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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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內的氛圍有些許凝重。
我早應該想到喬魯諾的這輛車來路不明, 沒有車牌, 連後備箱沒有，我的行李箱隻能將就著放在後座椅上，占去了整個車廂裏起碼三分之一的空間。
喬魯諾輕車熟路地開車前往那不勒斯高級中學, 他還沒有成年，自然沒有駕駛證，然而那不勒斯的交警麵對這樣一輛沒有車牌號的麵包車竟然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 悠悠閑閑地在街邊的商店裏吃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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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寫個互動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不票布加拉提啊！布加拉提沒有箭頭沒有箭頭沒有箭頭！！！
我支著臉頰，望著他，繼續說：“是要你陪我去買一件新的。有問題麽？”
“不，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賠錢。”
聞言，布加拉提立刻伸手去摸身上的錢包，問：“金額是多少？”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刁難別人的習慣。”我麵無表情地說，我自認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為什麽總有人把我想得不近人情呢？真是難以理解。我想了想，說：“賠給我就行了。”
啊，這個人露出了一副以為是我借口找茬的表情了。
聽我這麽說，布加拉提愣了一下，緊接著沒有絲毫猶豫地開口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怎麽處理？”
“……用餐巾紙當然擦不幹淨，”我忍不住說，“而且髒成這個樣子也很難洗。”
最後，他抬起頭看著我，臉上的神色又重新變得嚴肅起來，對我說：“抱歉，好像擦不幹淨。”
我歪著頭，單手托腮，眼睜睜地看著他忙活了半天。
我：“…………”
布加拉提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經我提醒後才反應了過來。他不假思索地從桌上的紙盒裏抽出幾張紙巾，動作無比自然地朝我的裙子伸出手，開口說：“這樣的話，我幫你擦幹淨吧。”
我指了指身上這件被咖啡弄髒了的裙子，問他：“那這個，你打算怎麽處理呢？”我頓了一下，強調說，“這條裙子很貴，我才穿了一次。”
“呃……”布加拉提看著那把餐刀，表情微妙，最後還是說，“謝謝。”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將藏在手裏的餐刀丟給了他。
布加拉提一邊說著，一邊將攤開的手掌遞到我麵前，語氣冷靜地說：“雖然盧卡是個毫無品行可言的混混，但他多少算得上是組織的一員。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情，我隻能追查到底。”
我點了下頭，還沒等我開口說話，布加拉提就搶先一步說道：“……同時，我希望你不要對他出手。”
處理完那個男人之後，布加拉提才轉過身看向我，與方才的強硬不同，他對待我的態度可以算得上溫和了：“抱歉，讓你產生了不愉快的體驗。但那個男人以後不會再來糾纏你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盧卡千方百計地乞求了一番，得到布加拉提的點頭後他便如蒙大赦般地飛快地逃走了，像是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揍他一頓。
在他審判似的視線下，名為盧卡的男人仿佛感到了無所遁形的窘迫，頓時慌張地說：“對、對不起，是我錯了布加拉提！原諒我吧，我馬上走！！”
布加拉提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意大利男人，穿著白底黑紋的（開胸）西裝，留著類似於齊耳的短發，頭上有一對金色的發夾。雖然打扮有些許出格（或者說時髦……？），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正經，甚至有些嚴肅。
……難道是我太土了？我有些不太確定地想著。
這是那不勒斯的時尚麽？
我眨了眨眼睛，循著聲音望了過去，在看清楚布加拉提的模樣的一瞬間，我忽然感覺十分微妙——為什麽又是開胸裝。
“盧卡，我曾經說過，我不希望在這個街區看見你，”名為布加拉提的男人聲音沉著，“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麽？”
受到了旁人的阻撓，這個男人原本非常惱怒，但是等發現來的人是誰後，他就半是敬畏半是不甘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連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布、布加拉提？！”
出人意料的狀況讓我覺得有點可惜，我隻好把手裏的餐刀又藏了回去——我本來打算用這把餐刀把他的手切下來的，像切帶血的牛排一樣。
就在他快要碰上來的時候，另一隻手忽然插了進來，死死地攥住了他，令他動彈不得。
那隻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摸上我的大腿。
“我真是太粗魯了，但你要知道，我可不是故意的，”他露出了令人感到不適的笑容，伸手探向我身上染上了咖啡汙漬的地方，“我來幫你擦幹淨，原諒我吧。”
他這麽說著，然後朝桌上的咖啡伸出了手，緊接著將那杯咖啡碰倒在了我的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悅，他的臉上露出了故作為難的表情，說：“啊呀，抱歉抱歉，我太粗魯了對吧？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來找你聊個天而已……哦，你買的東西可真多，我能看看麽？”他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在詢問我的意見，在我開口說話之前，他就已經動上了手，一邊粗魯地翻看著我買的東西，一邊把購物袋劈裏啪啦地丟在地上。
我點了點頭，說：“記得。請問你有事麽，先生？”
“真是奇妙的緣分，昨天我還在發誓一定要把你找出來，今天就正好碰見了你，”男人盯著我，“你還記得我吧？如果你忘了，我會很傷心，我一旦傷心起來，就會做出沒有理智的事情。”
我轉過頭，看見一個長相有幾分熟悉的男人毫不客氣甚至喧賓奪主地在我身邊坐下。我立刻認出來他就是昨天在機場敲詐勒索的男人，他的頭上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那是被我砸出來的傷口。
我坐在街邊一家露天咖啡館裏，望著自己眼前小山一般高的購物袋，正在心裏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喬魯諾的時候，我身邊的一張椅子被人倏地拉開了，椅腳在地麵上劃出一道尖銳的聲音。
我除了把自己的武器帶了過來以外，基本上沒帶其餘的物品。不過經過這一上午掃蕩完一整條街後，也不缺什麽東西了，唯一的問題就是該如何把這一大堆東西帶回宿舍。
我拿著奈魯先生的黑卡，出門去買東西。
但是不要緊，盡管奈魯先生依舊十分冷酷，但他的錢還是溫暖的。
奈魯先生的冷酷都已經通過文字無比清晰地傳達過來了。跟杜爾先生洋洋灑灑的八百字小作文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
[奈魯：嗯。]
第二天早上，我才看見了奈魯先生的回複。
我坐在有些破舊的椅子上，伴隨著橘紅色的太陽逐漸沉入遠處的山巒，我用手機依次給奈魯先生、斯誇羅和杜爾編輯了短信發過去。斯誇羅和杜爾很快回複了過來，不過直到入夜，奈魯先生那邊都沒有傳來絲毫反應。
宿舍裏麵雖然簡陋，但很幹淨，基本的生活用具也都十分齊全。我把自己的東西一一放好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宿舍的門上了三道暗鎖，另外窗戶上也上了一道。這間宿舍方位朝西，不久之後夕陽的光輝便照了進來。
我很快辦理好了轉學手續，並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一間單人宿舍。雖然學校沒有明令規定男生不能出入女生宿舍區，但喬魯諾把我送到樓下後便禮貌地告了別——不得不說，他這麽做是明智的，因為他實在是太顯眼了，他光是站在原地，就有女生紮堆抱團一邊偷看他一邊竊竊私語。
我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話有些道理。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他之前敲了我竹杠，又從我這裏騙走了七十萬裏拉，還一副（看起來）打算賴賬的樣子，但他依舊給人一種十分清爽的感覺……真奇怪。我隱隱約約覺得，如果他想的話，這世上應該不會有人討厭他。
“刻意處理人際交往會適得其反，”喬魯諾說，“我隻是做好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受歡迎的，”我坐在沉甸甸的行李箱上，雙手捧著臉，側過臉望著他，“老實說，你看上去不像是會特地管理人際關係的類型。”
這是什麽奇妙的女人緣。
我：“……”
主動約他的女生們被冷酷地拒絕後反而更害羞了：“那就沒辦法了，回見哦GIOGIO~”
“沒空，我還有事情要做，”喬魯諾冷漠地說，“不要來煩我了。”
從校門口到達教職人員的辦公大樓要穿過一片綠油油的草坪，這一段短短的距離就讓我見識到了喬魯諾的人緣到底有多好——不僅有各個社團的人主動來詢問他有沒有興趣參加活動，甚至連年紀稍長一些的教職工都會跟他熱情地打招呼，除此之外，還有成群結隊的女生圍著他轉，問他有沒有空一起去約會。
我側著身體坐在行李箱上，喬魯諾在後麵推著行李箱。我之前來過這個學校一次，不過走的時候太過匆忙沒有留下多少印象，現在才發現這倒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占地麵積比黑手黨學校小得多，但至少沒有奇奇怪怪的爆炸的聲音穿過來。
喬魯諾冷靜地岔開了話題：“我帶你去教職人員那裏，他們在這個時間點還沒有下班。”
喬魯諾：“……”
我輕輕地偏了下頭，回答道：“都是我吃飯的東西嘛，”我頓了頓，目光回望了過去，意味深長地說，“也許會用得上呢？”
喬魯諾用他那雙翡翠似的眼睛望著我，麵無表情地說：“你把這些東西稱為生活必需品？”
“衣服的話隻有兩三件而已，裏麵是一些槍支武器、地雷裝置、手榴彈……”我拍了拍高度幾乎快要及腰的行李箱，補充道，“反正就是這一類的生活必需品。”
在喬魯諾的注視下，我單手拎住過分沉重的行李箱，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其從狹窄的車廂裏取了出來。這隻行李箱落在地上的時候還發出了一道沉悶的聲音，暗示著裏麵裝了不少很有分量的東西。喬魯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行李箱，最後忍不住說：“我確定裏麵裝的不光隻有衣服。”
我揮了揮手，示意他騰個位置給我：“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抱歉，再稍等一……”
抵達那不勒斯高級中學之後，我站在車門外，眼睜睜地看著喬魯諾頗有些艱難地挪動著我的行李箱。
聞言，喬魯諾頓了一下，隨後看向頭上方的車內後視鏡，後視鏡裏正好映照著那個臃腫的、沉甸甸的行李箱。他開口說：“你會希望有個人幫你提行李的，不是麽？”
我問他：“比如呢？”
他張開嘴，冷靜地說：“如果有一個完整健全的身體，我應該會為你做更多的事情，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我會向你表示歉意的。”
“……對於欺騙了你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喬魯諾緊緊地抓住方向盤，他需要一邊觀察路況，還要一邊應付我，我想這應該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感到緊張窘迫的時刻。在我的目光逼視下，他那攀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開始變得僵硬，連臉上一向鎮定從容的神色也變得不大自然了起來。
“但是？”我側過臉，幽幽地盯著他看，與此同時摁下手機的開關鍵, 原本微微發亮的手機屏幕在這一瞬間熄滅了下來。我示意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喬魯諾：“沒有, 但是……”
喬魯諾：“…………”
話音剛落, 我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過頭看了喬魯諾一眼, 聲音冷淡地詢問道：“有件事情我需要確認一下，你身體健康、沒有任何疾病對吧？”
喬魯諾：“…………”
我沒有抬頭, 仍舊專心致誌地瀏覽著手機上微微發亮的屏幕，麵無表情地回答說：“我在看意大利黑市上人體器官的流通價格。”
喬魯諾似乎察覺到了這份沉默有逐漸轉化為窒息的趨勢，他一向是善於察言觀色的類型。不過片刻, 他就朝我搭了話，試圖緩解方才的不愉快：“你在看什麽？”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言不發地瀏覽著手機屏幕。我和喬魯諾都不是多話的性格, 但是，此時此刻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看上去卻不是那麽和諧，車廂裏隻有引擎震動的聲音在微微回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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