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內奸
玲瓏號是玄月郡李軒兒所在的船隻，她居於正艙之中，外麵有十多名武戰營武士保護，隔著幾條小艙，趙振華便住在一個很簡單也頗為狹小的船艙中。
采珠船是由中型鎮撫軍戰船改裝，麵積巨大，而且船艙也甚多，層層疊張之中透著秩序，在趙振華的艙外，亦有數名健壯魁梧的鎮撫軍兵士守衛著，沒有趙振華的命令，那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接近的。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張海圖，海圖對於珍珠島海域的地理環境標識的極為清楚，趙振華坐在小椅子上，仔細地看著海圖上那一個又一個宛若繁星般的象征著礁石群的標記，他的兩旁和對麵圍著四個人，這都是趙家最親信的嫡係部下，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是嚴肅，也都看著海圖上的標記。
“這個地方可以下網。”趙振華低沉著聲音道：“四周都有礁石，這裏是一個海凹槽，將大網布置在這裏，布成一個網床。”
“大人，這個可以做到。”一名官員低聲道：“這裏是礁石群，身體龐大的海物難以進去，也就不會對漁網有損毀，是個安全可用之處。”
“但是海下采蚌人要接近過去，將珠蚌投進漁網儲存起來，那要避開許多礁石，隻怕會耽擱許多工夫。”又一名官員輕聲道：“如果采蚌的速度慢了下來，那個玄月郡主和楊靜敏會不會起疑？”
趙振華搖搖頭道：“不必擔心這個。他們對采蚌取珠並不了解，今日那些珠民采集的速度已經放慢下來，明日隻需提升到平常速度，即使中間要藏蚌，也不會看出太大的破綻。畢竟都是在海下進行，他們總不能下海盯著吧。”
“大人說的是，這大海是我們的地盤，他們是看不出問題的。這一次借此機會將珠蚌先收藏起來，日後隨便派條船來取，無聲無息，也就不會被人知道的。”
趙振華沉吟片刻，終於道：“漁網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已準備妥當，就在底艙儲藏室。”有人回道：“大人一聲令下，我便可令人直接從底艙入海，去布置漁網。人手都已經選好，大人盡管放心，絕對可靠。”
趙振華露出滿意之色，笑道：“既然如此，再過一個時辰，等到夜深人靜，你便可以領人去了。”
“是，大人！”
“是了，有一件事情上岸之後，一定要記得去辦。”趙振華歎了口氣，道：“那些受害者的家小，你們親自上門安慰一番，多給些銀子。”
……
艙內還在商議，外麵忽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旋即一個聲音稟道：“大人，有刺客！”
“刺客？”趙振華麵色巨變，艙中諸官也是大吃一驚。
趙振華率先出了艙，果然聽到隱隱傳來激烈的打鬥聲，皺眉道：“是在天龍號？”
外麵那名稟報的官差道：“是在那邊。”
“大人，不是刺客，是海盜。”身後一名官員驚道：“珍珠儲藏在那艘船上哩。”
趙振華顯然也想到了，他的動作在一瞬間變得極其敏捷，幾步就衝出許遠，沉聲道：“速速領人過去救援，留些人保護郡主！”
他順手從一名士兵腰間抽出一把鋼刀，上了甲板，隻見對麵的天龍號人影攢動，激戰正酣，天龍號也早有人搭上木板，過去救援。
空中帶月，月光幽幽，加上船上各處的燈籠，倒也明亮的很。
“他們怎麽過來的？”趙振華身後一名官員驚聲道：“前方可是有咱們兩艘戰船在守著啊。”
“前方有船守著，後麵的礁石群可沒人。”趙振華臉色陰沉，本是儀表堂堂的臉上布滿寒霜：“咱們疏忽了，他們是從礁石群那邊摸過來的。”
身邊的幾名官員同時跪倒：“下官疏忽，請大人降罪！”
“這個時候說這些已經沒用。”趙振華提著刀，快步往天龍號趕去：“要保護好珍珠！”
十幾名將士立刻跟在趙振華身後，過去救援。
迎麵奔來一人，手中提著刀，臉上有幾絲血跡：“大人，海盜想奪珍珠，被我們殺退，珍珠無恙，他們也正在撤退。”
“有多少人？”
“二三十人。”來人回道：“定然是海盜了，不過也不知道是哪一撥，我已經令他們抓幾個活口。”神色有些惶恐道：“隻是……！”
趙振華見到那邊海盜已是邊戰邊撤，在官兵的追打下，處於下風，微微寬心，皺眉道：“隻是什麽？”
“稟大人，卑職領人去保護楊侍郎和趙小姐，卻不見他們人影，屋內空無一人，而且……而且似乎有打鬥的痕跡留下。”來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啊！”趙振華大吃一驚：“依樓……楊侍郎不見了？”
“是！”
趙振華不再多說，率先領著一眾人等趕到天龍號正艙，隻見此處已經聚集了十多名兵士，正在四處搜找，而艙內的大椅子倒在地上，那隻洗腳盆也倒扣在一旁，楊靜敏和趙依樓都沒了影子。
“四周已經找過，都沒有小姐的蹤跡。”部下焦急地道。
在多數人的心中，楊靜敏的下落如何，倒沒有幾人關心，但是趙振華的寶貝女兒趙依樓，那可是整個趙家的寶貝，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趙振華冷著臉，低沉著聲音問道：“抓到活口沒？”
“回大人，那些海盜進退有序，行動快速，我們殺了他們四五個人，其他人大都已經跳海逃跑了。”部下回道：“我們已經派人放下小船在海上搜捕。”
……
“報！”一人飛奔過來報到：“戰船那邊發來訊號，有海盜船隻出現，他們已經追擊。”
趙振華眉頭緊蹙，冷哼一聲，淡淡道：“調虎離山，黃林還真是容易中計，那裏的海盜船隻自然是要拖住他們的。”
身後一名部下上前道：“大人，那邊有海盜船拖住我們的戰船，這邊又有海盜從礁石群潛遊上船，計劃的異常周密。他們似乎很清楚我們船內的構造，不但知道藏珠艙的所在，而且也知道楊侍郎的所在，爾後多點出擊，一擊便退……！”
“你的意思我明白。”趙振華緩緩點頭：“我們內部有奸細。”
眾將士互相對視，眼中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兩艘采珠船上，幾乎都是趙家的兵將，在這個世家為上的時代，人們骨子裏就有一種對自己主子的忠誠感，特別是軍人，更是以忠誠為一種極崇高的美德。可以說，雲海郡的將士們心中，對於趙家的忠誠，那是遠遠高過所謂的“朝廷”，出現內奸這種情況，一直以來是極為罕見的事情。
“不要忘記，海盜本身也都是雲海郡的人。”趙振華左右看了看，自己身邊也都是親信之人，聲音中帶著八分憤怒一絲無奈：“外人收買，我們船上的人自然不會就範，但是那些海盜……罷了，內奸之事，回頭再查，速速派人飛鴿傳書鎮撫軍，請總督大人速派援軍，在海上打探楊侍郎的下落！”
“大人，總督大人就算派出戰船，在這茫茫大海上，隻怕也未必能找到楊侍郎。”有人提醒道：“莫若先找出奸細，然後從內奸口中逼出他們是與誰勾結，應該會更快找出海盜的下落。”
趙振華搖搖頭，道：“海盜抓人，不是仇恨，十有八是想勒索銀子而已，一時半會也不會傷人。”趙振華頓了頓，眼中閃過極為銳利的光芒：“恐怕他們還不知道依樓的身份，才敢貿然抓走。我請總督派船在海上搜找，隻是讓海盜知道，他們抓去的人很重要，我趙家會不惜一切代價營救，那樣一來，他們反而更不敢輕易下手了。回頭海盜一定會派人和我們聯絡，商討贖金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們會尋出他們的蛛絲馬跡。”
“大人英明！”
趙振華心中自是對趙依樓的安危無比的擔憂，但是對與楊靜敏，他也同樣擔憂。
楊靜敏是楊家名義上的二號人物，是楊太師的親弟弟，雖然能力不怎麽樣，但是那身份卻是擺在那裏，一旦在雲海郡出了事情，楊家可不管什麽海盜不海盜，必定會以為這是趙家暗中策劃的，到了那個時候，在楊家的眼裏，這就是趙家的挑釁，是不能容忍的。
楊家在大明京城的權勢和實力，足夠對趙家京城派成員造成強大的打擊，那個時候，趙氏家族將麵臨極為危險的困境。
趙依樓不能出事，楊靜敏更不能出事！
海盜們都已在夜色下撤退，隻留下幾具屍體，趙振華走到船舷邊，望著明月下的海麵，眼眸子裏閃著寒光，喃喃自語：“依樓最好不要出事，若是傷了一根汗毛，大海上的朋友們，你們就是在逼我趙家請出‘海王令’啊。大家祖上血脈相連，請出‘海王令’，對大家都不好，那不是我趙家想看見的局麵！”
海風吹拂，海浪翻滾，帶著雨絲，讓人感到一陣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