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字路口的懸案【新年快樂】
小魚穿上我買給他的新衣服，格外的神清氣爽。我發現小孩子長得很快，按照他這個速度，長大後必定又是大長腿的帥哥，到那個時候，一定也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單就幻想小魚長大後的模樣，我就覺得很幸福，我看我真是不害臊地把自己當作他的母親了。
母親這個稱謂承載的分量太重，我完全沒有概念。我知道姨媽對我就像是對待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可這種愛，遠不及母愛的千分之一。
“收養？當然有收養的家庭。”等待小魚換衣的時候，我和馬驍驍聊了起來，“我們這裏對收養的家庭也有嚴格的要求，這是對孩子負責，當然，如果是孩子的親人，收養的手續會更加容易一些。”
“之前聽你說，小魚的親人不願收養他？”
馬驍驍歎息一聲，無奈地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孫子，能力擺在那裏，多養一個孩子，就要多擔一份責任，更重要的是，小魚他自己也不願跟親人住在一起，被社區的人送來我們福利院之前，他一個人在家住了半個月，親人想把他接回自己的家，他會自己偷跑出去，反複折騰的親人隻會失去耐心，幹脆棄之不顧。”
“也就是說，最好還是將小魚留在福利院，至少可以讓他恢複心裏的創傷，跟其他小朋友那樣正常的相處，然後幫他找到一個好人家。”我如是安慰自己，馬驍驍不解又問，“你這麽喜歡小魚，為什麽不自己收養？”
我沉默地低著頭，馬驍驍自知說錯話，便又打趣地自嘲，轉移話題提醒我，為什麽小魚換衣服換了這麽久，還沒有從宿舍出來。
男生宿舍在二樓，由於我和馬驍驍都是女性，為了不打擾其他男生休息，我們一直就在一樓的樓梯口等著小魚。
聽馬驍驍說，福利院的宿舍近幾年才翻修，房間擴大了一倍，所以住在一起的男生也更多，其實我覺得最好還是像寄宿學校那樣，房間不一定要很大，住在一起的小朋友不要太多，免得太混雜，沒有了各自的私人空間。
“院長考慮的是經費問題。”馬驍驍回頭衝我狡猾一笑，同時她帶著我上了二樓，我們打算去一趟男生的一號宿舍。
“什麽都要錢，這個社會就是金錢至上。”我輕蔑地搖了搖頭。
走在二樓的走廊，盡頭的房間，傳出很刺耳的哄笑，隱約還有男孩子之間的謾罵，我和馬驍驍麵麵相覷，感知有些不妙，於是兩人加快腳步靠近，是馬驍驍撞開了宿舍房門。
“脫掉，脫……”因我們突然闖入，吵鬧聲戛然而止。
男生們驚恐萬分地望著門口的我們，馬驍驍氣得說不出話來，而我，將目光從他們稚嫩的臉上移到了地麵，不由得全身顫抖，難以置信剛才的局麵。
小魚瑟縮著消瘦的身軀，地板上扔著淩亂的新衣，他不過是進來換件衣服而已，卻不曾想到被其他人扒得精光。光著身子倒不是我覺得震驚的地方，而是他背後的傷疤令我瞠目結舌，我推開身前的小朋友，挪動幾步蹲下來，我想撫慰他的驚慌，可是手伸到離他隻有咫尺之間，我又不敢繼續往前。
小魚抓起地上的衣服，護著自己的身體躲進了宿舍洗手間。我追上去，敲著門，想讓他知道我會一直守在門邊，直到他願意出來。
後來我才認識到，小魚不願見我，是因為九歲的孩子已經有了人格塑造和尊嚴觀念，所以我那天並沒有如願見到他，而是找到了院長，打算將此事追究下去。
“就因為張天鬱太孤僻，所以我們將他安排住進大間的宿舍，讓他有機會融入到集體之中才能逼他麵對其他更多的小朋友。”年雪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我憤憤不平地質問：“年主任，你用逼這個字眼實在是令我大開眼界，明明知道小魚心裏有陰影，你還要逼他接受，請問你如此安排是否谘詢過兒童心理專家？如果專家也是這麽建議，那我對你們的專家也不敢恭維。”
年雪瓊不慍不火地說：“司太太，我們福利院的安排向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恐怕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再說了，現在有一半宿舍還在改建中，是不夠用的情況下特殊安排，那我們總不能在外麵給他一個小朋友單獨開房住酒店吧。”
“你簡直就是推卸責任。”我蹭地站起來，氣急敗壞地叱喝，“當初馬老師還告訴我，說你年主任一向都是最關愛孩子的主任，處處都是為了孩子，哼，我今天算是領教到你的‘特別關愛’，原來根本就是假仁假義。”
“司太太，我是什麽樣的人，跟你有什麽關係？”年主任黑著臉，不懷好意地反問。
“你……”
“年主任。”站在窗邊，揉著太陽穴的葉院長總算開了口，“你少說一句，歸根究底也是我們福利院沒有考慮周到，畢竟孩子的確是受到了驚嚇，我們不能不重視這個問題。”
“這就是院長和主任的區別，活該有的人一輩子都隻是一個小主任。”我白了一眼年雪瓊。
年雪瓊不客氣地瞪視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擊，火藥味十足，戰勢一觸即發。
葉院長忙著安撫我，拉著我坐下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鏡鏡框，語重心長地道出福利院的難處，現下孩子越來越多，可是福利院沒有能力擴張，政府也並沒有提高補助，客觀因素糾結在一起，隻有苦了孩子們。
“實不相瞞，我個人也是很喜歡小魚。”不知道葉院長是為了安慰我，還是真的喜歡，不過我想起上次作畫的時候，葉建明的反常，他嘴裏提起的小魚，究竟是水墨畫裏麵的魚兒還是指張天鬱？我不得而知，礙於年雪瓊在場，我也不好意思追問細節。
“我看那些小朋友肯定不是今天才開始欺負小魚。”我正色沉聲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小魚背後有舊傷痕。”
“還有這種事？”葉院長愕然地睜大雙眼，看了一眼我，之後便轉向年雪瓊，直勾勾地盯著她。
年雪瓊深呼吸地鎮定下來，麵如冰霜地說：“不可能，欺淩弱小的行為是福利院的禁忌。”
“是嗎？可是剛才那些小朋友對小魚下手可不會手軟。”我不屑地啐道，“雖然看起來隻是強行脫掉小魚的衣服，但保不齊有人暗下毒手，否則他背後的傷痕是怎麽回事？你別告訴我，小魚他自己弄傷的。”
“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我是福利院教務處的主任，我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你這是什麽邏輯，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把小魚拉來給你看個清清楚楚？”
“好了，你們一人少說一句行不行？”葉院長雙手攤開，哭喪著臉勸道，“司太太，你也別太激動，這樣吧，我呢，親自調查這件事，務必給你滿意的答複。”
“院長，你平時那麽忙，何必為了這件事情浪費時間。”
“年主任，你都叫你閉嘴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院長？”
葉建明是真的生氣了，否則他不會與年雪瓊撕破臉，不過他這麽做，我也不好意思糾纏不休。我沒有能力收養小魚，但我想為他做點什麽，我今天才知道，其實我根本不了解小魚，不了解他的苦，不了解他在這裏究竟過得如何。
我之所以買了新衣服來探望他，是由於我馬上要隨同姨媽他們回老家一段時間，我可能又有兩個星期沒辦法看他，我不想他覺得我不守信用，因此我提前來跟他解釋清楚，隻是他躲在洗手間一直不願見我，我隻好站在門外與他說話。
從福利院離開，意識到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沉，都到了晚飯時候。就在我坐上回去的公交車之際，我接到了古警官的電話，他說他請我吃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現在回去，還不一定有飯吃，沒想到有人自動送上門。
我很能吃辣，不過大熱天吃火鍋，還專門要求加辣，這口味重得古警官叫苦連天。
“美女，我們這個包廂再加一紮啤酒。”我在門口吆喝一聲，古警官皺著眉頭問我還能喝？地上放著剛剛喝完的啤酒瓶，我晃了兩下身子，走到桌前，狡黠地笑，“沒事，飯菜你請，酒水我出。”
“我不是心疼我的錢，我隻是覺得一箱也差不多了，萬一你喝醉，我怎麽向琛少交代？”
“跟他有什麽好交代的，我是我，他是他，我們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剛剛被司其琛教訓，如今又在老虎頭上動土，可是今天心情的確鬱悶，我就想喝點酒消消愁，古人不是說借酒消愁嗎？我偶爾一次也無傷大雅。
古警官覺得火鍋太辣，隻有喝冰啤才能解辣，所以他喝得肯定比我多，但是這男人的酒量不怎麽樣，幾瓶下肚就完全不是以往的正經樣，儼然變成了一話嘮。
“正好這段時間被案子弄得一個頭兩個大，趁這個機會放鬆吧。”
我拍了拍古警官的肩頭，“你不說，我還沒機會問你，我呢，知道你們刑警很用心很努力很辛苦地調查我姐的案子，可目前來說，仍然沒有頭緒，難不成我姐的案子要變成懸案？”
“當然不會，哎，我今天來找你，一來是對於上次的事情道個歉，二來也是為了案子跟你聊一下。”古警官喝一口啤酒，說一句話。
我也猛灌啤酒，故意說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嗎？還派人搜我的房間，還讓司其琛看著我。”
“我可沒要求琛少看著你，我哪能支配琛少做事。”古警官沮喪低喃，“剛調到重案組就遇到這麽棘手的案子，關鍵琛少這個家夥還不肯幫忙。”
“他幫忙？他幫忙幹什麽？”我挑著眉頭，嗤笑地問，“幫忙耍酷？幫忙擺帥？幫忙落井下石？”
古警官打了個酒嗝，看著我意味深長地取笑：“司太太，你壞，說人家耍酷擺帥，可是人家明明就很帥，這是實至名歸，連我這個男人都忍不住……”
“你是教授的學生，他是教授的兒子，這戀情有點複雜了。”
古警官聳了聳肩，搖頭又道：“我是忍不住借他的腦袋用用，說不定還能找出蛛絲馬跡，破了你姐的無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