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凜孚海
南宮縈和京箬又是一驚。韓熏北竟然能爽快答應他這個條件,隻能說明他確有此能力。冬桐軒苑的稀有藥物絕非浪得虛名,光是南宮縈所見的就是楓引國不會存在的,更何況南宮縈未見到的就更為少有,這樣來推測,韓熏北能研製出巫術解藥自是應該不在話下。“第二個條件是協助我找到郇夃血毓的下落。”郇夃血毓……傳聞是高鶄被酃?世王射殺之後將它墨安琉璃色眼球取下流下的首滴血淚凝固的晶體,早已曆經幾百年,化為最高的灰焰繚繞在曾經國度每一個角落。要先到它談何容易?“好。”韓熏北還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應。就在南宮縈準備驚訝之際赫連景昇突然說出第三個條件:“最後一個條件便是不要研製出清邈魂的解藥,我知道冬桐苑主早已拒絕了南宮姑娘,但是以冬桐苑主和堇觥楚大人的交情終會有心軟的一天。”赫連景還是保持那淡淡淺淺的笑容,說出的話語卻讓南宮縈頓入雪洞冰穴。“這……”韓熏北卻是猶豫了幾分,回答也未有兩次速度之快,肯定之深。南宮縈死盯著韓熏北,以“希望”他能把答複更改。韓熏北卻仍緘默不言,隻是把玩著手中由繡球花和蒲尾草圍成的指環,京箬也默默地站在一旁,片刻的沉默讓整個偏苑裏屋都陷入了僵局,南宮縈卻是一副恨不得把赫連景吞入腹中的樣子,可內心也隱隱為眼下的局勢感到不安與緊張。赫連景臉上仍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韓熏北望了一眼南宮縈,又恢複了那番心不在焉的模樣,“最後一個條件……不答應。”韓熏北用冷淡的口氣緩緩說道。南宮縈和京箬又是一驚,他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韓熏北說這麽多的話,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韓熏北態度這麽堅決。“哦?冬桐苑主不怕得不到那霧苓草?”赫連景不慍不火,隻是看似尋常地問道。南宮縈與京箬都分外緊張地看著韓熏北,生怕他說出什麽決定了一切的話語。韓熏北卻麵無表情地回答道:“不答應第三個條件,其他尚可。”南宮縈聽到此話算是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京箬也一樣鬆了一口氣,南宮縈有些疑惑地望著京箬,但隨即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赫連景隻是輕哼了一下,終是溫和一笑:“既然冬桐苑主執意如此,本皇子也就不為難苑主了,隻不過前兩個條件還請苑主務必說到做到。”說罷正欲揮袖而別之際,以隻有南宮縈和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居高臨下地輕念著:“清邈魂若解,解毒人必亡。”南宮縈還沒反應過來,赫連景已消失在了視野之內。如果赫連景所言不虛,那韓熏北如若真解了自己的毒,必會被清邈魂反噬,南宮縈突然意識到這並非是解毒這麽簡單,包括師父堇觥楚在內可能都知道這最後的必然後果,卻還是讓自己特地來找韓熏北,看來是做好了一切打算。正在南宮縈思索之時,京箬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南宮縈說道:“南宮姑娘不必太過擔憂,既然苑主做此決定,必是心中自有定奪。”南宮縈點了點頭,但仍隱約有些擔憂,京箬歎了口氣,正預離開,南宮縈卻叫住了他,輕聲問道:“我們以前可有見過?”京箬搖搖頭,南宮縈似是釋懷般地笑了笑,朝他擺了擺手,便自顧自地走開了。“果然……不可能是君沐啊。”南宮縈暗自在心中念道。
南宮縈雖知韓熏北早有定奪,但仍擔心韓熏北會有生命安危,於是決定向韓熏北一問究竟,正預走到正苑,卻聽到京箬和赫連景的爭吵聲,附耳傾聽,似是為了幾日後的柒聞節的座次而爭論不休,南宮縈隻覺得這赫連景總愛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不愧是排麵上必須風光的皇子。赫連景似是發現了南宮縈的注視,竟停下了與京箬的爭吵,最後隻是從唇間吐出南宮縈也能聽得到的幾個字眼:“那隻要和南宮縈一起落座便好。”南宮縈倒是差點跌了一個跟頭,赫連景這是存心給自己找氣受。赫連景卻隻是拋給南宮縈一個看似友好善意的笑容,南宮縈氣絕,扭頭走掉。赫連景瞬間轉變臉色,對一旁臉色慍怒的京箬正色道:“上次的交易條件,不知少主可滿意?”
京箬沉默了片刻,終是開口:“我還需要再考慮幾天。”赫連景仍是用笑顏緩緩說著:“少主可要考慮好,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說罷便推開緊合的錦絲鬆山折扇,清閑地一邊搖著,一邊漫走。京箬抽出腰帶中的一帕繡有吊枝筃蘭的方巾,細細摩挲著,“壺尹,你放心,我定會救你。”
南宮縈繞了一圈,終是走到了正苑,她看到內屋裏的韓熏北仍是擺弄他的那些罕見稀有的植株藥花。“真是個藥癡。”南宮縈不禁說出這麽一句發自肺腑的話語。韓熏北卻回應道:“你再說出這句話小心我用毒草讓你立即斃命。”南宮縈心下一驚,連忙改口:“我是說苑主是戀藥成狂。”韓熏北隻是用光潔的緞製巾布細細擦拭著一株株植草,不作言語,南宮縈鬆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似乎除了上次拒絕赫連景的條件外,方才韓熏北說的話也是南宮縈迄今為止聽到最多的一句。“苑主?”南宮縈又試探性地喊了韓熏北一聲,韓熏北卻無心理她,隻是專心致誌地料理著自己的藥草。南宮縈知道自己是自討無趣,正欲悻悻離去,卻被好韓熏北的一聲“等等”給停住了腳步。“你來找我……有何事?”韓熏北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做派,隻是把自己願意問的說了出來。“苑主,其實我確是有事要問。”南宮縈向韓熏北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一陣瓷器打碎的聲音打斷了南宮縈要說的話,韓熏北疾步走出裏屋,南宮縈也緊隨其後,隻見侑悅正在拾撿破碎的白瓷玉盤,幾隻湖尾鳥在碎片的四周似是啄著什麽,南宮縈快步走到湖尾鳥的旁邊仔細觀察著,發現它們正在尋找著一種類似於煙灰色的粉末,南宮縈有些疑惑。這時韓熏北聲音中有些關切地朝著侑悅問道:“沒事吧?”侑悅搖搖頭,淺笑著說道:“這些湖尾鳥定是看我拿了些瓷盤,便來找我要吃食,結果讓它們失望了便開始鬧脾氣了。”南宮縈卻對侑悅的話存有疑慮,卻也不好反駁什麽,隻是隨意地問了一句:“侑悅,這些湖尾鳥是苑內養的嗎?”
“並非如此,這些湖尾鳥自去年開春就一直不時地來這裏戲耍停留,喂給它們些粗穀,它們倒也吃得舒心。”侑悅摸了摸其中一隻湖尾鳥的頭,湖尾鳥倒是乖巧地接受了。南宮縈忽然想起了一件被忽略已久的事,忙問道:“那若是讓這些湖尾鳥去傳書,它們可認得路?”侑悅點點頭。南宮縈立刻抱走了其中一隻湖尾鳥跑走了,邊跑著邊喊道:“借我一用。”韓熏北麵無表情地目送她跑走,侑悅隻是無可奈何地笑著。
南宮縈提筆寫下“自己有事一遊,勿掛念。”的信條後,綁在了湖尾鳥的腳上,湖尾鳥被放飛後自在地用雙翼翱翔於天際。南宮縈快要關上窗門之時,發現了湖尾鳥掉落在窗邊上的煙灰色粉末,南宮縈用指尖觸上一點在鼻間細嗅,竟聞出了其中含有能夠催眠的慢性毒物,南宮縈記得湖尾鳥隻食由幾種固定的粗穀,但是它本身是無毒的,也不可能散落這種少見的毒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長期將這種毒藥喂食或者淋撒在它身上,唯一接觸過湖尾鳥的……就隻有她了。南宮縈始終不解的是她這麽做的原因,南宮縈搖了搖頭,當務之急並不是了解那件事的真相,而是詢問韓熏北對清邈魂的握有幾分把握。南宮縈踏出房門,卻見眼前已是一片汪洋之海,海麵上漂浮著零星的骸骨與貝殼,很顯而易見的是葬身於此海的未走出的數人。南宮縈記得堇觥楚說過這種現象叫做記印回潮,當喪身於這片海洋裏的人被生前的攜帶之物喚回時,就會出現這個近似於沉澱了他本體的物品,即為凜孚海。但堇觥楚卻並未教給她逃離凜孚海的方法,南宮縈撕下上衣衣袖的一角,拋向凜孚海的邊潮,衣角迅速被燃起的紫色火焰給燒灼,揉縮為一團,終是化為灰燼。
南宮縈迅速向後退了一步,凜孚海的浪潮也愈漸向她接近,想出脫離之法迫在眉睫,可南宮縈絞盡腦汁也還是找不到破解之法,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手拉住她向偏苑的房簷之下,由於速度太快,南宮縈待他停下腳步才看清他的臉,居然是赫連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