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盡管做足了充分準備,但蘇天放還是不放心,每天冒雨巡查大堤,命人修複不妥之處。
一連十多天,黃河水位持續上漲,眼看就要與大堤持平,蘇天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如果水位持續上升,越過大堤可就危險了。於是動員百姓,花了一個晝夜,在大堤上又排了三層沙袋。
幸好,天氣放晴,雨停了,黃河的水位也沒在上升的趨勢,蘇天放看到這裏,放心了,從大堤上下來,回到縣衙,歪在床上就睡著了。
“老爺,大事不好了,堤塌啦!”迷迷糊糊之中,蘇天放好像聽到喊聲。也許是做夢吧,勞累了數日的蘇天放,一翻身又睡著了。
“老爺,老爺!醒醒!出大事了!堤塌了!”聲音仿佛是在耳邊響起,蘇天放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睡意全無。
“你說什麽?堤塌了?”蘇天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過衙役的脖領。
“老爺,真的,快去看看吧!”衙役一臉哭相,像是丟了魂一樣。
“走,備馬!”蘇天放翻身下床。
“嗒嗒嗒嗒!”一陣急速的馬蹄聲。
出了縣城,遠遠就聽到巨大的水流聲,其中夾雜著人喊馬嘶,房倒屋塌。
黃河北堤的決口已經很大了,準備的沙袋扔進去,像隻螞蟻一樣被凶猛的洪水吞噬了。決口越來越大,黃河水如脫韁的野馬,翻著渾黃的巨浪衝向村舍,衝向農田,所到之處,一片汪洋。
決口已經進不去人了,洶湧的黃河水像一頭猛獸,奔瀉而下的黃河水,卷起滔天巨浪,曆時4天4夜,奔泄的河水淹沒了中牟、尉氏、扶溝、西華、淮陽等地,,又經潁河、西淝河,注入蚌埠上遊的淮河,淹沒了淮河的堤岸,向北經曹老集至宿縣,也都成了一片汪洋。河南民宅被衝毀140萬餘家,淹沒耕地800餘萬畝,安徽、江蘇耕地被淹沒1100餘萬畝,傾家蕩產者達480萬人。數十萬老百姓猝不及防,葬身魚腹,上千萬人流離失所。
水災震動朝野,朝廷下旨徹查,凡牽涉官員,一律重處。
如果蘇天放到任不修黃河,責任也沒那麽大,因為前任剛剛耗盡了朝廷的撥款修築一新,如果蘇天放不修,出現如此事故,肯定與前任有莫大的幹係。
然而壞就壞在,蘇天放動用了庫銀修了河堤。前來審案的官員認定決堤之事,全是蘇天放之責!
蘇天放萬萬沒想到,前任所修之堤之中,金玉其外,敗絮之中。水災之後,自己也親自到堤查看,新加固的部分,裏麵多夾雜柴草,外麵則由新土封實,從外麵看,光滑堅固,其實根本擋不住猛獸般的洪水!
讓蘇天更沒想到的是,前任知縣是當今五皇子武陵王的外甥,來查案的官員把責任全部壓在了蘇天放一人身上。
案情上報之後,皇上震怒,下旨將蘇天放全家滿門抄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