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家夥們
夜色如漆清風寥寥，他尋著她的氣息而來，回神時已經站在醫院天台的欄杆上。眼角的笑還未完全綻放，感覺到有另外一股熟悉氣息的存在，他的眸在夜色中閃爍幾下，突然張開雙臂墜入風中。
“原來是在這裏——”
隻聽得他癡笑一聲，突然在半空中急速停住，如一抹身影如燕子般無聲落到病房裏。
夜風吹起窗簾，帶來一陣陣花香。月光的一頭落在窗口，一頭則怪異的凝固在床頭，像是守護者。
床上那人正在熟睡，麵如冠玉嘴角帶笑，隻是一個抬手，他緩緩睜眼，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闖入者。
許久後，兩人相視一笑，轉瞬間兩人已經回到魏公館，而塌上的熱茶正冒著徐徐熱氣。
孤燈一盞，找不清悲歡離合。兩人圍塌而坐，互不吭聲，熱茶一杯杯入肚，隻聽見他一聲長歎，打破了這不安的死寂。
“少司，你見過那個丫頭了？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
他眼眸中閃過些許詫異，親自起身為他斟茶，臉上自然少不了殷勤的笑。
“那可是我親自挑選，親手調教的丫頭，到你嘴裏怎麽就成了不怎麽樣，你不會是被那丫頭打傻了吧？”
淩少司有意咳嗽幾聲，壓低眉眼斜視打量他，灰色的眸在夜色中愈發沉澱。
“龍陽，你還要裝傻到什麽時候？”
老爹不由得一愣，這張嬉皮笑臉的千百年的臉，此時寫滿了無奈和落寞。他依舊自顧自倒茶喝茶，渾然不顧淩少司快把他射穿的眼神。
突然砰的一聲，淩少司的一個抬手，老爹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茶水濺了一地。他也沒在意，翻手間手裏出現了個新杯子，他繼續喝他的茶想他的事情。
“龍陽，你賜予那個丫頭永生不是巧合，你心裏到底在盤算什麽？”
“你腦袋肯定被丫頭打傻了，把事情想的那麽複雜。困了……早點睡早點睡——”
老爹說著起身往門口走，隻感覺身後那股氣流動了下，眼皮隻眨到一半，淩少司就已堵住了去路。
“你知道我好奇到死，所以今晚你必須要告訴我！”
“你故意靠近我家丫頭又是為了什麽？”
老爹不動聲色的反問，淩少司努努嘴後讓開道。
“睡你的覺去！”
老爹笑著聳聳肩，正要離開回房。後背突然被一股寒冷蒙上，交錯在地上的影子呈現出一個扭曲淩亂的畫麵。不用轉身，就知道淩少司在搞什麽。
對麵的暗夜浮雕折射淩少司的身影，滿頭銀發隨風飛舞，蒼白的皮膚幾乎可以看見流動的血液，眼眸是那種近乎透明的灰，殷紅的唇下兩顆森森尖牙讓人戰栗。
他就這樣整個人漂浮半空中，抱著雙臂挑眉打量想逃的老爹。那種不屑加鄙視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有本事再往前走一步，看老子不弄死你！
“那你先回答我，為什麽拿貓兒戲耍我家丫頭？其實貓兒早就已經——”
“這是怪我咯？”
麵對淩少司這個千年好基友，老爹是無奈又珍惜。不然那天看見淩少司咬死了貓兒，他不得上去弄死他。可是他也知道那是淩少司老毛病犯了，所以他隻能一直瞞著黎冉貓兒已經死掉的事實。
“我說少司，貓兒死都死了，你沒事還弄個假的出來幹嘛！你到底對我家丫頭有什麽企圖！別以為我不知道，早在幾個月前，你就勾搭上我家丫頭了……”
“放屁！”
淩少司激動的一記眼刀射過去，老爹眼皮也懶得一眨的歎了口氣，眼刀嘭的一聲射穿了旁邊的牆壁，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窟窿。
“你看看你都幾千歲的人了，一不開心就亂來。打到我不要緊，你把牆打出個窟窿，我家丫頭回來問起來怎麽辦？再說了，這魏公館的一瓦一磚，都是我在數千年的曆史長河中撈回來的，你看你怎麽就一點也不懂事……”
老爹開始了嘮叨吐槽模式，情緒激動唾沫橫飛，看得淩少司不由翻了個白眼，卸掉一身力量緩緩落地，頭發也變回了平時的黑色。
“少司你幹嘛去！我話還沒說完呢，瞧你這個孩子……”
已經走出門口的淩少司歪著腦袋瞥他一眼，慢悠悠丟出倆字‘餓了。’
老爹訥訥應了一聲，後知後覺想起他要幹什麽，急忙飛身過去抱住正欲飛身的淩少司，一邊憨笑一邊把他往自己房間拖。
“放手！我說喜歡男色這老毛病怎麽還沒改，還不快放手！！”
“我又沒對你怎麽的，你激動個什麽勁……”
“那你問問你的手放在哪裏！！”
老爹疑惑的往下一看，頓時尷尬一下，急忙伸回自己的鹹豬蹄。
好不容易把淩少司拖到了房間，轉身去角落裏拿飲料，回身時看見淩少司還是漂浮半空中，抱著雙臂，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其實每次淩少司要炸的時候，他就會恢複自己原來的樣子。
“有好東西給你，下來。”
“我才不要下去，你肯定對我有歪腦筋……”
“歪你妹！你以為你傾國傾城讓人欲罷不能啊！”
老爹一飲料砸過去，淩少司輕而易舉的伸手接下，彈掉瓶蓋嗅了嗅，突然咧嘴一樂，緩緩落到沙發上坐下，隨之落下的長發也變回了原色。
淩少司美滋滋的喝著，對於他這隻活了千年的吸血鬼來說，雖然生活習性上改變了，飲食上也被老爹逼著去吃人類的食物，可他還是鍾情鮮血。要不是如此，那次闖進公寓找黎冉，也不會獸性大發咬死了貓兒……
一瓶喝完，淩少司意猶未盡的舔著嘴唇上的鮮血，轉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老爹：“你家丫頭打斷了我三根肋骨，你好歹要賠個十箱八箱……”
老爹猛翻白眼：“吃你的屎去！”
想著淩少司竟然瞞著自己去找黎冉，而且還鬧出了這種事，心想這老小子心裏到底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你別沒事給我瞎bb打哈哈，快交代為什麽要靠近我家丫頭！”
淩少司白眼一翻，傲慢的吐出兩字：“好奇。”
“你第一次好奇就咬死了貓兒，第二次好奇弄斷了自己三根肋骨，你咋不好奇的上天呢！”
“我好奇你一個從千年前走來的龍陽君，為什麽會對一個小丫頭情有獨鍾。狗改不了吃屎，我可不相信你不好男色好女色了……”
老爹激動的站起來，指著淩少司破口大罵：“放屁！那是我家丫頭，是我的寶貝，我對她隻有父女間的純愛！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拔了你的牙！！”
淩少司急忙收起尖牙，見老爹真的動怒了，也不敢再亂說，吸著指尖的殘留的鮮血，若有所思的說：“龍陽，其實你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你是說……他出現了？！”
老爹不由打了個寒噤，盤膝騰在空中抱臂沉思。
淩少司一看，有趣有趣，父女倆的動作表情真像。也許正是這樣，他才會鍾情黎冉一個。
“你確定你沒看錯？！”
回想起當時黎冉問自己那個風袍男人的事，老爹的神色更加慌張不安。隻是當時他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還活著，而且還敢在自己身邊出現……
“我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了——他不敢在你麵前現身，卻已經對那個丫頭有所行動。這段時間我們隻關注慕容曲煙，卻忘記了還有一個比慕容曲煙還麻煩難纏的角色。而且經過昨天我對那丫頭的觀察，她似乎把我當成了他，才會失控出手打傷我——”
說到這裏，淩少司突然起身走到老爹麵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徑直往門外走去。
“不準你去騷擾我家丫頭！！”
“我可沒那興趣~倒是你，還是盡早帶那個丫頭遠離這個是非圈。要知道，人心比一切力量都要恐怖……吃飽喝足，回去睡覺。”
老爹不耐煩的擺手讓他走，淩少司狡黠的抿嘴淺笑，突然消失在了黑暗中，空氣裏卻還不斷傳來他慵懶的聲音：“我要回一趟老家，這段時間我就把你丫頭的安危交還給你——”
其實淩少司之所以留在濱海，也是受老爹所托，留下來看管和照顧黎冉。此時他卻說要回老家一趟，要麽是想躲避開這場暴風雨，要麽是他老家發生了他必須回去的急事。
或者說，那個男人在銷聲匿跡了數百年後，終於開始有所行動了……
古書籍上記載，曆史上的龍陽君在魏公滅亡後失去了蹤跡。也有一些學者認為龍陽君歸隱山林，過起了避世的生活。其實老爹是個時光旅行者，不受生老病死輪回之苦。
曆史上總認為龍陽君深愛著魏王，是個基佬。其實老爹並沒有刻意去愛一個人，隻是感覺對了，所以他義無反顧。
當那天他看著魏公被攻破，魏王死掉，自己卻隻能當個局外人袖手旁觀，所以那時候他哭了。有些事天意注定，他無法更改，他也把這個稱作‘宿命’。
而當他真正意識到‘宿命’可能被更改的時候，是那晚在漫天大火中撿到了黎冉。其實早在他到達之時，黎冉早就已經死掉……
但意外的是，龍火紋竟然被黎冉留在人世上的癡念所牽絆，掙脫自己的本意複活了已經死去多時的黎冉。
當然，後來他抹掉了黎冉當晚自己被土匪砍死的意識，隻是怕驚嚇到這個死而複生的小生命。
從那以後，一切命運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