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有關於二十五年前的秘密
開門的秦夫人顯然對秦皓風的到來很意外，震驚幾秒後露出個淺笑。太過禮貌，像是麵對陌生人。秦皓風淺笑回之，對身後碎碎念‘我是不是該在外麵等’的競天澤怒吼一聲‘不用！’，直接把他拽了進來。
房子裏麵很簡單，想來隻是臨時居所。秦夫人去廚房忙著準備茶點招待，秦皓風和競天澤坐在地板上等。
幾分鍾後，秦夫人端著茶點出來，臉上還是帶著習慣性淺笑。
自從經過剛才秦皓風的發瘋後，競天澤也不敢冒失開口，淺笑接過茶點吃吃喝喝，暗中打量母子倆的神色。
競天澤沒見過秦夫人，隻在年幼時期的秦皓風嘴裏聽過幾次。此時一看，不施粉黛洗盡鉛華的一個普通婦人，笑容樸素又溫和，很難把她和秦家這個超級豪門聯係在一起。
坐了一會兒後，秦皓風意識到秦夫人的不安，她雖然陪坐在旁，可頻頻看手表和門口，顯然是在等秦繼亞回來。
‘父親母親’已經叫不出口，秦皓風隻能忽略稱謂，喝了口茶輕輕問道：“他呢？”
“德國的鄰居讓我們帶點開羅的特產回去，繼亞出門置辦了，等下他就回來了——”
一聲寡悶鼻音，此時秦皓風才知道秦繼亞夫妻住在德國，心裏多少有點唏噓。
“風兒，你怎麽也在開羅？和老爺子來旅遊嗎？”
秦皓風疑惑的看她一眼，在秦家似乎有個定律，他去哪裏老爺子也會跟去哪裏。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商界皇帝，在某些時候卻是自己的小跟班，永遠跟在自己身後。
“我……”
“伯母，這個餅幹真好吃，您自己做的嗎？味道真好，我可喜歡了。”
競天澤以為自己是在解圍，可那一聲‘伯母’讓秦皓風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這時門被推開，秦繼亞拎著大包小袋進來，習慣性喊一聲‘老婆我回來了’，一看秦皓風竟然在家裏，臉色頓時一沉，窘迫的愣在門口。
秦夫人急忙跑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兩人用眼神交流，無果之下不願進去。
這種躲避是人都能看出來，秦皓風苦笑幾聲站起來，禮貌的鞠躬表示要離開。擦肩而過時刻意停留了一下，畢竟這是他從小渴望看到的父母，此時卻遙不可及。
“風，等等我！伯父伯母，我也先告辭了。再見。”
秦夫人喊了聲‘風兒’，情緒太過激動，突然倒在地上。秦皓風聽到聲響退回來，一看秦繼亞抱著秦夫人雙眼通紅，急忙跑過去查看。昏厥的太突然，讓他恍然想起秦夫人有心髒病，猜想是心髒病引起的。
簡單急救後，秦夫人臉色漸漸恢複，可身體太過虛弱，躺在床上睡著了。秦皓風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還好之前跟著任喬修學過一些急救知識，不然以剛才的情況就算救護車來了，秦夫人也會有生命危險。
依舊像陌生人，秦繼亞一句‘謝謝’，秦皓風一句‘不用謝’，搞得站在中間的競天澤目瞪口呆，忍不住想這父子倆怎麽陌生到這種地步。
記憶中的秦繼亞永遠一副學究模樣，他也是秦氏家族裏最不善於弄權的人。早早退出按個名利場，和心愛的女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秦皓風本想從秦繼亞的眼神裏讀出些和自己有關的，哪怕是有一絲想念也好。可沒有，除了對自己剛才出手急救秦夫人的感激，再無其他。
失落感滿溢心頭，隻能轉身說著離開。
“如果沒事……那我先走了——”
“風兒！”
秦繼亞輕輕拋出一聲，秦皓風轉身看到的卻是一張處在崩潰邊緣的臉，鏡片上蒙著一層霧氣，嘴角緊抿，雙手緊握成拳，像是猶豫和掙紮。
最後秦繼亞走到秦皓風麵前，記憶裏那個小孩子，已經長成比自己還高半個腦袋的少年，心裏有些欣慰。
“我記得你喜歡吃堅果。”
“嗯。”
“剛才我出去碰巧買了點。”
“好。”
再普通不過的對話，沒有任何眼神和肢體接觸，比陌生人更可怕的是，那顆想靠近卻隻能停在原地的心。
奶茶堅果，童年時候秦皓風的最愛。當他以為秦繼亞夫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時候，卻被這個小小的細節感動的熱淚盈眶。
秦繼亞一言不發的剝著堅果，秦皓風默不作聲的坐著吃著，競天澤兩邊看，越看越覺得他們父子倆的不像。按遺傳基因來說，至少有會顯性遺傳。
毫不誇張的說，秦繼繼亞和秦夫人越來越像，是夫妻相，兩人走的都是溫文儒雅風。而秦皓風擺明了走霸氣全露風，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在越看越不像的同時，競天澤驚覺一個事實，驚恐的看著秦皓風。
“大天，吃。”
“哦……好好。”
拿了些給競天澤後，秦皓風繼續坐著發呆，任時間發黴發爛。
剝好了所有的堅果，秦繼亞拿過濕紙巾輕輕擦手。剛剝的時候想的很清楚，而且他也感覺到秦皓風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不會用這種表情看自己。他之所以沒說，隻是在等自己開口。
“要奶茶嗎？”
“不用了，謝謝伯父。”
秦繼亞淺淺一笑，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坐下時見秦皓風一臉震驚，淺笑著解釋：“我不喜歡甜食，你母親也是。”
競天澤不假思索問了句：“那你們還隨時備著奶茶？”
“習慣。”
“哪有習慣備奶茶的，伯父您這習慣真有趣。”
“嗬嗬，也許吧……風兒，你的手怎麽了？”
“不小心弄傷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夢想成為鋼琴家，怎麽能連自己的手都能弄傷……”
“因為我知道我的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
麵對秦皓風突然情緒的波動，秦繼亞還是淺淺一笑。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用筆記錄下身邊的一切。可是後來秦皓風的那句話成了他心底的咆哮，同樣麵對蠻不講理霸道嚴厲的秦道天，他隻能放棄一切。
突然秦皓風起身往外走，看樣子是在逃避。秦繼亞緩緩喝了口開水，眼神飄忽思緒遊走，在他快要開門出去的時候，突然開口喊住他。
“沒有達到來的目的就離開，我想會成為你一生的遺憾。”
“伯父？”
秦皓風側身看著他，用力踢了腳門，走回來原地坐下。
“風？”
“還記得你六歲那年我說的故事嗎？”
秦皓風執拗的扭頭，冷冷丟出一句：“凡是和你們有關的記憶，我都不記得！”
秦繼亞仍舊在笑，哪怕淚水在鏡片上形成氤氳，笑的樣子更像哭。指節輕輕抵壓著杯口，排解著心頭的壓抑和不安。思緒斷斷續續回到十幾年前，那個盛世繁華的夜，滿堂賓客，整個濱海都在歡呼，隻因為秦道天要宣布秦氏帝國接班人的事。
“那年你六歲，本是個天真無邪的年紀。我見你一晚上悶悶不樂，就拉著你在角落裏給你講了個故事——我說從前有個國王，在他很老的時候才有了第一個兒子。有天年邁的國王問王子，將來你打算做什麽……”
“王子說，我想當一個醫生……老國王就說，你將來隻能成為國王，什麽都做不了。年幼的王子很生氣，就說，那你還問我長大後要做什麽？老國王笑笑不語——”
秦皓風說完趕忙喝了口奶茶，沒想到記憶比身體先行，不知不覺說完這個故事。
“當時你不懂，纏著我說結局是什麽，其實結局早就在那裏……”
“嗬嗬，你對六歲和現在的我說了同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是你的自身寫照還是我的？你的身不由己全部給了我，讓我墜入那個噩夢，你卻獨善其身逍遙快活，你認為這樣公平嗎？！”
“風，別這樣，他是你父親……”
“他不是我父親！！”
淚水出現的猝不及防，他卻選擇坦蕩麵對，倔強的瞪著秦繼亞。嘴角的笑是那麽勉強，哪怕心很痛，他卻選擇更加用力的笑。
競天澤被震驚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本想以吃瓜群眾觀看，卻被秦皓風的悲傷感染，見秦繼亞一直不說話，焦急的催促一句。
“伯父，你倒是說句話，為什麽風說你不是他的父親？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不用說了，我全都知道了！你們昨晚去清真寺拜祭的那個孩子，牌位上的那個叫秦澤宇的孩子，他才是你們真正的兒子！”
無論秦皓風多麽歇斯底裏的咆哮，秦繼亞隻是笑，突然鏡片上出現一點水滴，緊接著淚水決堤而出，卻隻能握緊拳頭咬緊牙槽不讓自己哭出聲。
此時秦夫人從樓上下來，她聽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也看見了秦皓風的憤怒和秦繼亞的傷心欲絕，著急想要安撫，卻因身體虛弱差點摔倒。秦繼亞急忙跑過去抱住她，本想抱她上樓休息，可執拗不過，隻能抱她過去坐下。
“老婆，我們等會兒就回德國，皮特醫生會治好你，我們……我們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秦繼亞說著哽咽的哭出聲，秦夫人疼惜的抱住他腦袋，一點點擦拭掉他臉上的淚水。這個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男人，為了能和自己長相廝守付出了太多太多。此時卻被記憶折磨的放聲痛哭，她於心不忍隻能無語凝噎。
“風兒，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本來之前是懷疑，後來昨晚無意間遇到你們。看到你們進了清真寺，看到了那個寫著‘秦澤宇’名字的牌位……二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又是誰的孩子！”
秦夫人抹了下眼角的淚水，看著大腿上崩潰哭泣的老公，這個本不堅強的女人，第一次有了麵對一切的勇氣。
“我看著漸漸長大的你，看著你的眉眼長相，越來越像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