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試探
第二天一早，雲穆雪徑直去了清雅苑，她倒要看看，被打入“冷宮”的姚蔓兒如何安然自得？
剛踏入苑門，一股濃鬱的潮濕味撲鼻而來，她下意識地用繡帕擋了擋，環顧四周，除了幾棵光禿禿的大樹再無其他風景，滿院的枯葉散了一地，許是太久無人打掃，都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這裏，偏僻又荒蕪，鮮少有人踏足，像極了“冷宮”。
也不知一向以大小姐自居的姚蔓兒如何受得了這裏的生活？想想都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想著，她推門而入，隻見姚蔓兒和姚夢穎同時坐在榻上，似乎在討論著什麽。
“呦，姐姐和夢穎姑娘倒真是姐妹情深，看來我是有所打擾了。”她諷刺般地說道。
聽到聲音，二人同時回頭，發現雲穆雪已赫然出現在門口，微笑地望著她倆。
“側……側妃，你怎麽來了？”姚夢穎率先起身，上前做迎接狀，心裏直發虛，也不知道雲穆雪有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又聽到了多少？
“夢穎姑娘不必客氣，我隻是來看看姐姐，這兒清冷艱苦，好在有夢穎姑娘相陪，不然姐姐怕是要憋出病來了。”雲穆雪邊說邊上前，緩緩靠近姚蔓兒。
感受到異樣，姚蔓兒垂下頭，眼神開始放空，和方才的狀態派若兩人，又恢複了癡癡傻傻的模樣。
哼！雲穆雪冷笑有餘，還思考著如何將這條消息為自己所用。
“側妃，蔓兒她神誌不清，那天的事不是有意為之，夢穎在這兒代她向側妃道歉了。”姚夢穎輕聲細語道，試圖轉移雲穆雪的注意力。
直覺告訴她，雲穆雪突然出現，一定不會隻是來看姚蔓兒那麽簡單，她必須處處提防，以免漏出破綻。
“無妨，姐姐是帶病之人，行為舉止可以理解。”雲穆雪淡淡一說，隨即轉頭望向姚夢穎，牢牢嵌住她的目光，笑道:“自從姐姐病了之後，我就許久沒有和姐姐說說話了，今兒個就想趁著這機會看看姐姐，還請夢穎姑娘為我倆騰個地兒。”
要她離開？一聽此，姚夢穎眸光閃爍，眼底劃過一絲緊張，暗暗思量:如今蔓兒已成了癡傻之人，這雲穆雪還有什麽可說的？敘舊？哼！她才不信！
可人側妃都發話了，她再執意留下怕是會引起懷疑，隻要姚蔓兒保持現狀，應該不成問題。想著，她微微一笑，點頭應允，緩緩退了出去。
關上門的一瞬間，她深深地看了眼姚蔓兒，眼裏的示意之意尤為明顯，得到回複，她輕輕關上了門。
此時屋裏隻剩下雲穆雪和姚蔓兒兩人，一站一坐，一笑一慌。
“不知姐姐在這兒還住的習慣不？若是有何欠缺，姐姐可以告訴我，我定當盡力滿足。”雲穆雪看著她說話，又並不指望她會回答，有些像在自言自語。“唉……隻是可惜了，一個閉月羞花的美人兒成了這副模樣，不知尚書大人作何感想？”
聽到父親的名號，姚蔓兒眸子動了動，猛地將手指放入了嘴裏，一下一下地咬著。
見狀，雲穆雪勾唇一笑，她知道，姚蔓兒在隱忍！
忽地，她收起了方才的溫聲細語，突變了一張臉，冰冷透著寒氣，步步逼近姚蔓兒，厲聲道:“姐姐你知道你的臉是誰害的嗎？知道碧兒是怎麽死的嗎？是我！都是我促成的！不過，你和你的丫鬟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想想碧兒臨死前的模樣，瞪大著眼睛張大著嘴，空洞的眼神帶著無限哀怨，哦，對了，還有她的舌頭，硬生生的被我割了下來，想說說不了，隻剩下嗚嗚的哀嚎聲，直到她死後，張大的雙眼凸了出來，似乎在訴說著她的死不瞑目！”
她一邊說著，一邊湊近姚蔓兒，有意的將其帶入那個血腥的場景。
“姐姐你知道嗎，直到碧兒臨死都在念著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可你呢？難道姐姐就不會良心不安嗎？看著自己最親的婢女為自己而慘死，姐姐當真可以無動於衷，袖手旁觀嗎？”她越說越激動，最後更是吼了出來。
“不！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姚蔓兒忽地怒吼一聲，她神色痛苦，仿佛親眼看到了碧兒慘死的一幕，她抱著頭蜷縮在一旁。
“為什麽不要說？你害怕了嗎？因為是你的懦弱害死了碧兒！”雲穆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著她與自己對視，“你的害怕來源於你自己，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瘋！你所表現出來的癡傻都是你刻意偽裝的！”
最後一句話落地，姚蔓兒猛然間抬起了頭，恰巧撞進雲穆雪犀利的黑眸中。
她知道了？！她知道她是裝的了！怎麽辦？該怎麽辦？
“別再裝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戲碼在我麵前已沒有任何作用了。我今日來，就是想知道你那日為何要殺我？別跟我說單單是為了碧兒，我不會信！”見姚蔓兒再也藏不住，雲穆雪得意一笑，卻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哼！你不是很聰明嗎？既然如此，那你就猜猜啊，猜猜我為什麽非要你死！”姚蔓兒拋去偽裝，索性站了起來，直視著雲穆雪，如今的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雲穆雪失笑，饒有興致地看著一臉視死如歸的姚蔓兒，“姐姐，我勸你別傻了，你真以為進了這清雅苑，就萬事大吉，王爺就不會把你趕出王府，往後還能再回到你的西苑去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雲穆雪的每一句話都好似釘子般釘在姚蔓兒的心上，就連她的所思所想都被窺探得一清二楚。
沒錯，她是為了留在王府才出此下側， 因為表姐告訴過她，如果她再繼續下去，王爺就會將她送回尚書府，不！她不要！她還要報仇！可她又不能坦白自己裝瘋賣傻一事，於是……她的表姐就為此想出了這招。 隻要能留下來，待哪兒不是待？
當她努力適應著周圍艱苦的一切時，雲穆雪卻將她脆弱的內心擊得粉碎，此刻她就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醜般，任人戲弄。
“怎麽，我猜對了是嗎？說中了你的內心是嗎？”雲穆雪眸中含笑，語氣堅定，“姐姐，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恨我？恨不得殺了我？可你別忘了，真正害你的人不是我，你要報仇的對象也不是我，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是誰要這般置你於死地了。”
知道，她當然知道！是徐玥那個賤人！都是她害的！想起徐玥一直以來對她的所作所為，姚蔓兒更覺怒火中燒，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將她挫骨揚灰！
不過，她要等，等一個最最恰當的時機，這也是她甘願來此的目的，脫離眾人的視線，混淆視聽，為她自己創造更有力的條件，然而，卻敗在了雲穆雪的手上，沒人知道她此刻是多麽的不甘心。
忽地，雲穆雪神色一肅，道:“唉……這同處一屋簷下，何必非得鬥個你死我活呢？不過，你要報仇，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哼，你會有這麽好心嗎？”姚蔓兒冷笑，蔑視道。
無視了她臉上的輕蔑，雲穆雪繼續說道:“我相信，這個消息姐姐絕對會喜歡的，不過，在此之前，妹妹有必要提醒姐姐一句，別再輕易地相信任何人，不然……便是血的代價。”說著，她意有所指地朝門外望去。
姚蔓兒跟隨著她的視線，細眉緊緊皺在一起，難道表姐她……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卻還是將此話放在了心裏，厭煩道:“好了，廢話少說，開門見山吧。”
正當雲穆雪準備開口，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側妃，蔓兒該吃藥了。”
是姚夢穎回來了，她還真會挑時間。
雲穆雪和姚蔓兒對望一眼，姚蔓兒愣了愣，想起方才雲穆雪的暗示，她開始多留個心眼，很快，她轉身坐回榻上，恢複了原來癡傻的樣子。
見她聽進了自己的話，雲穆雪的嘴角微微上揚，還好，不算無藥可救。
門開了，姚夢穎端著藥走了進來，行進中還不忘忘記觀察姚蔓兒，見其依舊如初，她懸著的心稍稍落下，“側妃，蔓兒該吃藥了，這藥苦澀的很，味兒又難聞，您還是先回去吧，免得嗆著了。”
無奈，雲穆雪隻好選擇先行離開，再待下去也是枉然，臨走之際，她特意上前撫了撫姚蔓兒散落的秀發，意味深長地說道:“姐姐之前這麽愛美，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是，我還會再來看姐姐的，等我再來的那一天，希望看到一個幹幹淨淨，從容優雅的姐姐。”說著，她握住了姚蔓兒的雙手，看似簡單的動作，她趁這機會，在其手掌心上偷偷塞入了一張小紙條。
還好，來之前她另有準備。
姚蔓兒緊緊捏住手中的紙條，笑得一臉無害，目睹雲穆雪出了門。
終於送走了不速之客，姚夢穎鬆了一口氣，趕忙打聽道:“蔓兒，她和你說什麽了？”
“表姐，她隻是自言自語說了一大堆，但蔓兒也沒怎麽聽懂，唉……不管她了，我去把藥倒了。”逃避著姚夢穎詢問的目光，她趁其不注意，將紙條藏進了袖中，便端著藥前往樹下。
現在的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雲穆雪究竟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