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竹林小道現青衣
如霧的白紗在殊野的手裏輕輕的隨風而動,一陣一陣,搖曳的如同那鬼使手中的招魂幡一般,讓殊野心裏禁不住的生出一絲寒意。
這種寒意,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從外而內的,原本的山中寒氣縈繞在殊野的身邊,殊野也算是一個比較年少氣盛的人,所以他t也不會太覺得這寒氣如此傷人,但是現在不同了,這一顆,北邙山夜裏所有的寒氣,似乎都在殊野的身邊聚集了起來,然後一鼓作氣的全部傾入到殊野的心裏。
這樣的感覺,讓殊野有點亂了方寸。
這白紗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殊野明確的記著,這白紗在飄入了馬車之後,便立馬被殊野一揮手扔了出去了,俗話說得好,不拿妖魔物,不沾妖魔情,他殊野沒拿這手帕啊,可是為什麽此時此刻這山魅的手帕卻在自己的眼前?
這種感覺,讓殊野忽然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手帕雖然自己是真的丟了,可是事實上,現在手帕卻還在自己的手裏,那麽,那山魅……。
想到了這一點,殊野第一反應便是抬頭去看哀酒,他想要看一看,這哀酒,到底還是不是他們的那個哀酒。
而,正當殊野抬頭的一瞬間,他忽然發現了鵺灼停下了腳步,並且不僅僅是鵺灼,小胡子和棕色衣服也已經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們都忽然停下了腳步,殊野心裏自然是知道了前麵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隨即也開始提高了警惕,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怎麽了?”。
一聽到殊野的話,鵺灼便立馬比劃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因為現在,真的是一個不方便說話的時候。
他們正前方的道路上,貌似有些異動。
這種異動並非是主觀的,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月光之下,映射的青石板路兩旁的竹林仿佛鬼影森森,不過他殊野和鵺灼也算是殺人殺習慣了的存在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對這種仿佛虛張聲勢一般的竹林沒有什麽感覺,他們有感覺的,實際上是他們正前方的道路中央。
因為這被月光照亮的道路正前方,似乎是有一個形單影隻的人,在向他們慢慢的走來。
這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沒有人知道,但是等到他們注意到的時候,這人已經距離它們不過十丈之外了。
待到她越來越近,鵺灼和殊野才算是借助月光看清楚了來者原來是一個姑娘,不過一看對方是姑娘,並且三更半夜在北邙這種鬼地方閑庭信步,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這一夜遇見了兩個山魅,還真的是難得的“運氣”啊……。
這山魅身量單薄窈窕,瘦骨盈盈,一襲長發似乎是要垂到地麵之上,一襲薄紗廣袖的青衣似乎拖出去有三尺之長,那層層疊疊的青衣在夜風下猶如在水中一般,肆意悠揚,仿佛和這夜色相互交融,又輕盈的仿佛來自天上。
她的頭發簡單的在頭頂盤了一個靈蛇髻,用的是碧玉釵和軟羅鈴,耳側兩縷銀絲,恍若流星傾瀉在她裸露在空氣中似乎白的發青的精致肩膀之上,隨著她的步履流轉,前後微微擺動,在月光之下似乎帶著點星星點點的光澤。
這山魅的麵容自然是不用形容的了,畢竟是山魅精怪,她們哪裏有醜的?就算是有醜的一麵,她們也不會給你們看到的。
隻是,這一個山魅和之前殊野他們遇見的山魅不同,對於殊野來說,剛剛的山魅雖然一襲白衣,發髻未束,但是看起來卻一股子浮在皮囊上的美豔之氣,這眼前的青衣不同,她雖然看起來也挺詭異的,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青衣身上,帶著自顧自除塵脫俗的謫仙之氣,似乎是那種深山老林煙雨高樓之上,成日裏冷眼看人生死,平日裏隻做傷春悲秋的隱世之人。
一般的山魅,大多類似於之前的白衣,帶著美豔的魅惑,讓你一眼便淪陷其中,或者是直接原裝上陣,一副腐敗屍骸的模樣,或者是一副半人半妖的模樣,以嚇人和捉弄人為樂,可是像這青衣這般的山魅,倒是少見許多。
這種山魅,讓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山魅,不簡單不簡單。
“糟糕了,這裏的山魅,怕是看我們不順眼……”小胡子一邊警惕的往後退,一邊有些懊惱的如此說道。
對於小胡子的話,殊野表示真的是讚同的,因為如果是按照小胡子的說法,這溫泉邊的山魅,隻有看你不順眼了,才會真正的出來,而如果是看你順眼了的話,便不會出來,所以自然而然的,按照這種說法,那麽他們真的是被她看不順眼了。
想到了這一點,殊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雖然是被這山魅給看不順眼了,不知道到底會出什麽事情,但是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他們真的是來對了地方了,並且他們也真的是快要到達他們的目的了。
“萬事小心”小胡子心裏因為以為他鵺灼就是一個儒商,所以自然而然的,便要多多照顧鵺灼,生怕鵺灼這一個普通的凡人,一個把持不住,控製不住局麵。
對於小胡子的說法,鵺灼心裏也是明明白白的,所以鵺灼便低聲應稱了一聲,一旁的殊野也已經暗搓搓的警惕了起來。
竹林道上,山魅悠然而來,等到距離足夠近了之後,殊野和鵺灼忽然發現了這山魅的步伐中,有一陣清脆悠然的回聲,原來這青衣山魅穿的並非是尋常布鞋,而是一雙冰種霧綠色的玉鞋,玉鞋的鞋底上,貌似是墜了兩個鈴鐺,所以這玉聲聽起來更加如同天籟。
她卷竹葉而來,如破千年霜雪,煙眉玉瞳,不染一塵。
這仿佛是一場跨越百年的對壘,小胡子和棕色衣服自然是知道麵帶懼色卻要故作逞強,而鵺灼和殊野不同,鵺灼說到底通點法術,哪怕就是打起來,也不至於爬挨打的那一個。
而殊野也並非是什麽普通的出身,他雖然不是明姬親生的兒子,但是說到底也在明姬身邊長大成人的,再說了,小懾山莊原本就是修仙立派的存在,雖然傳聞他們的得罪了天神從此不可修仙,但是這骨子裏的東西是改不掉的,比方說他殊野,就是一個這樣的存在。
他殊野也算是略懂些許法術,但是問題來了,殊野的法術,實際上更多的是仰仗他的劍破決,破決並非是一把普通的劍,傳說,它是昔日至高神穹高的劍,後來穹高叛變,這破決不知所蹤,而有一隱士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然按照傳說和古神話,耗費了畢生的心血,做出來這一把破決,雖然不是傳聞中的神劍,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一把破決,倒是真的可以斬妖除魔,所以昔日殊野闖蕩江湖的時候,從來沒有畏懼過山魅精怪,因為普通的山魅精怪,感受到了這破決的煞氣,基本上都是會退避三舍的。
可是,自從沒有了破決,他殊野也是慫了,慫到直接被哀酒那個妖裏妖氣的模樣直接嚇著了。
想到了這一點,殊野真的是……,心累,隻有這兩個字,就是心累,沒有了破決,殊野的戰鬥力之前減少了一半。
不過,一些簡單的劍訣殊野心裏還是知道的,到時候如果不行的話,將那小胡子的劍給搶過來,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夠行的通。
“幾位請回吧”就在眾人心裏自作計算的時候,他們對麵那清冷的青衣便如此開口說道,那一句話說的,仿佛是帶著一陣一陣的寒氣一般,清冷的不可一世。
小胡子雖然看起來是一個市井之輩,但是小胡子心裏明白的狠,此時此刻隻有自己才能主持大局,隨即小胡子便硬著頭皮說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誰,爾等冒犯了”。
“青雉”這青雉倒是難得的有些可愛,小胡子問了她話,她竟然也就幹脆利落的回答了小胡子,這一個小胡子也算是一個厲害人物,隨即便笑了笑,然後禮貌的回道“青雉姑娘,在下多有冒犯,爾等不過是因為我兄弟內室性命垂危,我們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青雉姑娘能夠通融一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對於小胡子的話,鵺灼和殊野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和一個山魅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山魅是幹什麽的?它們之所以叫山魅,便是深山之中魅惑凡人的存在,它們哪裏懂得什麽叫做救人一命,它們隻需要不害人一命便已經不錯了。
而青雉也是一怔,可能她也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在她一個山魅的麵前,然後說救人一命。
這一句話,讓青雉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旁的小胡子卻似乎是認為自己說到了點子上,隨即繼續說道“我這兄弟,三千弱水隻取這一瓢,為了他的夫人,可是散盡家財,你說是吧兄弟?”。
意識到自己要接小胡子的話,鵺灼也不故作玄虛,直接便摘了鬥笠,微微皺著眉頭,緩緩的說道“正是”。
恍若空穀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