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崔祐甫當宰相才兩百多天,就不斷破舊革新,廢除了代宗皇帝時的許多弊政,罷免了一些不稱職的官員,提拔了一批新的才俊,獲得朝野一致的好評。
新皇帝對自己任命的這個宰相非常滿意,一直言聽計從的,不多久就提拔他為中書侍郎,甚至還讓崔祐甫自己另外舉薦一位門下侍郎做搭擋,也就是將另一位宰相的選拔大權也交給崔祐甫了。
崔祐甫舉薦外號“小楊山人”的大才子楊炎,皇帝立即任命楊炎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楊炎失意已經很久了,他因滿腹才華而被前宰相元載賞識,但是元載的統治僅不得人心,甚至也不得君心,這樣的人當然不會有好下場,元載倒台後,楊炎也可憐兮兮的成了城門失火後的池魚。
原本深得皇帝信任,一直風光無限的元載是怎麽倒台的呢?
元載專權用事,納賄無數,他一人得道,整個元氏家族中人都跟著雞犬升天。
元載族中有一位長老,看到族中子弟大都做了官,他也來到京城求元載給個官做,元載看他實在不是做官的料,就給了他一封書信把他好言打發了。
那人官沒做成,憋了一肚子氣,半路上扯開書信,發現裏麵隻有一張元載簽了名的白紙,他就拿著這張簽著元載大名的白紙去拜訪地方長官,從元載那裏討不來官做,打打地方長官的秋風也行啊。
地方長官看到元載的簽名就大驚失色,居然不問三七二十一就把老家夥接進衙門好酒好肉招待一番,送了許多錢不說,還派車馬送老家夥回家。
皇帝也不是糊塗人,元載所作所為,他也有所聽聞,隻是君臣多年,皇帝不願做得太絕,隻要元載不過分,他還是想全始全終的。偏偏元載不知進退,驕橫無度,皇帝終於不能忍受,命令金吾衛大將軍吳湊就在宰相議事的政事堂逮捕元載和他的同黨王縉。
王縉曾在大曆四年出任河東節度使,大曆七年後回到朝廷,依然做了宰相。王縉附會元載為虎作倀,元載貪汙受賄,王縉也不甘落後。王縉信佛,妻子病死,他就給亡妻建了佛寺,每當外地節度使觀察使入朝,王縉都要把他們請到佛寺中,暗示對方給菩薩孝敬香火錢,這些錢究竟是敬了菩薩還是孝敬了他王縉,真是隻有菩薩知道。
皇帝逮捕了兩位宰相,命吏部尚書劉晏和禦史大夫李涵等人共同審訊,劉晏李涵搜集到的罪證無數,元載王縉作威作福多年,落到這種地步,贓證俱在,不得不乖乖伏罪。
皇帝不想讓宰相死得太難堪,也就沒有將元載押送刑台,隻下詔賜他在萬年縣衙自盡。
元載對負責監刑的劊子手說“但求速死”。劊子手像貓戲老鼠一樣道:“不好意思啊,相公還得受點罪。”
劊子手說著脫下腳上的臭襪子,牢牢塞住他的口鼻,元載拚命掙紮抗拒,塞住他口鼻的劊子手卻像泰山般紋思不動,元載掙紮半天,終於呼吸窒息而死。
元載如果不是太專橫,估計劊子手也不會這樣對待他(唐人原本敬稱宰相為‘令公’,‘安史之亂’後,許多武將都成了榮譽宰相,自從郭子儀這樣的武將成為‘郭令公’後,唐人對宰相的敬稱漸漸就改成‘相公’了)。
元載倒台後,執法機構從他府中搜出來的金銀財寶無數,有許多珍寶甚至賽過皇宮的,皇帝越看越氣。他發現元載家裏的珍寶中,有一樣是地方上的節度使路嗣恭送的一個製工精巧的琉璃盤子,那樣的盤子路嗣恭曾進貢了一個給皇帝,但元載府中的這個比進貢給皇帝的大得多了,做工也精美得多,皇帝氣得簡直想立即撤路嗣恭的職,老臣李泌再三勸解,又替路嗣恭說了不少好話,說他這樣孝敬元載也是出於無奈。李泌勸了半天,皇帝總算稍稍消氣。
元載貪得無厭,什麽東西都要,據說從他府中搜出來的胡椒就有八百石,其餘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自己寵任的臣子貪到了這種程度,也難怪皇帝會生氣。
王縉罪行稍輕,被貶為括州刺史。
有時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麽奇怪:王縉貪汙納賄罪名已經坐實,居然還能做一州刺史,就隻因為他曾經是宰相。楊炎並沒做過什麽問心有愧之事,卻隻不過曾被倒台的宰相元載青睞就跟著倒了大黴。
自古否極泰來,因為皇帝新任宰相崔祐甫的賞識,楊炎終於又鹹魚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