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途
跟據村長給的地圖,要想收集附近地區最近的情報,除去回到賞桂鎮找熟絡的情報販子,或者回到濟壺堂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木牌,那就得翻過好幾座山,去到離魚躍村有上一段距離的匣子鎮。那裏身處交通要道,談不上有多熱鬧,至少消息還算流通順暢。
兩人留下個紙條就出發,也沒考慮這般行為在他人眼中是什麽看法,但走著走著,他們發現這趟出門確實有些武斷,有幾個問題擱置在麵前,有點麻煩。
一是沒了馬車,使得以南夏的腳程,很難跟得上謝青瓊的節奏。那些雜七雜八的零碎玩意,總不能交給一個女孩子來背,南夏就隻好老老實實背著個笨重的包裹。晚上睡覺時兩人說不上不習慣風餐露宿,隻是比起先前幾天,還是少了幾分舒適。不過兩人這次一程也不為急著趕路,正好權當遊山玩水,何況路程也用不了幾天。
二是山山水水看得多了,其實也就沒了最一開始的新鮮感,一眼望去基本都是一樣的景色,花花綠綠換份心境來看也是說不出的枯燥。這裏還是深山老林,靈力枯竭,上山砍柴的樵夫也不多見,更別說那些會躲著人的山野精怪。有的時候,遇到些會襲擊人的山間野獸也是個消遣,隻是剛剛經曆過青光妖狼一役,尋常野獸很難提得起興致,開心的應當是晚上有野味可以加餐。
這兩事說是麻煩也沒嚴重到哪去,兩人都不是什麽深閨中的金貴人物,對此一個感到懷念,一個覺得沒啥所謂。隻是當兩人在山林中走出一段距離,不好意思回頭時候,他們才發現兩人關係說好聽點就師姐師弟,說直白點就是一對相識不久的孤男寡女,先前說的話全是關乎宗門修行,家長裏短都沒扯過幾句。兩人又都不是那種話多的性子,一個經常一個人待在鋪子裏打掃清潔,一個悶在房間裏做著研究,都不知道如何去開啟話題。
兩人並肩而行,氣氛誰在意就誰尷尬。
不過憋得久了,沉默得兩人都心慌慌,也就談不上繼續保持什麽麵子。所以,當草叢裏蹦出來一隻野兔,天空竄出來一雙飛鳥,兩人都會大驚小怪似的說些閑話,也沒想過這些是以前都看得無感的東西。一來二去的,兩人也能從最開始的硬擠出兩句,到話題結束時相視一笑,到能開始勉勉強強說些同齡人會說的話題。
比如謝青瓊會去詢問南夏以前和別訣一起在江湖遊曆時的事跡,碰到哪些特殊的情況要怎樣去處理。南夏會努力挑揀些比較有趣的故事去說,例如在人群中傳播頗廣的俠義故事,用來哄騙小孩子的誌異怪談,什麽時候遊蕩到一些較大城市中參與的大型慶典。這些故事謝青瓊以往也就隻在書本裏道途聽說,聽人親口講述也是有著一番別有風味。
又比如謝青瓊也嚐試著學南夏做飯,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備足幹糧,隻為飽腹。隻是當她真的上手去做,才發現做飯並不是個簡單事情,而且還是在這片荒郊野嶺,連找尋材料都是一門學問。那唯一一個她主動提出要來做飯的夜晚,她看著鍋裏那一堆顏色攪拌不清的糜爛玩意,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照著南夏的步驟,卻回報一個這般詭異結果來。南夏倒也沒嫌棄,微笑著說了一句味道還行,以後要念著
廚子的好。
南夏也不少次詢問過自己修行路上的疑惑,隻是自己體質特殊,謝青瓊也回答不上多少,所以一路上,多是謝青瓊在問,南夏在答,話題相差也是天差地遠,次數也並不算多。兩人多數時間,還是估算著時間路程,默默趕路,心底想著空閑時能去說些什麽新的話題。
隻是有些話題兩人都會緘默,比如謝青瓊一直在做的研究,又比如南夏五年前的過去。他們都覺得彼此其實是不錯的朋友,但還沒到那麽推心置腹。有些埋藏著的秘密,有些自己秘而不宣的理想,還是要適當的留個白,希望以後會有恰當好處的時機,再來讓想讓知道的人好好知曉。
路走得久了,也就能依稀看見山腳下鎮子的輪廓。
這匣子鎮名字的來由比較荒誕,謠傳整座鎮子是舊時一位路過劍仙,不慎掉落的劍匣所化,到了如今,也沒多少年輕人聽信這個故事。倒是一些活得夠久的老人,睡夢朦朧時,還會嘟嚷些有關當年所見的夢話。
相比桂月山腳的賞桂鎮,這裏明顯少了幾分繁華,沒有那麽多人來人往,出門在外多是熟人,也算是有著一份安寧致遠的味道。隻是最近半個月以來,外鄉人的數量明顯增多,鎮裏的客棧少見的人滿為患。隻是民家也不敢趁著這股潮流開門做點住宿生意,這些外鄉人多是背刀弄劍,或是穿著一身道袍風姿卓越,既有擔心受怕,也有擔憂自家的小窩滿意不了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相熟的街坊鄰居也曾湊在過一起,小聲討論為什麽這座小鎮來了這麽多平日難得一見的大牛。這些人走在街道上,雖然不至於鬧出什麽簍子,但他們的眼神那叫一個目中無人,哪怕正對著跟你說話也不覺得你是個回事。他們磨磨唧唧了一個下午,最後還是一個前段時間出門做過生意的老人說得靠譜,離匣子鎮就那麽點距離的抱劍山,有大動靜,吸引了蜂群來往。隻是勾起興趣的閑人詢問其中具體情況,老人又沒辦法說得上來。
這天下午,小鎮門口的崗哨又來了一對外鄉人,是一位戴著眼鏡的漂亮女子,和一位可以用好看來形容的少年,是很難見到的養眼景致。隻是負責審查文諜的門衛也不敢多看幾眼,在這個時候來到匣子鎮的,多是那些喜怒無常的山上人,前段時間不就聽說過有同僚隻是因為多看了路過仙子幾眼,就被同行人一巴掌打到重傷。
兩人正是從魚躍村那邊跋涉過來,來到附近城鎮打聽消息的謝青瓊與南夏。
南夏走在平整的街道上,舒展身體打了個懶腰,向謝青瓊說道:“師姐,我們總算能找個歇腳的地方了。”
謝青瓊點了點頭,也是輕鬆地舒了口氣。幾天的長途跋涉,雖說算不上累人,但著實有些方麵比較難受,對於女子更是難說適應。這時候就很容易想起自家山上的好,至少那邊除了飽滿的天地靈氣,還能有滾燙的熱水洗滌身軀,來消去一身的疲倦。
她也不忘告誡南夏:“記得我們來這邊是有正事要做。找到落腳的地方就得去找知情人詢問情報,萬一錯過時機,我們這趟就真的隻是走了幾天山路了。”
“知道啦。”南夏隨意一答,掃視
著街道上的情況:“我們還是先去找客棧吧。”
匣子鎮內的客棧很好找,畢竟地方就那麽大,也就隻有那麽一家,位於的地段也是鎮子裏最繁華的那條街道,遠遠就能瞧見一所木製裝潢的二層建築,懸掛著一直以來沒有摘掉的紅燈籠,放置在大門前的立牌上寫著洪福兩個大字,相當顯眼。
走進大門,一樓是用作待客的前台以及餐廳,擺好著十幾台方正木桌和配套的長椅,從旋轉的樓梯往上看去可以看見一排的客房。幾個店小二在桌椅間忙碌地穿梭著,除去那些長久以來幫襯的熟客,還有不少提刀掛劍的江湖人。也能看到幾桌上坐著幾個穿著製式道袍的門派弟子,看到有新的客人來訪,不禁啜飲一口清茶暗中打量。
見到有客人,一個保養得還有著幾分姿色的中年女人趕忙迎上,應該是這間客棧的老板娘親自接待。人手不足應該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更多的,還是怕下麵的人捅出什麽簍子,到時惹來什麽禍事,連生意都難做。
隻是當見到來訪的賓客是一個俊秀的男孩子,老板娘臉上緊張的笑容都難抑舒緩幾分。她掃了一眼跟在少年身後懶得說話的謝青瓊,恭謹問道:“請問這位仙師,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麻煩來兩間房。”南夏向老板娘伸出兩根手指,笑容清朗。
老板娘內心一陣瘙癢,隻是自己都這種年紀,也不好意思表現出來。不過聽到少年的回答,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回稟小仙師,最近小店生意比較不錯,已經沒有空閑的房間了,就連我和丈夫私人的房間都已經有了安排。如果兩位真的要找地方住宿的話,我可以推薦一些信得過的親戚,也不會收取什麽費用。不知道仙師們意下如何?”
“這就有點難辦。”南夏看著老板娘的表情,知道情況確實如此,困擾地撓了撓頭:“我得跟我師姐商量一下。”
謝青瓊正在悄然觀看整座客棧內的靈氣分布情況,回頭卻發現南夏有些無奈地走了回來,簡單地跟她說了下老板娘的說辭。
聽完南夏的說明,她也感到有些麻煩。
老板娘的提議其實還算周到,隻是她的性子並不願意接觸那麽多的陌生人,現在這些與市井打交道的尋常事務,早就事先說好全交由南夏來辦,她樂得不用理睬這些瑣事。因此對於老板娘的提議,她確實感到些許為難。
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比如報上歸到宗的名頭,在桂月山附近這片地帶,這名號還算是比較響亮,可以在當地鎮長的宅邸裏謀求到一個比較不錯的住所。隻是她結束曆練後的這幾天,其實是瞞著濟壺堂和她的父親,在她還沒有尋究到這起事件的真相之前,她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然後被迫接回桂月山。
所以,她並沒有像以往一般,馬上跟南夏給出答案。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客棧二樓上走下一對年輕人,一男一女,年齡大概在二三十歲左右,模樣周正,穿著同一樣式的黑色道袍,無疑是同一宗門出來曆練的同屆弟子。
其中的男性從口袋中拿出一枚串著木牌的鑰匙,拍在老板娘身旁的櫃台上,說道:“老板娘,麻煩退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