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待如凍良人癡
略有春風拂過,吹動了殊野的鬥篷,楊花颯颯飛過,偶爾有幾朵粘在鬥篷上,黑色與白色的對比,在這姹紫嫣紅的春天裏,更是顯得好看。
而殊野聽完了頭目的話,雖然看起來僅僅隻是旁若無人的伏身去捏起鬥篷上的一朵楊花,一副儼然隻是沉迷於這春色之中的模樣,可是誰又知道,此時此刻殊野的心裏到底是有急躁,他在想自己應該應對,才能把自己的嫌疑甩的一幹二淨。
就在殊野一副快要看著楊花然後開始吟詩作對的時候,那個頭目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殊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當然了,這個頭目欲言又止和殊野有沒有什麽關係,反正這個頭目願意“放過”自己就萬事大吉了,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這個頭目儼然是一副要繼續和自己說下去的模樣,對於這一點,殊野尋思著,自己絕對不能夠坐以待斃,所以立馬就看著楊花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神經病一般的說道“縱使你春光一現,轉瞬即逝,然而這寥寥青色,爾爾繁華,卻不抵你浮萍一般瀟灑自在,人生苦短,你也是白日一遭,這人何嚐不如同你一般呢,說到底不管怎麽樣的活法,終歸是白骨一把黃土一抷,他們凡塵俗世的人,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這樣一番仿佛帶著禪意的話,聽的一旁草叢中的哀酒都一副不得不佩服的模樣,這殊野看不出來啊,這平時看起來一副舞刀弄劍的江湖俏兒狼的模樣,可是這要是忽然間咬文嚼字起來,倒也是厲害啊,這段時間內能說出這種不符合他年紀的話,也是戲精無疑了……。
當然了,這點絕對是要歸功於平日裏殊野假扮隱樓的人的“招搖撞騙”積累下來的經驗,你就是現在讓他殊野吟詩作對一首,他也是能夠不帶停頓的來一句“如許鏡景繁花時,不待如凍良人癡”之類的傷春悲秋一般的詩詞,這也是行走江湖的本事。
不過,這個頭目顯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如果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候頭目聽到了殊野一副如此沉浸在春色中吟詩作對,就知道殊野大概是一個癡人差不多了,畢竟隱樓的人,都不是什麽正常人,這個人穿著鬥篷蒙著麵,孤身一人在這皇家獵場拿著一簇楊花望穿秋水的模樣,不資道的人還以為殊野死了媳婦呢,而這媳婦估摸著就叫楊花之類的,具體是牛楊花還是楊鏡花抑或者是花煙楊之類的,這就不是頭目他們需要知道的東西了。
大概猜測出來了這些東西之後,頭目怎麽說都應該會萌生一種“這個人怕不是一個傻子來來來我們大家孤立他”的心態才對,然後知道從殊野這裏估摸著問不出來什麽,接著就可以帶人離開了。
可是!現在的局麵!完全沒有按照殊野的想法進展下去,頭目還是一副微微抬眼的模樣看著殊野,一副“期待”還帶著些許“恐嚇”意味的神色,這要是對著哪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姑娘看上兩眼,估摸著人家小姑娘能哭上八條大街去找自己的爹爹。
雖然吧,殊野並非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人,說一句不怕人笑話的話,殊野也算是參加過江湖百宴的人,雖然那一次的江湖百宴,是殊野跟著小懾山莊的莊主前去的,但是!怎麽說人家殊野也是去過的啊。
再說了,殊野也不是什麽小姑娘,這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會害怕頭目的表情害怕到哭的境界,所以說,殊野這個時候,不管怎麽說都是能夠扛得住的。
但是問題來了,現在頭目是用氣氛壓迫自己,那麽接下來呢?他會如此逼迫自己?別是這個頭目還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鐵骨錚錚的糙漢子哈,認為得罪了隱樓沒什麽關係,反正自己那麽多人,大家一起圍剿,分分鍾就殺了他啊。
介於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存在,並且在殊野假扮隱樓的人這麽多次的經驗來看,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也還是挺高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殊野便立馬改變了自己作戰計劃。
既然頭目儼然一副要把自己給逼的無路可退的模樣,那麽殊野也就絲毫不客氣的接了這樣的一個套路,隨即就笑了笑繼續一副沉醉什麽迷人的回憶一般你說道“你們說的豆綠色宮袍的姑娘,我倒是真的應該見過”。
“懇請閣下告知”頭目一聽殊野開始準備說了,所以立馬便又笑了笑說道“爾等必定感恩戴德”。
這個頭目已經將話說的很軟了,而且這姿態,也是足夠尊敬,雖然殊野不知道頭目的心理到底是在打什麽鬼主意,但是殊野卻尋思著,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要把這個戲給演好的。
“我今日著實是在這林場美景之中遇見了一個姑娘,或者說,是一隻妖”殊野說出“妖”這個字的時候,那表情真的是超級到位的笑了笑,這一笑,並非是如同殊野平日裏的那種霽月郎星的笑容,而是一種帶著些許詭異感的笑容。
當然了,殊野臉上是蒙著麵的,所以頭目根本不可能看見殊野的表情到底是什麽模樣,但是,這人的笑意是可以通過眼底傳達出來的,殊野便是很好的把控了這個笑容到眼底,所以看的頭目竟然有點不寒而栗。
對於頭目來說,這樣一個原本就有點神經質,並且還神經兮兮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頭目怎麽說都是要警惕一番的。
介於這一點,哀酒真的是非常的佩服殊野的,這殊野簡直就是活出了一副千人千麵的模樣,什麽風格的角色似乎都能夠信手拈來一般的,駕馭起來似乎絲毫沒有難度。
“一隻妖?此話從何說起?”頭目一聽這句話,眉毛立馬皺在了一起,妖怪?這皇家獵場是邪乎,有些事情頭目也都知道,可是這妖怪一說,未免有點太過牽強了真的。
皇家獵場千百年來是出過不少邪乎的事情,但是具體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這皇家獵場裏塔碑之後的千玨眼,這千玨眼的秘密,十二樓自然是知曉的。
隻是,問題來了,有千玨眼在,這裏哪裏又可能會來什麽妖怪?
要知道,這千玨眼,可以說是聚齊了世間絕對的惡一般的地方,有什麽妖怪,能夠忍得住千玨眼的煞氣?然後在這裏遊蕩?
忽然間,頭目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一直在向殊野詢問的,是是否殊野見過一個一身玄衣的美貌公子,和一個身穿豆綠色宮袍的姑娘,或者說,是身穿豆綠色宮袍然後披著這樣一個披風的姑娘。
而現在殊野是不是告訴了頭目他遇見了一個姑娘?並且說這個姑娘是妖怪?
忽然,頭目把所有的事情在腦海裏麵過濾了一下,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沒錯,這個豆綠色宮袍的姑娘,實在是太過有問題。
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麽鵺灼的馬車裏麵,會出現一個姑娘,並且這個姑娘貌似還挺不一般,之前追那個姑娘的兩個人,可是把劍都丟了,並且回來可謂是一直在重複那個姑娘不簡單,她的手可以甩出紅線,這個紅線如同遊蛇一般,靈活多變,並且威力無窮,這根本不是江湖上那些使用繡花針的人的東西,繡花針畢竟是針和紅線,這個紅線是死的,是不會動的,這種紅線要麽是利用銀針的力量甩出去,然後再做一些攻擊和束縛住再高端一點,就是借用內力控製紅線的走向和活動,和他們所描述的那個姑娘所使用的招數有些類似。
但是,那些人又說了,這個姑娘用的東西,看似是紅線,實際上並不是紅線,他們兩個在受到攻擊的時候,可以說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姑娘甩出來的紅線,是液體。
沒錯,在裹住了他們手中長劍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是非常認真的看到了那長劍之上到底攀附的是什麽,並且最重要的,那液體,明顯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畢竟這長劍被那個姑娘的紅線給控製住了,他們的第一反應也就是下意識,就是將手中的長劍猛然一個反轉,可是事實上,這反轉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除了這長劍有那麽一瞬間和自己有了一個近距離接觸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因為他們兩個大男人,明顯是控製不住了這紅線和他們爭奪的威力,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兩個人也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采取的方法也就是壁虎斷尾的方法,丟下手中長劍,立馬就扭頭狂奔逃命,這個姑娘不是什麽好惹的家夥。
雖然她說自己是半路上的馬車,可是那兩個人根本就把這一茬事給忘了,整個腦海裏麵就隻剩下“這個姑娘莫不是一個妖怪”的想法,並且後來他們兩個傳達消息的時候,也是用了這樣的一個說辭,那就是,這個人好厲害,她會妖法,她是妖怪。
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就差成為一個傻子一般的人了,對於這兩個人的反應,頭目也是能夠明確的知道,他們不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