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凍人入骨夜如水
第十四章?西宮娘娘真高明
景象之中,銀白色的月亮周圍散布著輕煙一般的薄雲,一旁的樹枝花草上麵也漸漸的落上了露水。
此時已然入了後半夜,更深露重,凍人節骨。
因為由南錦帶路,他們三個人便很快上了一條小路,南錦告訴顧九,再往前不出百丈就會看到官道了,就在快要到了的時候,南錦突然思慮周全的問道“娘娘,要不要等等那兩位大俠?”。
“不用,我們先保命最重要”聽罷了南錦的話,顧九倒大袖一揮,然後如此豪爽的說道。
因為顧九絲毫不會懷疑小黑小白兩個人,他們兩個人的實力,足夠能“悠然打馬過,沿街落人頭”,而她顧九根本輪不到去關心他們兩個,她隻需要擔心自己的人頭就夠了。
在你沒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情況下,不要妄圖去救別人,那樣隻會讓落難的人群中再多一個人而已,這句話是顧八和她說的。
而顧九,也覺得這真是一句非常好的至理名言。
做人,切記不能自不量力。
心裏思襯著小黑小白是不是把那些侍衛給引到什麽斷崖山溝溝裏麵,然後打下一堆落石,讓他們“意外”身亡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走完了這一條小路,轉眼,顧九等人就來到了官道的路旁,這裏的官道非常平坦寬闊,看的出來是隉國主要官道之一,估摸著這來來往往的人應該也不少,並且不遠處還有幾個茶攤,不過沒有掌燈。
“我們要這樣等下去麽?”顧九左看看右看看,官道上麵一片寧靜祥和,根本看不見任何會動的東西出現,隨即便有些質疑自己一開始的想法了。
“我們先躲到茶攤那邊,這樣一來,不容易被人發現”南錦倒是一個在這種“野外求生”的情況下,比較有主見的人。
而當他說完以後,幼薇立馬就問道“難道茶攤的攤主不會發現我們麽?”。
“這個時候茶攤的攤主應該還沒有來”顧九一邊大踏步的開始往茶攤跑去一邊小聲的說道,那模樣好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麽東西,十分的猥瑣。
不過顧九覺得自己猜測的也沒有錯,畢竟這茶攤如果真的有人的話,為什麽不掌燈對不對?
這荒山野嶺的,又是傍山路邊,隻是幾個茶攤,有沒有屋舍,夜裏根本不能住人,怕是身體底子不好的,睡上幾天就得出事,所以理論上來說,這些茶攤的老板夜裏都應該是回去的,等到他們來的話,估摸著也得天色有魚肚白的時候。
“娘娘高明”幼薇聽罷,立馬覺得顧九真不愧是直接進宮就封妃的奇女子,這種事情都能分析的出來。
而南錦隻是淡淡的一笑,他最了解幼薇,很多時候,幼薇都是非常的機智聰慧而且膽大心細,但是幼薇在很多小事或則是她沒怎麽接觸過的事上麵,幾乎和孩童無異。
她接觸的世界,都太片麵了。
轉眼,他們便來到茶攤坐下,茶壺裏麵還有隔夜的涼茶,顧九也是一個不怎麽拘泥於小節的人,口渴了就兀自倒了一杯喝了下去,也沒去一旁的灶台上熱上一熱,絲毫不怕自己會壞肚子。
有小黑小白坐鎮,顧九絲毫不會覺得那些侍衛有能力追殺到這裏來,不過話雖這麽說,但是顧九還是希望能快點出現一些路過的客旅和商人,畢竟,天色不怎麽晚了。
經過昨天夜裏的事情,這隉國的侍衛一定會加強戒備,雖然說小黑將那些侍衛引向了另外一邊的小樹林,可是這但凡有心的人,都不難推測的出來,他們昨夜倉皇逃竄,如今一定也是會想要離開這裏,既然是要離開,官道小路想必都會設置下卡口,為的就是抓住他們。
昨天夜裏,顧九雖然沒有怎麽露麵,但是有幾個人是看見了南錦和幼薇,幼薇是宮女,他們也有可能見過,但是宮女那麽多,誰能全部記住?可是南錦就不同了,這南錦是守墓人,昨夜皇陵失火,南錦失蹤,那些人也看到了南錦,他的身份,自然是要暴露了的。
回頭這路口什麽的地方,怕是都會有南錦的肖像了。
隻是,顧九想知道小黑被他們畫成什麽模樣了,畢竟那些人一定是對小黑印象深刻吧?
估摸著,可能是老天爺看顧九太可憐,或則是看幼薇也挺可憐的,終於讓遠方的官道上出現了一抹顫顫巍巍的火光。
不過顧九太可憐,這倒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大好的年紀剛剛嫁出去,自己就搖身一變成了隉國的太後。
試問,那這個十幾啷當歲正當好的年紀,會經曆這樣倒黴崔的事情?
並且,這還不算,顧九還被皇後哦不,現在已經是皇太後了,直接給打暈喂毒給硬塞進了棺材裏麵陪葬,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吧,卻又被這麽多莫名其妙的侍衛給追殺的四處逃竄,顧九很想說一句,她一沒殺人二沒放火,那些侍衛憑什麽追殺自己啊?
不過顧九幸好沒把這句感歎說出來,要不然幼薇那種奇怪的性格,搞不好會提醒顧九一聲,她剛剛還放過燒了皇陵呢。
不遠處的那抹燈火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清那是馬車兩邊點著的風燈了,馬車走的很慢,而且不止一輛,很可能直接就是一個車隊。
“這種半夜趕路的車隊,很可能就是運送香料的商人,畢竟這個時候是新香料剛剛上市的季節,市場非常的緊俏,隉國盛產香料,所以他們連夜趕路也是情有可原”南錦一番話說完,顧九就覺得這個南錦好像非常的不簡單,不僅小小年紀就能去守皇陵,而且頭腦的思維也是非常井井有條邏輯緊密。
正當顧九剛剛想問問南錦怎麽想起來守墓的時候,幼薇忽然說道“好像有皇宮裏的侍衛”。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僅僅隻是一句話,便嚇的顧九和南錦都往茶攤裏麵退了一步,南錦退的時候還細心的扯了一把努力伸頭去看的幼薇。
“侍衛?不會這麽快吧?”顧九躲在暗處疑惑的兀自說道,言下之意其實是這樣的,一定是這些侍衛的頭頭,得知了消息然後派人來封鎖排查周圍官道了,顧九絲毫不會懷疑這些侍衛是小黑小白對付的那一批。
你就是現在告訴顧九,小黑小白已經斬殺了那幾百個侍衛,顧九也不會有絲毫驚訝,畢竟小黑小白的實力顧九心裏可能比世間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
隻是,幾百條人命的代價……。
“那些,那些侍衛,好像有點不一樣”幼薇透過茶攤周圍雨布的縫隙看去,忽然發現那些侍衛,和隉國侍衛的裝束有點不一樣,幼薇能夠混跡皇宮之中,能安安穩穩的做好宮女,不僅僅是因為她看起來恪守本分,還有一點就是,幼薇這個人,眼神非常好。
這眼神不僅是指她懂得審時度勢,知道說話的分寸,還有一點指的就是,幼薇的眼神確實不錯。
就好比現在,幼薇能在黑夜裏麵看出遠處車隊裏麵的古怪,這不是因為今夜月光夠亮,要不然為什麽顧九和南錦都沒看出來呢?
“這支車隊可能是亓國的車隊”幼薇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她之所以可以這麽猜測,是因為這車隊的侍衛她好像見過。
前不久玄都公主興高采烈的在宮門口迎接亓國公子的時候,幼薇恰好看到過,那些侍衛可能就是亓國的侍衛也說不定。
之所以幼薇說可能,也是因為最近隉國皇帝突然駕崩,這各國之間雖然暗地裏不合,但是表麵上的功夫那都得做好,所以也有可能是別國的使臣或則皇子王爺來吊唁了,這正好趕著走也說不定,所以幼薇不能太確定是亓國的,不過她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隉國的人馬。
畢竟隉國人馬的裝束,幼薇太熟悉了。
“那……,要不要讓他們順帶我們一程?”顧九聽著幼薇的話,心裏便冒出來了這樣的一個念頭,隻是,這句話說完之後,顧九自己都覺得自己簡直是有一點異想天開了。
不管對方是什麽人,這官道上忽然出現了幾個奇裝異服並且該要求搭車的人,怕是誰都不會帶著他們上路的吧?
他們三個人中,除了南錦的衣服是茶色的便服之外,顧九和幼薇的衣服……,嗯,雖然已經盡量的簡單化了,但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依舊顯得是華麗的一言難盡。
一般情況下,這種服侍的人,絕對不可能如此狼狽的出現在這裏,而他們出現在這裏,肯定也不會是有什麽好事情。
不過南錦倒好像是把這句話聽出來了別的意味,隻見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也許,我們要是能混進去這支車隊,可能逃出隉國的幾率會更大”。
顧九和幼薇也是清醒的明白人,南錦這麽一說,顧九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們現在已經被認定是皇陵縱火犯了,就算不是,那麽小黑小白也殺了那麽多的人,肯寧是要鬧大的,當時自己跌倒的時候太匆忙,暴露了南錦和幼薇,不僅僅如此,最重要的,是南錦是“有跡可循”,當然了,如果當時的那十幾個侍衛被小黑小白幹掉了,那就另當別論了,再說了,南錦暴露了就暴露了,他們其他人還是一個迷。
總得說起來,那些侍衛可能就隻是知道他們這一群犯人的存在,但是並不知道長什麽模樣,當然,也不排除當時有人在那麽混亂的情況下看清了幼薇,反正顧九不擔心自己,因為隉國沒多知道自己是誰。
這樣一來,他們再混進一個這麽正規的隊伍裏麵,他們逃出生天的幾率就會大大的增加,因為這裏是帝都的原因,這段官道可能會派遣很多侍衛來留意,如果這個時候顧九等人是隨著普通商人的話,那些侍衛拿著懸賞金,幾下可能就讓那些無奸不商的人把他們的來龍去脈給出賣了,所以,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能混進這支車隊,那麽一路上的幾個關卡,那可就一勞永逸了。
當然,前提是他們三個混的進去才可以。
這也是一件難事。
畢竟這樣的車隊,都是編排有序的存在,他們怎麽混進去呢?鑽馬車底下?還是趴在馬車蓋子上?
這顯然不是很有可能的一件事情……,算了吧,還是不要如此不切實際了吧,畢竟現在自己是逃命,不是在哀騰山的長恨樓裏麵和顧八泡茶講故事。
自己是該醒醒了。
夜色中,隨著車隊越來越近,南錦和顧九腦袋轉的幾乎都快要轉的冒火花,幼薇卻是有了一個想法,隨即立馬就說,他們可不可以幹掉幾個侍衛然後佯裝一下混進去,隻見南錦摸了摸幼薇的頭,無奈的笑了笑,沒辦法,幼薇聰明是聰明,可是傻的時候也傻的徹底。
總體上來說,這幼薇還是有些涉世未深,她還不知道,那些戲文裏的橋段,要運用到現實之中,是有多麽的難。
畢竟說白了,這樣的訓練有素的車隊,侍衛與侍衛之間怎麽可能會不互相認識,哪怕之前是真的不認識,可是這大家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又怎麽可能會不眼熟他人?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暗渡陳倉的打暈了幾個人,然後喬裝打扮一番混入這個隊伍之中,其他的侍衛可以說是轉眼就能認出來你不是自己人,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而一邊的顧九聽罷,心裏隻覺得幼薇真心是一位能幹大事的主,殺人調包這種戲碼說的時候,竟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神色泰然自若,搞的好像玩的一般。
這要是讓幼薇得了權勢,怕是將來也是一位厲害的人物。
就在幼薇的決定被否決之後,顧九忽然有些悵然的說道“要不,我們裝傷殘吧?”,
然而,當這句話說完之後,顧九又暗暗了罵了自己,她的腦子和嘴巴根本就沒在一條線上啊。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他們三個是有多不像傷殘了,一個穿著似乎是宮女的衣服,一個穿著華麗的宮裝,一個穿著普通百姓的但是仔細一看依舊是能辨別出來的守墓人的衣服,這往人家麵前一站,別人搞不好會以為這是那個口味奇怪的守墓人在拿皇陵裏麵的妃子宮女練趕屍呢。
那畫麵,簡直不能再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