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推敲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魚躍村內的人早已驚醒，村長號召了幾個膽子大的男子，來到土坡這邊查看情況。當他們看到癱倒在地上的妖狼屍體，向這些山上仙師確認無誤後，都按捺不住地歡呼起來，匆忙趕回村長宅邸匯報情況。也是如此，葉小憐等人也錯過了詢問南夏最佳的時機，眾人抱著異樣的情緒，開始清理眼前這片戰場。
對於天地萬物來說，長久浸濡於靈氣之中，潛移默化，無論是死物，還是有智慧的生物，組成都會發生變化，而且這種變化通常來說都是有益的，至多影響的效果千差萬別。這些死去的妖狼，它們的毛皮與爪牙都是不錯的東西，比尋常的野獸優異許多。這對於一行人來說，是預想之外的收獲，按功行賞後可以拿去集市那邊換取修行路上的資源，也可以自己收藏，作為以後自己打造某些靈器的材料。那些沒有宗門歸屬的野修，多的是這種獵殺妖物來維持生計，在刀口舔血，讓自己在大道途中走多幾步。
南夏走到頭狼屍體前，拔出插在妖狼口中的鐵劍。當他看到鐵劍的淒慘模樣，是鐵劍在他最後一擊中，恰好穿透了妖狼口中的光彈，原本光滑的劍身被激蕩的靈氣洗涮得千瘡百孔，情不自禁哀歎一聲，自家家底如此淺薄，難得出門一次竟然這麽快就得破財消災。
隻是他稍微思考了某件事，很快就搖頭放棄。
當他們采集好妖狼身上有用的事物，剩下妖狼殘破不堪的屍體也有村莊那邊的人過來搬運，他們準備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出力不是每個人都使盡全力，但精神上的重擔終於減輕，還是讓人難免感到疲倦。
半路葉小憐還是沒有憋住自己心中的疑惑，一個蹦跳趕到南夏身邊，好奇問道：“南夏，你怎麽突然就變了個修行者呢？”
葉小憐也不給南夏回話的機會：“奇了怪了，你現在身上還是一點靈力都麽有，就跟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一樣。可是我剛才也沒有看錯，那麽一大團靈氣呢，還那麽猛，我看著都有點虛。而且，那頭妖狼好像長得跟別的不太一樣，但一下就給你秒了哎……”
南夏急忙打住眼前這丫頭的話頭，跟連珠箭似得，就沒別人插嘴的機會。
反正他的體質和修行的方法，他也不覺得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情，就簡略地跟葉小憐講了講。
葉小憐聽完，依舊滿臉問號：“這不對啊？如果按你說的，你這身體一堆毛病，那你是怎麽幹掉足足四隻狼的？”
“這……我也講不清楚啊。”南夏撓撓頭，發現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就跟謝青瓊想的那樣，他在歸到宗裏不是第一次練劍，在這次曆練中也不是第一次提劍殺敵。他開始練劍的時候離現在已經很久很久，在他還是稚童之時，就得被迫在手上練出一層又一層的粗繭，不然連飯也吃不上。而真
正地斬殺妖物，還是在與別訣遊蕩的那一年間，以別訣那憊懶性子，不是遇到南夏解決不了的事，都不會快上幾步逃跑，他們遇到這種事件還有點多，久而久之，南夏也算是學會點如何以普通人之身，去對抗這些超常的敵人。
如果真要用一個詞去概括的話，應該是藏拙二字。
不要一股腦打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要像一個弈棋老手一般循序漸進，多想想多利用對敵之物的思維與心態。自己有多少資本，就得確保自己每一點資源都不要浪費。
就比如今晚的廝殺，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定位明確，自己異常的體質，本來就是一個極具欺瞞的信息差。示敵以弱，越慫越好，演技到位的話諒誰都不會把自己當做回事，就這麽陰到了第一隻妖狼。可惜謝青瓊為了保護他，開始時設置的難度不高，使這種手段早暴露不少。不然，以他最一開始的打算，他這麽一出戲可以演得很久。
之後也沒辦法，隻好使盡渾身解數，自身實力相比兩隻妖狼相加，還是相差太多，那麽就不要抱著苟且念頭，直接就做好要以傷換命的覺悟。這也幸虧這些妖狼還是三境以下，比普通人再強也有個範圍，不像四境那般天差地遠，那麽硬挨上一下，憑借過往經驗，也不至於被一擊斃命。隻要能率先擊殺其中一隻，那麽之後就有很多思考餘地。
至於這群妖狼的首領，那時候南夏也是誤會，完全不知道謝青瓊已經有放過他的想法，想著與其等光壁褪去正麵廝殺，不如打個出其不意的主意，讓謝青瓊與頭狼都無法想到，自己會主動無視彼此之間的差距，直接出手。那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竭盡全力，其中偷偷摸摸耍個小心機，反正那隻頭狼再怎麽小心潛意識還是不會把自己當做回事。
南夏思緒已久，總算總結出一套可以說服葉小憐的說辭，隻是葉小憐早就已經失去興趣，湊回到同伴身邊，一起說點善後事項。
楚苦思好歹也是獵戶出身，冷靜下來後，也就想起一事：“我們還有事情要做。這群青光狼數目說實話並不少，很有可能是一個族群遷移到這附近生活。那麽，今晚的很有可能隻是這隻族群中的成年雄性，雌性以及老弱妖狼應當留在老巢之中，它們之後很有可能還會威脅到魚躍村村民的生活。所以，我們應當斬草除根，而且越快越好，今晚雄性妖狼沒有回歸，它們今後定會心生警惕。我們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繼續在這裏耗費。”
眾人也是同意這一點，簡單協商過後，就決定組隊進入深山尋找蹤跡，爭取在今天晚上就能善後完畢。江長源自然是得過去督戰，隻是與謝青瓊說上一聲之後，謝青瓊並沒有答應一同前去。南夏今晚所受的傷頗重，還是需要坐下來做些療養修整，她手上正好有些雲姨交與她的藥膏，可以應對這種情況。
江長源隻好一臉無奈地離去
。
謝青瓊和南夏回到魚躍村村長給他們準備的客房，給南夏處理好手上傷口後，她悄然鬆了口氣，與南夏閑聊道。
“南夏你說，為什麽這群青光妖狼會來到這邊呢？”
這也是謝青瓊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的疑問：“我們先前也調查清楚，魚躍村這邊並不算靈氣豐富的地帶，並不適合修行者在這邊結茅修行，也不適合妖獸在這邊汲取靈氣，畢竟靈氣就是修行之本，沒人會甘願如此揮霍。如果你說是那顆肉靈芝，但是青光狼群築巢於此明顯早於發現肉靈芝的時候。這其中到底有著什麽蹊蹺？”
南夏用繃帶纏好手臂，感受著繃帶下方升起的熱度，有些愜意地喘了口氣。
他也沒做多少思考，結合以前跟別訣說的閑話，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狼群遷徙，情況這般不自然，無非也就那麽幾個原因。一個族群要生活，食物，水源，睡覺的地方，以及是否隱蔽，會不會被自己惹不起的打擾。青光狼也算是一種靈獸，那麽對於生理需求，要求不用太高，那麽就是後邊的問題，也就是它們的棲息地發生了什麽。”
“這裏又會衍生出不少可能。一是它們原本的棲息地靈氣發生了衰減，已經到了不足以支撐族群所需的地步，所以他們得進行遷徙，找到適合的去處。但這裏有個問題，如果是這種事先存在預兆，有所預謀的遷徙，那它們就肯定不會來到這種偏僻地方，靈力沒有，好不容易找到顆肉靈芝還被人類下套。這麽看來，它們的遷徙乃是被迫。”
“至於被何物所迫？這我就沒有準確答案了。可以是山頭來了個霸道的大修行者，可以是人類想在它們山頭大興土木，又或者，是什麽寶藏出世，引來無數蜂群，逼得它們隻好逃竄，避開無妄之禍。其實這事也好解決，找個方圓百裏內比魚躍村繁華的地，找些知情人問上一問，基本就能有所答案。”
說上一堆，南夏也有些口幹舌燥，隻是現在天色晚了點，也沒侍女過來送杯清茶，隻能舔舔嘴角微微潤濕，等談話結束了再去水井那邊喝口涼水。
謝青瓊眼裏光芒燦燦，始終還是臉薄，沒有說出心中那些讚揚的想法，不過暗中下了某種決定，對著南夏笑容嫣然。
第二天中午，正當葉小憐一行人掃蕩好狼巢歸來，村裏舉辦大型宴會來犒勞這群山上神仙的時候，謝青瓊在她暫住的房間裏留了一張字條，吩咐江長源他們歸還自己先前預訂的馬車，她先帶著南夏，去不遠的一些城鎮裏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青光妖狼不合情理的原因。
也沒去見上一麵，說些離別話語，兩人就收拾好行囊，沿著山間小路，悠然離去。
然後可以遙遙聽見村子裏人聲嚷嚷，喧嘩聲中洋溢著笑意。炊煙在每家每戶的煙囪中渺渺升起，消逝在晴朗的天空中，陽光燦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