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硬邦邦的桌子
他坐下來從新撿起沒有說完的話題.
“我站在她家門外,躊躇不前,他父親見我來了,很客氣地把我迎進家門,她的母親很熱忱地給我倒水,我受寵若驚地感到她的家人很和藹,似乎門第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高,她的父親支走了她和她的母親,問了問我一些情況,又問到了我要是能讀大學,你能娶秋蘭嗎,我一聽這話,我馬上地對她父親說:“我沒有機會去讀書,我也沒有能力娶秋蘭,我不配她”
“好小子,難怪秋蘭死也要嫁給你,秋蘭說了,把那個名額讓給你,”
我一聽驚呆了,我馬上否認他們的決定,“我不能去,我也不會接受,別毀了秋蘭的前程,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淡然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他的父親嗬嗬地笑了:“隻要你同意,你們馬上結婚,我保你能上大學”
我沉默了。上大學?,是多麽大的誘惑呀,是我朝思暮想的,是我夢裏回繞千百次的魂牽魂繞的大學,隻要結婚就能實現的願望,我四目顧盼,希望看到秋蘭。
他的父親看出我的心思,馬上就向屋裏喊了一句:“蘭兒,你出來吧,”
秋蘭聞聲從內屋走了出來,我望著秋蘭,我這是我才感覺到秋蘭真的很美,真的很-——”
劉主任停頓了,眼睛四處尋找,見到書櫃旁邊的水瓶,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馬上起身找了一個杯子,給劉主任倒了一杯水,遞給了他。
我見劉主任這樣講,心裏直哼哼:有這等好事都歸你,還不感動?如果換上我,即不趴在地上磕幾個響頭,又白給你一個女兒。
他端起水輕輕地抿了一口,吞了下去,喉結上下滾動著“我知道秋蘭愛我,她的決定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犧牲,我知道秋蘭犧牲得太多,如果我辜負了她,真是我有負於她,可我不愛她,不是那種男女之愛;而是感激,是一種感恩的心情,那種愛而是一種像兄弟姐妹的愛,親人的愛”劉的語氣加重了對愛的認識,和對愛的解釋。
我很茫然地點點頭,看不懂這世間的是是非非,恩恩愛愛,但我當時的認為秋蘭也是一個笨笨蛋,傻裏吧唧的。
窗外,月光灑滿了一地,偶爾傳來蟋蟀的吱吱聲。我從劉主任的訴述中,感覺到劉主任對楊潤是真的用了真感情。
腳步聲和著唱歌的聲音驚擾了我們。楊潤回來了。
我忙起身打開門。
“小夕,”人未到,楊潤的歡愉聲就映入我的雙耳,我忙應了一聲,說:“他們回去了嗎”我是指學生。
“嗯”楊潤一進門,看到劉主任,不顧有人在場就控製不住不由自主地撲入了他的懷抱。
我看到楊潤的額頭涔涔的汗水,劉主任的表情有種萬般的柔愛,他用手把楊潤的額頭上汗水浸濕的頭發向上擼了擼,紅撲撲的臉蛋更加嫵媚,更加妖嬈動人。
我站在門外,看到楊潤和劉主任像個粑粑糖黏在一起,一天的離別就如同天地分離一般,我唯恐別人走來,目睹楊潤的擁抱,親吻的瘋狂舉動.我禁不住對楊潤說:“我們洗澡去吧,等一會兒沒有人的時候,抱著親個夠”
楊潤聽到這裏扭個頭來朝我做了個鬼臉嗬嗬開心地笑了。劉玉明這時對楊潤說:“去吧,叫小夕給你作伴,我不方便去”。楊潤在洗澡的時候,我試探地悄悄地問:“他不會到這裏睡吧”楊潤一聽開心地說:“怎麽了,你怕嗎”
我忙說:“隻有一個床,怎麽睡呀”
“再說我在這裏多不方便呀”
“你放心,不會掛著你的”我想也許會讓我去別的老師屋裏睡。
我倆從澡堂出來站在草坪邊,晚風徐徐吹來,摻雜著百草味的花香,撲在臉上涼涼的,就像一劑清涼的解藥解除了一天的疲倦和困擾。
楊潤挽著發,月光沐浴著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裙隨風飄逸著,像個美麗的仙女一樣降臨凡間。
我和楊潤在洗澡堂外洗著剛剛換下來的衣裳,和著月光嬉笑著,那歡快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裏傳的很遠。
這個學校是職工子弟學校,都是礦裏所有工人的子弟在此讀書,教師也是從職工中考核出來的。
楊潤的寢室在學校最後麵一排,去食堂和洗澡間都要穿過連通所有教室的廊簷,往回走,偶爾有燈光從教室的寢室散發出來,那是沒有回家的老師。
到寢室時,已將近午夜,劉主任在寢室裏獨步,看到我們時,就哀聲歎氣,楊潤趕忙過來對他說:“怎麽了”
“去了這麽久,叫我等得頭都暈了”
楊潤一聽笑了,我更樂了。
“我的姐夫,這麽大間床在這裏,你怎麽不躺著呀,”我說。
楊潤用不解目光望著我:“你兩個打什麽啞語呀”問我望了一眼劉主任。
看到他笑嗬嗬的樣子,我就反過來對楊潤說:“你自己問問你的親愛的去,”說完,我忙著把濕漉漉的衣服晾在走廊上。
隻聽劉主任在我身後向楊潤解釋了一句“你我不是一對嗎”我晾完衣服,見楊潤站在窗前梳理長發,劉主任也站在楊潤的身後也在幫忙擺弄著。
我對楊潤說“我到哪裏睡呀”楊潤朝劉主任望了一眼,意思讓劉主任安排我的住處。
劉主任對我說:“小夕,今天你就將就一晚吧,明天我在幫忙搭好鋪”
見我傻傻地站在哪裏,又對我說:“我們把書櫃立在這裏”劉主任比劃著。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讓立櫃劃分為界。
我見劉主任伸出手已經在搬立櫃了,我也隻好伸手。
仨人齊心合力抬著櫃子橫立在中央,讓本來不大的空間越發小了。
楊潤和劉主任的想法還不錯,二十多平米就這樣被櫃子隔成了兩間了。
我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問:“我睡到哪裏呀”
楊潤拍拍寫字桌說:“就這裏”
我一聽睡到寫字台上就吵開了,“讓我睡這上麵了?”
“硬邦邦地,挺死個人,叫我怎麽睡呀,我不幹呀”這讓我哭笑不得。早知這樣,我自己回到礦區宿舍去了。
這是楊潤趕緊過來樓著我說:“好妹妹,委屈一夜好嗎,明天給你弄張床來,求求妹妹了”楊潤雙手合在胸前,做出拜佛的手勢。
劉主任也來對我說;“小夕,對不住了,讓你受委屈了”劉主任的語氣裏卻沒有退讓的意思,不接受也要接受,最後隻有歉意了。
楊潤把書桌上的玻璃和書拿走後,就在上麵鋪了一個棉被單。
我見夜已深,非我情願所為了。隻好將就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
我心裏老是不痛快,翻來複去睡不著,風扇一個勁在我頭頂上拚命地扇,偶爾跑來一隻蚊子在我耳邊嗡嗡地叫,煩躁得我把桌子用腳踢得冬冬地響。
楊潤和劉主任不管我樂意不樂意,把我丟在外麵就不管了,我心裏氣得發狠“明天如能如何我要回宿舍去,我才不管他們的事情了,他們行樂,把我當幹魚曬,當電燈泡,”
一想到自己的前途,何處是我的去處?要是我出身好的家庭,何愁在這裏憑人擺布?何愁跟著別人的屁股後麵跑、順著鉤子遛呢?。
我閉著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耳邊,此時我心裏胡編著一首描繪我心態的打油詩:
回首人生,彈指一揮間轉眼已近夕陽
感歎蹉跎歲月如纖夫裸體
奔走天地日月之間
生活的負累如逆水的船。
責任則是那沉重的纖索
脊背上已刻上了深深歲月痕跡
滄桑的麵容刻上日月年輪
輾轉千年河堤,踏在滿是沙礫的路上
誰能體諒到纖夫心中淒涼與無望?
有誰能改寫曆史——讓纖夫昂起頭來
有說能扭轉命運不再有風雨?
在荊棘的路上我揮刀獨斬
在茫茫的黑夜我舉燈獨行
何處才有滿是山花的錦秀?
何時才是風和日麗的春天?
想著這些,失望與傷感撕咬我那稚嫩的心,瞌睡蟲襲擊著我疲憊的心,使我沉沉地睡去。
不知什麽時候,總覺得有人在我耳邊吼著;我睜開眼,黑咕隆咚的,一個翻身讓我差點兒掉了下來;一摸,我才清醒著還是睡在桌子上。
隻聽得立櫃那邊的床傳來一陣陣有節奏的吱呀吱呀聲,氣踹呼呼地吼著的聲音,一浪高於一浪。楊潤還發出輕微的哦哦的浪聲。
真是煩死了,對我來說也沒有啥稀奇了,完全沒有開始的好奇之心;我真恨不得跑過去,打他們幾板屁股,把她的嘴巴貼上封條。
我背對著他們,睡意全消了。我拉開窗簾,看著星星,盼著太陽早早出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傳來簌簌地聲音,聽得劉主任輕輕地說:“親愛的,我走了,我要趕快走,免得別人看見,我晚上再來”
“嗯——”一聲拖長的撒嬌的語氣,叭叭地響聲,想必是在親嘴吧。劉主任出來的時候,我一動不動地側身躺著,祥裝睡著了。不想搭理他,一個字“煩”
第二天上午,懨懨的,我沒有睡好覺,感覺心累力疲,我想到做道具的七色紙沒有買好,就跟楊潤說了一聲回礦部辦公室領取那些準備用的紙。
一路上,我無心欣賞沿途風景,天氣的燥熱越發使我不悅。快走到礦部的時候,劉玉明的妻子秋蘭牽著孩子正站在宣傳欄前,孩子不時地從她手中掙脫,跑去跑去玩耍。
當她轉過身來時,見到我說:“妹子,我正想找你去”
我趕忙撕去不愉快的麵紗,裝出快樂的樣子:“吆,嫂子,秋蘭姐姐”我甜甜的喊著
“什麽事情呀”我問。
她有點吞吞吐吐,我見到她這個樣子說:“嫂子,你說吧,什麽事情”
“我問一下,他爸爸晚上加班嗎”我其實早就有這種感覺她要問這個問題,隻是祥裝不知道罷了。
我反問了一句:“你自己的老公沒有跟你請假嗎”我笑著問她。
她笑了笑,對我說:“他的工作怎麽這麽忙,每天都是加班,”
“他是主任嘛,他不忙誰忙呀”我回答著她的疑問。
“你放心,是真的加班,我都每天很晚才下班,六一了,挺忙的,我們在排節目呢,到時候,你去看演出”
“什麽時候”她問。
“快了,趕得很緊呢”。我搪塞著,撒著謊。
看到她那純真的眼神,不覺心裏有種虧欠的感覺,我怕看出破綻,丟下她慌忙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