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索命飛刀
蘇天放仰天長歎：“百姓因我葬身洪水，流離失所，我之罪也！”
長歎過後，蘇天放滿腔悲憤，想那前任李知縣，借修堤之名，侵吞官銀，此次水災，李知縣也罪責難逃。然而，天網恢恢，專漏達官貴人！
蘇天放不覺想起《西遊記》中的故事來，唐僧西天取經，路上遇到很多妖魔鬼怪，這些妖怪在人間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作惡多端，就在孫悟空高高舉起金箍棒要將其打死之時，哪一次不是天空飄來一朵雲，雲上站立一神仙，高聲勸道：“悟空，此乃我坐騎（書童——），切忽傷其性命，看在本仙麵上饒其一死！”此時，孫悟空就會收了金箍棒，放其歸仙。這李知縣可是武陵王的外甥啊！
事終歸要有了結，水災終歸要處理官員，我蘇天放就是一個替罪羊！我死不足惜，如果我上任之後，能認真檢查河堤，也能避免水災，可憐的是我一腔熱血，沒能把改良土壤之事做成，更沒能改變考城縣百萬百姓的窮困生活！
蘇天放呆坐在後堂，悔恨不已，為何自己鬼迷心竅非得做官？如果自己仍在經營綢緞莊，大不了賠些錢財，豈能惹來滔天大禍！
悔之晚矣！對，朝廷追究下來，肯定禍及全家，我兒尚小，豈能跟我受刑，我蘇家之血脈不能斷！想到這兒，蘇天放決定要先送兒子出去，保住性命要緊！
送往老家？千裏迢迢，不等到家，也許就會被官軍所劫殺。怎麽辦？做生意時是結交過很多朋友，但那些人都是見利忘義之人，哪個敢冒欺君之罪窩藏重犯？蘇天放頭有些發懵，到了關鍵時候，竟然想不出一個可托付之人來。
蘇天放在後堂來回跺步，腦海裏一個個人影閃過，他在想哪個有可能收留蘇舜臣。腳步越來越急，蘇天放的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突然，蘇天放一拍額頭，想起一個人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原武縣知縣秦國梁！蘇天放雖與此人僅有半月之交，但他覺得秦國梁值得托付。
蘇天放喊來舜臣，把他抱在膝上，含著淚水說：“舜臣我兒，黃河決口，盡父之責，不日全家將滿門抄斬，你乃蘇家唯一血脈，今天父親要將你送到你秦伯父家裏，你要記住，永世不要為官！”
“爹，我不去！我要和爹娘在一起！”蘇舜臣年齡雖小，但他懂得父親這番話的含義。這一別意味著永別，再也不會見到爹娘了，他不想離開爹娘。
“傻孩子，你還小，我們蘇家還指望你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重振家風，你不能與爹娘等死！”蘇天放含著淚水勸通了蘇舜臣。
事不宜遲，夜長夢多，趁朝廷欽差未到必須把蘇舜臣送出去。
夜色又一次籠罩了考城大地，與往日的夜色不同，此時的考城縣城死一般的沉寂，城內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蘇天放悄悄牽出一匹棗紅馬，搬鞍認蹬，飛身上馬，接過夫人遞過來的舜臣飛馳而去。
原武縣城就在眼前了，天色尚早，不宜白天進城，如果有人發現了他的蹤跡，那兒子的去向將大白於天下，不但救不了兒子，還有可能連累秦
知縣一家。蘇天放飛身下馬，把馬牽進路邊的一個樹林。
“爹，我們為什麽不走了？”蘇舜臣不解地問。
“等天黑再進城！”蘇天放沒給兒子過多的解釋。
天色漸晚，進城的人也漸漸稀落起來。
蘇天放把兒子放上馬鞍，走出樹林，飛身上馬，趁著夜色進了原武城。
黃河決口的事早已傳得人人皆知，秦國梁知道，這次蘇天放完了。秦國梁不覺惋惜起來，蘇知縣溫文而雅，胸懷子民，一心想救考城父老之水深火熱，是一個好官啊！誰能想，這好官沒好命，竟遇到此等禍事，甚是可惜啊！
正思忖著，管家秦童來報，考城知縣蘇天放大人求見。
“快請！”秦國梁沒有一絲猶豫，趕緊和管家一起出門相迎。
“見過秦大人！”蘇天放見秦國梁親自迎接，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秦國梁果然是性情之人。
“見過蘇大人！請——，秦童，關門！”說著把蘇家父子讓進後堂。
一進後堂，蘇天放“噗通”一聲雙膝跪倒，連叩三個響頭。
“蘇大人，這是為何？”秦國梁見狀，急忙攙扶。
“秦大人，我蘇家將遭滅門之禍，可我心有不甘，想將我兒舜臣托付給大人，請大人念你我之情，收留於他，將他養大成人！”說著，蘇天放再次跪倒，匍匐在地。
“蘇大人，快快請起！大人秉性，我秦某盡知，您一心為民，決無愧於考城百姓，然黃河決口，死人無數，淹沒農田萬頃，損失之大，亙古未有，這回誰也救不了蘇大人了！”秦國梁伸出雙手，想攙扶蘇天放起身，可蘇天放一動未動。
“秦大人是不肯收留我兒？”蘇天放抬起頭，一雙眼睛充滿了肯求。
“蘇大人，這——”秦國梁遲疑了一下說：“蘇大人，您心懷國家，憂心百姓，是一個好官，我豈能不肯收留舜臣。你看這樣如何？”
“怎樣？”蘇天放見秦國梁有些鬆口，急切地問。
“如果您讓我收留舜臣，但舜臣須更名改姓，這樣才能避免朝廷之追查！”秦國梁撚著胡須，一雙眼睛盯著蘇天放的眼睛。
“大人所言極是，任憑秦大人安排就是！”蘇天放趕忙點頭，“舜臣，來，見過秦伯伯！”
一旁的蘇舜臣趕忙跑來，跪在父親身旁，也學著父親的樣子，規規矩矩地朝秦國梁磕了三個響頭。
“蘇大人，賢侄，快快請起！”秦國梁再次攙扶父子二人。
蘇天放拉著兒子站起身來。
“舜臣，以後你就跟隨秦伯父了，要聽秦伯父的話，做個乖孩子！”蘇天放說著，眼裏的淚水終於順流而下。
“蘇大人，我看這樣，舜臣從今天起，改姓為秦，改名為忠，跟隨我家秦海林左右，做名書童如何？”秦國梁很喜歡舜臣，這孩子，不但為人忠厚，而且眼靈腳勤，肯定是兒子的好幫手。
“多謝秦大人，如此甚好，我兒安矣！”蘇天放不覺對秦國梁又是深施一禮。
“蘇大人，客氣了，你我二人不可這樣！”說著，慌忙還禮
。
“舜臣，來，跪下！”蘇舜臣很聽話地跪下，麵向兩人。
“舜臣，記住，從今天起，你姓秦名忠，是秦海林的書童。要聽秦伯父的話，忠於秦海林，一生不為官，隻做忠仆！”蘇天放擲地有聲，一臉嚴肅。
“是，爹，謹遵父命！”說著，蘇舜臣對著父親磕了三個響頭，淚流滿麵。
“秦大人，我不便久留，拜托了！”說著蘇天放深施一揖，轉身離去。
“爹——”蘇舜臣放聲大哭。
秦忠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才發現自己仍然蜷縮在洞裏，天已經蒙蒙亮，幾隻不知冷的小鳥在山穀頂上橫穿而過，留下幾聲清脆的鳴叫聲。
秦忠艱難地從洞裏爬了出來，手腳都變得麻木了，拿來豎放在洞口的鳴鴻刀，拉開架式，練起一套刀法，大刀呼呼作響，身影輕閑騰挪，不大功夫，全身發熱。
秦忠立即停了下來，他害怕打出了汗，冷風一吹，會感冒。在這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深穀之中，如果感冒了，是件可怕的事。
一夜過去了，不知少爺現在怎麽樣，他在哪裏。想到少爺，秦忠心裏不是滋味，當初自己的童年已經夠慘的了，少爺比自己還慘。自己算遇到好人了，可少爺呢？卻被我弄丟了，他身中劇毒，藥又被拉在了草地上，也許他——秦忠不敢想下去了，他不願少爺丟了性命。秦忠雙手合十，口中不斷祈禱：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保佑少爺平安無事。
一陣風襲來，石頭間隙中間的枯葉，隨著風像風車一樣，往前拚命的奔跑。山穀兩側石壁上稀蔬的枯草也發出“簌簌”的聲響。
還得去找少爺！最起碼也得知道少爺是死是活！秦忠把鳴鴻刀斜插在後背，繼續沿著山穀尋找。這麽深的山穀，應該不會有人的存在，兩側光禿禿的石壁像刀砍劍削的一樣，垂直而立，沒有可攀沿的地方。
走了一個上午，山穀依然是山穀，除了枯葉衰草就是綠瑩瑩長滿苔蘚的石頭。秦忠肚子裏咕咕直叫，兩腿發軟。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可這山穀裏也沒有可吃的東西，哪怕是一棵野菜！秦忠捂著肚子，提著勁，忍著饑餓向前走，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找到少爺！
山穀拐了個彎，變得有些寬了，足足有三米多，兩側也不那麽陡峭了，稍有緩坡，腳下也不那麽磕磕絆絆了，秦忠走起來顯得輕鬆了很多。
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秦忠發現前方有一個漆黑的洞口，洞口有棵低矮的銀杏樹，枝葉雖然遮蓋了一部分，但秦忠還是發現了！
秦忠頓時來了精神，也許少爺就在山洞裏。
秦忠加快了腳步，向山洞跑去。洞口不大，約有一米寬，一米七高，洞口有人走過的痕跡！
秦忠大喜過望，有人走的痕跡，也許這也是走出山穀的必經之路！
秦忠不加思索的走了進去，洞裏黑漆漆的，離洞口不遠還有點亮光，越往裏越黑，最後什麽也看不見了。
秦忠摸索著往前走，洞裏高高低低的石頭讓他走得異常的小心。
突然，“嗖”的一聲，一把亮閃閃地飛刀向秦忠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