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銅豬
蜂擁而至的看守踏碎了地上的窩頭時,冉思遷早已不在原地。
曦和落,瓊鉤懸於夜空,分外皎潔。
木楊幫更是靜的出奇,一名老者雙手拄著寶劍坐在那椅子上,其上六顆太虛星亮。那椅子由雖說由藤木所造,卻非一般人能坐,坐在這個位置上,便象征著一幫之主。
椅左,銅豬尾朝地,椅右,銅羊角頂天。
台階之下,左右大漢十二人。
雀哥頷首,立在銅豬旁,對老者旁邊低聲道:“當家的,人來了。”
這椅上之人乃是賴林,隻見他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手心的汗水劃過劍柄,握的更緊了些。
門外嘈雜聲四起,叫喊聲,拳破空聲,不絕入耳,如入無人之境。
隻見一陣勁風先至,隨後二人破門墜地,兩眼翻白,門外扔來一柄彎刀,身後猶如狂風卷積,在場之人無一不是倒地不起。
人未至,聲先到。
“我有刀彎似月,可照天地乾坤,可證日月星辰。有義手中握,無義刀下魂,小小彎刀掌中寸,大大彎刀剜心神。不拜天,不拜地,拜我木楊吹又生。”
來人一步一移,腳下麒麟步,捕風捉影,十二人同時抽出彎刀。
賴林起身揮了揮手,十二人退到一旁。
賴林深知這十二人恐不是天岐的對手,而這天岐如今更是學得八極拳一招一式,既然如此更不能給他機會,讓他熟練掌握,人頭不是拿來送的。
能長得越粗壯的苗就是越要趁著嫩的時候,連根拔起。
“小子,你誦我木楊幫的宣誓,莫不是想加入木楊幫?”
“你的木楊幫?”天岐道。
“嗬,我大哥連這壓箱底的本領都是交給了你,看來他對你還真好啊,好過我這個親弟弟!”
“弟弟?”天岐搖了搖頭道:“我來這所為三樣,一拿回我的東西,二問路,三,受人之托,收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賴林明知故問,緩緩抽出手中那柄田老的六星寶劍。
“無義刀下魂,大刀剜心神,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哈哈哈”賴林大笑之間,麵色漸冷,震劍飛躍,縱劈而下,劍尖藏峰,發出金光,賴林金屬性的元氣瘋狂湧動,手中劍竟延伸至兩倍長,劍鋒所及之處吹毛立斷,削鐵如泥。
天岐以拳震地,身形倒立,翻身向後躍去,先天罡氣盡出,臨門一拳,拳有虎嘯一寸間。
金光包裹劍身,劍影隨身,頂心肘,追風,虎嘯三招不斷變換之間,那賴林竟傷不得他分毫,驚訝道:“你不是個劍客麽?”
天岐見這賴林雖隻有五階修為,一身廝殺的本領倒是精湛,隻得再出雙拳。
四極,玉嶂拳出重千斤。
隻見先天罡氣遊走十二正經,拳頭之上若有空氣漣漪震蕩,雙拳出,拳未至,賴林便感覺拳風壓身,瞬間明白自己小覷了麵前此人,大呼之間,叫上所有人圍攻天岐,自己以劍抵拳,一聲鏗鏘,賴林借力倒飛,腳尖連連點地泄力。
卻還是身撞銅豬,一聲悶鳴,銅豬倒地,賴林也被撞的七葷八素,十二人同時襲來,天岐以拳換掌,綿綿掌力竟讓步步緊逼的眾人刀刀落空,仿佛砍在水中,毫無力氣,原這天岐換掌之時便已然用出了八極拳的五極,滄淵掌,這八極拳雖說剛猛但也包含一絲陰柔,剛柔並濟,這滄淵掌便是最好的體現。
想要拳有力,靠得不是臂,而是腰,這八極拳的第六極便是正身法。
天岐如影隨形,腳踏麒麟步,一聲大喝,一拳一掌,眾人刀尖所過皆被一種綿柔化解,回之的是重若千斤的鐵拳,十二人幾個來回就被打的吐血倒地,元氣潰散。
“令牌!”
沒想到陰差陽錯,讓這賴林發現了藏在銅豬下的令牌,此刻的他更是無心戀戰,伸手去拿那唾手可得。
“隻要有了這令牌,這小小的木楊幫沒了又如何。”
飛來的刀刃弧光一閃,賴林連忙收手,這才沒被削去手掌。
“小子,你找死!”
賴林此刻明白,有這小子在,這令牌怕不是那麽好拿。
漫天的元氣被吞納,吐息之間,隻見那寶劍星辰更加耀眼奪目,金光大盛,賴林腳尖點地騰空飛起,一劍出。
賴林咆哮道:“我這一劍,這黑瞎子山都要抖上一抖。”
“哈哈哈”天岐右掌化拳,一拳出,罡氣四散,聚於一點,金光在這罡氣中搖曳,寸寸斷裂,拳打一寸寸寸崩,這千斤的玉嶂拳,拳可開山!
這一拳打散了金光,打崩了劍刃,也打碎了賴林的道心。
賴林手中劍柄落地,拳與臉僅有一掌之隔,花白的頭發四散。
拳改路,出無形,見影不見拳,聞風不見形。
“哢嚓”
近乎是同時響起。
賴林雙腿跪地,髕骨盡碎,傳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我的東西呢?”
“你的,對,長匣,我帶你去拿,你別殺我。”
又是一聲哢嚓
賴林雙臂疲軟的垂落在地,這輩子恐再難拿的劍。
“啊啊啊!”四肢被斷傳來的疼痛使他幾近昏厥。
被廢了四肢的賴林麵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語:“你,你不能殺我,你,對,你的功夫是我大哥教的,那是我大哥啊。”
天岐眉頭緊皺,又要出拳。
“我說,我說。”賴林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那個長匣和那包袱中的丹藥我,我給賣了。”
“賣了?”
見天岐微怒,賴林哪敢胡扯,全盤托出,原來賴林刀砍斧鑿不成,便想著用火燒,哪知燒毀了表麵的竹衣,露出裏麵的妖骨,見那妖骨不凡,必然價值連城,賴林便給賣到了拍賣場,待一個月後的拍賣大會,他便能坐享其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聽這賴林竟把自己的劍賣了,多日來積攢的火氣爆發,天岐一拳打在賴林的心口,震碎了心脈。
殺慣了妖獸的他,初入江湖,便沾了些許江湖氣,誰也不知這江湖氣是好是壞,總歸人在江湖。
天岐低頭從那血泊之中拿出了那塊令牌,就這一塊小小的牌子便引得兄弟相殘,天岐看了看令牌,覺得沒什麽稀奇,遂將這令牌放在身上,若是去拍賣場取回自己的劍還需要這東西。
打聽到了冉思遷所在之處的天岐心急如焚,用令牌代傳堂主口令,遣散了這偌大的黑瞎子山之後,便去了石頭堆,卻早已人去樓空。偌大的黑瞎子山鳥獸四散,該拿的拿,該搬的搬,石頭堆內屍橫遍地,皆是骨瘦如柴之人,沾滿血跡的石塊和散落滿地的窩頭揭示著一場搶奪,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雙目泛白,喉嚨腫大,死前雙手還握著四個沒啃完的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