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節度使王思禮
辛雲城沒多久就被找了回來,押進他自己的營帳,辛雲京張光晟等人都在帳中等候著他,大概在路上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辛雲城一進帳就撲通跪倒在雲京麵前,磕頭哭道;“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雲京看到他那熊樣,氣得渾身亂顫,咬著牙道:“給我起來說話。”
光晟將那條絲絹丟了過去,落在辛雲城肩上,辛雲城看到絲絹,臉色頓時變了,光晟問道:“辛雲城,這條絹子是從哪裏來的?”
辛雲城低頭不做聲,雲京氣道:“你是不是打著我的名義在外麵搶女人?”
辛雲城渾身一震,急急分辯道:“不是,不是……”
“還說不是,那怎麽會有人告我強搶民女?還有,這條絲絹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你從哪得來的?”雲京恨不得動手扇他兩耳光,節度使的軍令這才頒布多久啊,辛雲城作為他的族弟,不帶頭做個好榜樣,反倒頂風作案,這讓他如何號令他人?
“是李仁孝搶了送給我的……他說,他說……”
“他說什麽?”光晟插口問道。
“他說……節度使不知道就不算犯法。”雲京越聽越氣,終於忍不住踢了他一腳,辛雲城站立不穩,撲通倒地,他半爬起來,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人不是我搶的……”
“你是不是也有一把刻著‘辛’字標記的佩劍?”光晟忽然岔開話題,辛雲城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劍呢?還在嗎?”光晟繼續追問。
辛雲城搖了搖頭,道:“本來是佩在身上的,昨天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還真是個二愣子!光晟無可奈何歎了口氣,問道:“你們搶了的那個女人呢?是不是被你強暴了?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沒有,我沒有強暴她……她性子太烈,抵死不從,居然拿出一支金簪子自殺……”
“什麽?”雲京大驚道:“你把她逼死了?”
“沒有沒有,她沒死成,負了傷,我把她送到回春堂醫館裏去了……”
“隻怕令弟還真是被人蓄意陷害的,”光晟回頭對雲京道:“領著那位老爺子去告你狀的軍人,名字就叫李仁孝。”
辛雲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撲過去抱住光晟右腿哀求道:“張大人,請你救救我,我真是被陷害的……”
光晟不動,扭頭無奈地看著雲京,雲京怒道:“不爭氣的東西,還不快放開張大人,你當初狗膽包天,既然敢做,怎麽就不敢擔當了?”
“事情總算是有個眉目了。”光晟吩咐人把辛雲城綁了起來,又回頭道:“辛大人,你這個族弟,我是不敢包疪的,還是等節度使大人去處置他吧。事情雖然不是你做的,明天你還是必須跟我去見節度使大人。還有,那個女人,你趕緊安排,叫人去慰撫一下,別再出了什麽差錯,鬧出人命來。”
雲京唯唯諾諾,立即叫判官派人去回春堂慰撫那位受害者,又忙著給光晟等人安排住宿。
忙忙碌碌,不覺已是深夜。雲京告辭光晟回到家,大門像往常一樣虛掩著,雲京輕輕打開門,進了屋,再栓好門,他刻意放輕腳步,走到臥室,辛夫人正靠著桌子打盹,聽到動靜,吃了一驚,幾乎磕到桌子上去了,她睜開眼來,看到雲京,她笑著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雲京走過去,抱住她,心疼地問:“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傻等?”
“聽到那樣的壞消息,叫人怎麽能放心去睡覺啊。”辛夫人幫他解下披風,問道:“被人告惡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吧?”
“算是解決了吧。”一提到那件事,雲京就頭疼。
“想開點,別這麽跟自己過不去。”辛夫人在他眉毛上抹了抹,說:“老是眉峰緊鎖,皺紋都出來了。”
雲京苦笑了一下,“你還當我是二十歲小夥子呢,再過得幾年,就會皺紋滿臉,皮膚也鬆了,頭發也白了……”
“在我眼裏,你永遠是最好看的。”辛夫人踮起腳尖親了親丈夫的額角,“我去給你打點水來,你趕緊洗漱一下,早點休息吧,別沒日沒夜的拚命。”
雲京點了點頭,道:“我明天一早要跟張光晟去見節度使大人。”
辛夫人吃了一驚,道:“又有什麽事情嗎?”
“還是那件事,”雲京拍拍夫人的肩,安慰道:“沒事,隻是有人想陷害我,節度使派來的右兵馬使張光晟將軍已經幫我查清真相了,不過是還有一些小事要去給節度使大人做個交待。”
辛夫人點了點頭,雖然雲京說沒事,她還是心事重重,雲京不想說,她也不好問,默默轉身出去打水。世道不太平,男人在外麵,不管什麽情況他都說‘沒事’,女人擔驚受怕,已經成了習慣。
翌日淩晨,雲京早早吃過飯,收拾了,趕到軍營中,光晟也已收拾妥當,在那裏等著他了。兩人互相問好,光晟的屬下將辛雲城押了出來,大夥兒立即動身,風馳電掣般往太原而去。
眾人到了太原,光晟請雲京押著辛雲城先在外麵等著,自己單獨去節度使院見王思禮。
雲京目送光晟離去,想到自己的族人知法犯法,他心中沒來由地忐忑不安。辛雲城哭喪著臉道:“大哥,那個張光晟挺維護你的,你給我求個情吧。”
雲京正有火沒處發,他沒好氣道:“我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
相州兵敗後,王思禮和李光弼一起退軍河東,緊接著又跟李光弼一起入朝麵聖,不久就被朝廷任命為河東節度使,而朔方節度使郭子儀則被剝了兵權,朔方軍轉交給了原河東節度使李光弼掌管。
王思禮帶著河西隴右的兵來中原平叛,朝廷先是封他為河西隴右行營節度使,後來又被改封為關內澤潞節度使,但都隻是掛個名而已。現在李光弼移軍朔方,王思禮則以河東節度使的身份治理河東,這才算是實至名歸。
王思禮初到太原,千頭萬緒,著實忙碌了好一陣子。光晟到使院的時候,看見桌案上公文一大堆,節度副使管崇嗣不知在給節度使報告什麽,光晟就遠遠站在一邊,王思禮偶然間抬起頭來,看到他,對管崇嗣說了兩句什麽,管崇嗣點頭退了下去,王思禮招手道:“光晟,你回來啦,過來過來。”
光晟上前行禮,思禮拉住他道:“這裏沒外人,講這些虛禮做什麽。”說著,按著他在之前管崇嗣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問道:“你去代州怎麽耽擱那麽久?莫不是辛雲京敢抗命不來?”
光晟笑道:“辛雲京倒不敢抗命,隻是我在代州發現了一點新情況。”他把代州之行簡明厄要交待了一遍,最後補充道:“據我看來,辛雲京是被人誣陷了。”
思禮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不過辛雲京禦下不嚴,讓小人狐假虎威,過錯也不算小,什麽‘節度使不知道就算沒犯法’,真是豈有此理!我就一雙眼睛,我們將近四萬人的軍隊,如果都這樣胡作非為起來,我王思禮就要成為第二個魯炅了。”河南節度使魯炅因為禦下不嚴致使軍隊剽掠禍害百姓而服毒自殺以謝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思禮一直小心謹慎,深以為戒,所以一聽到老百姓告狀,立即就派親信張光晟去代州拿辛雲京來太原正法以殺雞嚇猴警誡眾將。
光晟笑道:“辛雲京確實有錯,不過我看他也是個人才,聽人說他平時兢兢業業,做事挺用心的。隻是軍隊人多,難免良莠不齊,一粒老鼠屎就能壞了一鍋粥。”
思禮神色稍緩,笑道:“你倒挺維護他的。也罷,看在你的份上,我就隻處理那害群之馬,你看如何?”
光晟躬身行禮道:“大哥英明。”
思禮皺眉道:“呸,你也拍我馬屁。”
光晟搔頭道:“平時都沒拍過,今兒難得拍一下,還拍到馬腳上去了。”
思禮使勁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還貧嘴呢。嗯,你派人去請那位老爺子過來吧,我這就升堂審訊辛雲京。還有,那個慫恿老爺子誣告並且作偽證說辛雲京強搶民女的叫李什麽的家夥,也一並帶過來,別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