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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又氣又巧

  李一峰見天已亮開,就上廁所方便後,簡單洗了一把臉,在附近早點攤上,吃了一塊錢的鹹鴨蛋就稀飯後,遊遊蕩蕩的,等到九點鍾的火車。


  等上了火車傻了眼,怎麽整節車廂跟集裝廂似的?或者幹脆說就是一節集裝廂。


  隻是倒比正宗集裝廂來得高大寬敞些,並且兩邊各有兩眼二十公分見方的小窗,用兩根鐵柵子焊著。


  整個車廂除了人外,空無一物,更不用說有座位。


  李一峰和一群乘客一道,被列車員趕鴨子似的趕上這火車廂時,一峰的第一反應,這是個裝犯人的火車廂。


  心中一陣恐慌,有逃下車不乘的想法。


  左右看看車廂內還有二十多個人,全都一臉從容,坦然自若,心裏才感到放心。


  就在小窗口下占據一席之地站定。


  窗口離火車廂地板至少兩米以上,李一峰要仰起頭,才能望見窗外巴掌大的一塊籃天,和偶爾飄過的白雲。


  等上下升降的卷簾車門一關,估計外麵一鎖,整個車廂內,盡管有四眼小窗,卻還是立馬暗了下來。


  好一陣,眼睛才適應過來……


  火車終於啟動。


  一峰這樣站著十分不適,見大家直接坐在車廂地板上,一峰就從畫夾板裏抽出一張畫紙,也墊著坐下。


  仔細打量起整個車廂裏的人。


  借著小窗口的光,一峰首先尋找這裏麵,沒有穿製服的列車員。


  見裏麵所有人都是便衣,基本可以確定這節車上,沒有吃公家飯的人了,至少沒有吃鐵大哥家飯的。


  李一峰又仔細觀察,有沒有戴紅袖套,黃袖套之類的協管。


  見車上全部都是青色,灰色的衣著,並且都是男的。


  倒是李一峰自己,穿一套淺白色的寬鬆衫,在整個車廂內,顯得十分注目。


  一峰見大多數乘客都在三十多歲至六十歲之間,自己在這批人當中,估計年紀最小。


  當下就不聲不響,獨自一人背靠廂壁半開半閉的閉目養神。


  列車出奇的慢,而且還時不時的要停下來,讓其它火車先通過。


  整節車廂空氣悶熱,氣氛沉悶。


  忽然,一峰發現那邊角一塊,有幾個人圍在一起,好像要賭博。


  一峰心想自己一則根本不認識他們,二則根本無錢可賭。


  又想,在這漫長而沉悶的旅途中,看看他們在賭博什麽,倒也可以打發時間。


  一時就睜開眼,立起耳朵,先遠遠地瞅瞅。


  隻見圍觀的參賭的人越來越多,一節車廂二十多個人,倒有一半多在那邊。


  一峰坐處,一下顯得寬敞了許多。


  一峰好奇心起,扶著火車廂內壁,慢慢地站了起來,挎包畫板不值一錢,就邊上一放,自己隨著火車的搖晃,三進一退的走到圈子外圍。


  圍著的人都或坐或蹲的。


  一峰知道,站是站不穩的,就跟大家一樣,蹲了下來,看他們賭博。


  隻見圈子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尖瘦的臉。


  他好像是莊家,賭著很簡單的賭術:

  三張撲克牌,分別是紅桃A,方塊A和黑心A。


  隻見那瘦個男子,先用右手拿起牌,正麵給大家看清楚,是黑心A,背朝上,放在地板上。


  然後又讓大夥看清楚,紅桃A,背朝上,放在黑心A左邊;方塊A一樣背朝上,放在黑心A右邊。


  說明這賭叫抓黑心,抓住的話,押在黑心A上的錢,閑家押多少,莊家賠多少。


  然後雙手慢慢地變換著三張脾的位置,動作很慢很慢,每個人都很清楚地知道黑心A的位置。


  一峰仔細觀察,每次有許多人押錢,基本上都贏。


  一峰很奇怪,怎麽這麽慢的換牌動作,傻瓜也能抓住黑心A。


  隻見那些贏錢的十分開心,操著南腔北調的口音,互相在比贏了多少。


  有幾個贏得幾十元就收手不賭,任由那開莊的男子諷刺挖苦。


  贏錢的幾個嘻嘻哈哈的,並不理睬莊家。


  一峰心想,要是嘟哥在,肯定會出手,自己對這賭一行,並不十分愛好,就蹲在外圍繼續看熱鬧。打發時光。


  這時,莊家開始也有吃的,並不通賠,但還是賠多吃少。


  於是,打注的,有幾個開始押得大起來,又有一個居然贏了兩百多,也要站起來不賭。


  那莊家有些氣急敗壞,言語上也開始不好聽,甚至有髒話帶出。


  那贏錢的一臉不屑,聽到髒話,也粗口相向。


  場麵有些亂,被旁邊幾個各各勸說,兩下並不發作。


  接下來,押注的人多了起來。


  有幾個運氣差的,明明看住中間一張是黑心A,一翻牌,卻是方塊A,開始以為莊家可能與賭客竄賭,就在那邊押注既多又大時,他偏偏押這邊,可結果是那邊賠,專吃他這邊。


  這樣一來,有幾個賭紅了眼。


  隻見其中一個,顯然輸急,在莊家慢動作一樣的換牌過程中,看定右邊是黑心A,多數人押這裏,他也一手按住那張牌,一手摸出十多張10元大團結,押下去,翻開來,卻是紅桃A。


  看得一峰十分吃驚,百思不解。


  心想,嘟哥在,肯定知道這其中奧妙。


  此刻一峰見那押注漢子一臉都是汗,眼神遊離不定,估計是輸光了,在想什麽點子。


  果然,隻見他飛速抓住押下去的十幾張10元大鈔,心想這莊家小子個子不大,自己這錢,家裏實是要急用的,今番輸光,做人不成的。


  當即想賴賬,口中大聲嚷嚷:


  "這把不算不算,定是你小子變戲法。"

  那莊家見這大漢來奪錢,還以為全部連三隻牌也要奪去。


  當時立馬地用一隻手擋了擋,另一隻手飛速抄住三張撲克牌。


  見這大漢隻把他自己打注的錢搼住,神色立馬恢複如常。


  當即大聲嗬斥:


  "喂喂喂!帶柄的,是男人就爽朗些,願賭服輸!你敢耍賴?"

  話音一落,當即有散坐在車廂四周的幾個壯漢圍了上來。


  一峰見都是剛才贏錢的幾個,一下子明白過來。


  "這批人原本是一夥的,這是個圈套。這大漢要吃虧了。"

  這邊李一峰忙半蹲半跪地往邊上一退再退,回到剛才坐過的那張紙上慢慢地立起。


  那邊十來個人氣勢洶洶地在訓斥輸錢的大漢。


  那輸錢的也是個硬骨頭,估計這錢也實在重要,任由他們閑話,就是不肯把錢鬆爽地拿出來。


  那莊家個子雖小,卻可能是這群人的頭。


  隻見他站著,雖與輸家大漢差大半個頭,卻是出手一個巴掌。


  盡管是在鬧轟轟的車廂內,一峰還是聽見輕脆的一聲"叭"。


  那大漢雖身大力壯,卻隻是一身蠻力,這下一個不留神,被他先下手。


  當即氣得哇哇叫,用捏著錢的拳頭,狠狠地掄向小個子莊家。


  那小子有的放矢,一著得手,早已退出幾步。


  這邊大漢撲上,一峰看見有人用腳一拌,列車本身滾動搖擺,站著的人原也立足不穩,那大漢被人一拌,當即全身撲倒在車廂地板上。


  立即有三五個大漢,撲上前去按住。


  那莊家上前蹲著,用手來挖大漢捏著鈔票的拳頭,一時之間卻扳不開手指頭。


  當下眼色一遞,又有兩三個人上前。


  其中一個,用腳踩住大漢手碗,使勁揉踏。


  那大漢嗷嗷大叫,終於忍耐不住,鬆開了手??

  整節車廂,二十幾個人,李一峰初步斷定,這夥人至少有十五六個甚至還多。換句話說,不是一夥的,可能不會超過八人。


  心念一動,連忙偷偷地把七八元散鈔,悄悄地往兩隻鞋子內放進,以防萬一。


  整個車廂內,有三四個年長點的,肯定不是與這幫人一夥的,蹲坐在一邊在小聲嘀咕。


  一峰心想如何樣子才能把這七八個人,聯合起來共同抗爭。


  其中一個有俠義心腸,見這夥人如此膽大妄為,就忍不住扶著廂壁站了起來,訓斥了他們幾下。一峰悄悄地往他那邊挪動。


  他訓斥的話估計是,年輕人不要太仗勢欺人之類,普通話實在太過普通,一峰隻是聽懂個大概。


  這夥人可能是不很遠的鄉鄰,當然聽得懂。


  隻見那莊家臉色一頓,一聲令下,各人找準目標,索性來個堅壁清野,實施明搶。


  搶前申明,說先禮後兵,乖乖的把錢繳出來,若是不配合,等會搜出來,不客氣,若敢嚷嚷,拳腳侍候。


  李一峰知道自己滿打滿算不到八元錢,搜與不搜哪會顧慮?

  見這夥人竟然要搶劫,當即大喊一聲:

  “你們這群強盜,朗朗乾坤竟敢搶劫,還有沒有王法?“


  那圍在一峰麵前的三位,被一峰這麽突然的一喊,嚇了一跳,一峰人又比他們高出小半個頭,一時不由自主地住後一退。


  一峰見此機會,當即兩腿一蹲,上身前撲,雙手狠力往前一推,使出小時候不賭教他的一招“隔山推牛。“


  邊推邊後悔當初為什麽不多學幾招。


  一峰這一下盡力推出,苦在平時,前撲之勢被推上之牛一擋,自是能把對方推倒,而自身抵消對方的反力,原是完全能立住。


  此刻一峰人站在前後晃蕩的列車上,被他推上的那兩位牛,原本立足不穩的,當即往前跌倒,哪來反彈之力?


  一峰前撲之勢突的,變成撲了個空,當即幾個踉蹌,直追前麵兩牛而去,跟他們滾在一起。


  這一下事出變故,連一峰都不防。


  那瘦個子畢竟曆練得多了,當即指揮旁邊的兩個手下,撲上去按住李一峰。


  那先前跌倒的兩牛,翻身坐起,四個對付李一峰一個,自是穩操勝券。


  一陣拳頭如雨,一峰動彈不得。隻能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大呼其他幾個反抗。


  那四位其中兩個騎在一峰背上暴打,兩個按住一峰雙手,有一個趁勢扒下一峰手上的上海牌手表。


  要知道這塊上海牌手表,是一峰老爹李布鋼五十歲時,上海的親戚,湊份子送給布鋼祝壽的。


  布鋼在世時視為寶貝,十分珍惜。


  布鋼的突然去世,李一峰隻得到這唯一的值錢貨,作為遺產留著,也算是個記念。


  這表,對於李一峰來說,真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當下李一峰狀似瘋子,發狂般亂踢亂抓。


  可任憑他掙紮得精疲力盡,狂喊得喉嚨啞掉,怎掙紮得了四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的合力?估計連不賭也沒辦法。


  那響應的另外隻有四個人,又哪裏是這群強盜人多勢眾的對手?早被這群歹徒或兩個對一,或三個對一地全部製服。


  另外三個想出手的膽小乘客,見場麵又被控製,而對方還有人手多,連忙縮在一角不敢動彈。


  他們都在心想:命隻有一條,失去就永不再來;可錢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失去的可以掙過??

  殊不知對有些事,在有些時,命又值幾何?

  一峰見大局已定,自己被四個壯漢當沙包練的,早已被揍得鼻青臉腫,一頭長發正好讓他們稱手抓住,死命按住,卻不知為何不抓住頭發撞地板?


  這群笨蛋!


  一峰全身動彈不得,隻有嘴巴還算自由。


  於是大聲地不停地罵。


  李一峰罵得口幹舌頭起泡,見罵罵根本不起作用,就再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得自認倒黴。


  心下盤算等會下火車時,再作理會。


  就這樣,在這暗無天日的火車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一群人,或三個按著一人,或兩人的壓著一個,竟是靜悄悄的。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那按住一峰的四個人,不敢稍有鬆動。


  因為隻要一鬆動,一峰立刻暴動。


  四個歹徒,又不敢下殺手,真的比李一峰還累。好討饒的話,估計早討饒服輸了。


  這是個瘋子!

  也實在難怪李一峰,他長這麽大,打架從沒有吃過虧的,這一次吃了這麽大的虧,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如果誰不小心讓他得到一點點的自由,肯定咬也要把他咬死。


  所以四個按住他的人,真的有點怕,從一峰的臉上,眼中,完全感覺得到,除非把他殺了,否則……


  經過這一折騰,這幫歹徒的搶劫計劃,卻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實施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


  等列車又一次停下,一峰以為又要停車讓道時,車廂一側的上下伸縮門,卻嘩啦啦地被拉了上去。


  沉悶的車廂裏,所有人都有種快要憋不住的感覺,這突然的一股新鮮空氣進去,大家都忙著先貪婪地大口吸著空氣。


  那幾個歹徒更是爭先恐後地跳下火車就逃。


  等一峰反應過來,連忙抓過畫板連著挎包的跳下車,死命追上並抓住這群強盜中的一人,在另外幾個乘客的幫助下,一起扭送到目的地:某某火車站管事所。


  可任憑李一峰等如何心急火燎地解釋,氣急敗壞地催促管事的,先去抓其他同夥。


  可敬業的幾個管事,怎會聽李一峰等的一麵之詞?

  照樣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地,按部就班走程序,先各自做談話筆錄。


  等同進去的幾個人全部談了話,做好筆錄,李一峰估計時間至少過去一個鍾頭。


  而那個被扭送進管事所的人,從一進去就叫皇天,喊冤枉。


  筆錄過程中,一峰遠遠地聽到他高聲呼叫的冤枉聲,聲音之淒慘可憐,連李一峰這個事親曆過的當事人,都內心動搖,懷疑自己會不會弄錯,更何況那幾個管事?

  不過說冤枉倒也成立,搶劫不成被人攪黃了。


  因而,等所有人全部談話談過,筆錄做好,那幾個管事嚴肅地問李一峰他們:

  "證據呢?證據!"


  那年長的幾個,還聽不懂,這被人搶劫還要什麽證據,一時之間大家吱吱唔唔:

  "這哪裏來的證據?"


  李一峰說:"管事大哥,我們捉住了這個搶劫分子,難道這不是證據嗎?"

  那管事大哥態度嚴肅地說


  "問題是這個鄉親,他說的比你們還冤枉,你叫我相信誰?″


  小兄弟,我們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壞分子,但我們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平民百姓呀!

  你說你錢被搜去三至四元,外加一塊上海牌手表?你連自己的錢,到底是3元還是4元都搞不清楚,叫我怎麽可以相信呢?"


  那管事緊接著對那個,輸了有幾百塊錢的壯漢,嚴厲地說:

  "你說你在火車上賭,被殺了瘟豬,輸了幾百元錢?我來問你:誰叫你們賭的?

  還幾百元?這麽大的賭可以坐牢了,懂嗎?

  你們這叫什麽?這叫破壞社會治安!


  敗壞社會風氣知道不?"


  那大漢想申辯想表白,卻無言以對,一時:

  "……這……這……"這的說不出話來。


  李一峰本想說:管事大哥,這不是錢被搶多少的問題,這是性質問題。這是搶劫事件,性質惡劣。何況自己視逾性命的手表還在他們手上??"


  突見管事所辦公室牆上,時鍾滴答滴答的,竟然已是下午15.30,這才猛然醒悟:


  "中飯沒吃過,滴水未進不說,自己還要趕去樟樹。這裏看樣子根本不可能會有結果了,早上的那一點點稀飯,肚子早在造反了。"

  於下連忙問:"管事大哥,我還要去樟樹,不知還有多遠?"


  當那管事告訴一峰,還有六十多公裏時,一峰連忙又問:

  "那乘汽車多少錢?"那管事告知,大概二元。


  並說此去汽車站有三公裏,要快,好像四點半有趟末班車。


  李一峰連忙向管事討了杯白開水,太燙。又討了隻大的搪瓷杯,倒進開水後幹脆再倒進了些,尋得一自來水龍頭,直接加放了半杯自來水,和和的大口大口地喝下。


  向管事的說聲:"謝謝!"

  掄起畫板挎包,撥腿就沿指點的路,撇開那幾個天涯冷落人,大步流星而去。


  等李一峰趕到汽車站,正巧趕上16點15分的末班車。


  到樟樹時,已經是17點35了。


  一峰清點了身上僅有的三元六毛錢,下車後東打聽西尋問,就是無人知道三七二十一部隊的具體駐地。


  有幾個更是連自己縣城,有沒有部隊駐防都不清楚。


  這下李一峰傻了眼,饑餓難忍,疲憊不堪,焦慮不安,全湧上心頭,不過心裏卻想:


  "既然已到目的地,總有辦法尋找得到二哥部隊。二哥在這裏,已有十三四年。聽他說,曾經得到過全師象棋比賽冠軍,應該已有些名氣也說不定。


  我去找個大的賓館碰碰運氣,盡管二哥不是部隊首長,說不定有愛好下象棋的首長,那是肯定會認識自己手下這個象棋冠軍的。


  再說,就算運氣不好,賓館裏的人,見的世麵多,或許知道具體地址。


  隻要知道地址,哪怕走,也要今夜走到。


  可肚皮已經一天沒進食,還是先去吃碗麵再說,吃飽了才有精神應對困難。"

  當下計議已定,就先詢尋到樟樹最大的賓館。


  然後在附近找了家麵館,問了價,還好,一元五角一碗的豬油渣麵。


  一峰再三叮囑夥計千萬別放辣的,把三塊六毛錢給他,甜甜地叫著叔叔,悄悄地拜托:


  豬油渣多放些??

  李一峰破釜沉舟,把身上僅有的三元六角錢,全部下了兩碗豬油渣麵。


  那淳香鬆脆的油渣麵,是李一峰一生最最可口難忘的。


  盡管一峰後來其它不表,衣食倒是無憂,卻再也嚐不到象那次一樣美味的油渣麵了。這是後話。


  李一峰吃了個大飽,不快的情緒頓時減少了大半。


  從而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的事明朝時"


  這句既是土話又是詩句的句子,終於有了切身的體會。


  等夜飯吃飽,一峰依舊挎著挎包畫板,來到剛才的大賓館。


  一峰見自己淺白色的寬鬆衫,早已髒兮兮的甚至血漬斑斑。連忙尋一僻靜處,把衣衫脫了,翻了個麵。


  謝天謝地,裏外都可翻穿的。下身的牛仔褲,倒是越髒越時尚。


  至於零亂的長發,嘴角的血漬,早已在剛才吃麵條前,那麵館裏清洗梳理過了。


  到賓館門口,本想把挎包畫板丟棄一邊,自己從頭至尾,對著大廳正門玻璃打量後,覺得這一頭長發,背副畫板,倒不失為是個搞藝術的人。至於眼睛邊,臉孔上的些許烏青,不仔細看,倒還馬馬虎虎。


  於是理了理長發,盡管還有點麵色紫青,仍感覺不錯,就大著膽自信地走進大廳。


  於大廳正門,不遠處擺放一"衣冠不整者免入"的牌子,視而不見,來到大堂總台。


  李一峰正想與笑臉相迎的服務員打招呼,詢問去三七二十一部隊具體位置。


  心想總台服務員或許見識多,可能知道。


  忽見總台長長高高的櫃台一角,有兩個幹部模樣的解放軍,正在打電話。


  李一峰平時,長期穿一件二哥部隊裏的軍服。


  解放軍衣服年年發的,一年要發好幾次。


  二哥有心,每次回家探親,必帶一兩件回來,給家裏的一個哥哥,三個弟弟穿。


  等到李一峰十六歲,已比二哥高,十五歲早早地討得一件軍衣,連十六歲正月都舍不得穿,等讀高中時才穿上。


  當時就覺著這軍衣沒底袋,隻表袋的,十分不滿,是二哥告知,這是部隊多大的幹部以上,才能穿的,心中才適意。


  此時,一峰見這兩個軍人均無口袋,心想:


  "這兩個解放軍叔叔,必是幹部無疑,說不定,肯定認識二哥。"

  當下靠近前去,想等他們電話打好,就問他們認不認識李一川。


  誰知這兩位唏裏嘩啦地講好,一秒鍾不停留,立馬走人。


  可能一則部隊有急事;二則見一峰這個長發藝術小夥子,著急的等他打好電話,以為他要打。


  反正不等李一峰噯字出口,人已快步而出。


  李一峰眼尖耳靈,無巧不巧,那個幹部軍人不知何事驚慌,竟然沒有擱好電話耳機,李一峰見狀,同時聽到電話機裏麵還有人在

  "喂!喂喂!?"地叫喚。


  說時遲,那時快,一峰真的連一秒鍾都不想,立即拿起電話,接上了對方的話:


  "喂!"

  "喂!"

  "老張,你聽我說??"


  李一峰哪管得了許多?更不會聽他說,關他一峰什麽事?


  他隻是口齒親晰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老張,我找你們部隊的李一川,我找李一川!我是他弟弟李一峰??"


  李一峰也不管對方莫名其妙的或大吃一驚,他隻是耐心地重複上麵的話。


  這樣連續講了幾遍,估計對方才慢慢從驚詫中,領會到電話這頭的意思。


  當那邊也心神合一,才仔細詢問李一峰,等了解了情況後,一峰知道對方已驚異萬分,隻聽他激動地連聲說:

  "有,有有!在在在!你等一下,我去叫,馬上到!馬上到!你別掛,別掛……"

  這邊李一峰,從電話耳機中,聽到對方激動不異地,遠遠的在喊:


  "李一川,李一川,你最聰明帥氣的五弟一峰到樟樹了??"


  此時此刻,李一峰背朝大堂櫃台,麵對大廳邊角,兩眼濕潤。


  等電話那頭二哥熟悉而親切的一聲:

  "喂!五弟嗎???"


  李一峰一聲:"二哥??是我??"


  淚水早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說巧不巧?

  這正是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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