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相信有天堂【為第一次再更】
林老師，你相信有天堂嗎？
我相信有天堂。
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淨土，那個地方便是天堂。
我還相信，為了守護這片淨土，有些人甘願燃燒靈魂。
秋桂幽香，飄進我的夢境中。我站在樹下，靜等他走到我跟前，小魚還是問了我關於天堂的事情，我依然告訴他，我相信他。
“林老師，你還記不記得前院的蓮花池？”小魚燦爛一笑。
我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有個小哥哥告訴我，水池下麵就是天堂，他跳了進去，見到了他最想見到的人，可惜，院長他們把他救了上來。”
“這就是你喜歡站在池邊看魚的原因嗎？”
“這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真的很喜歡魚。”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那天，我抱著魚缸坐在後座，爸爸開車，媽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們一直爭吵，我很想跟他們說話，可是他們沒有空搭理我，我隻能偷偷地跟小金魚聊天。出車禍的時候，小金魚被甩了出去，我看到它們在地麵蹦跳，我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爬出去救它們。”小魚木然地陳述自己的記憶，“我從車子裏麵爬出來，我將金魚捧在手心裏，我看到父母身上流了好多血，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嚇得大哭，我想，為什麽我能救小魚，卻不能救他們。”
“你還是孩子，這不能怪你。”我潸然淚下，撲上前抱住小魚，他的哭聲很響亮，因為太大聲，導致我不得不驚醒，我好像也知道自己是在夢裏，所以醒來也不覺得驚訝。
枕頭濕了一半，我從床上爬起來，心裏沉重到沒辦法再睡。可是一看時間，才淩晨兩點，無奈之下，我將抽屜裏的安眠藥拿了出來，為了讓自己不會輕易蘇醒，我加重了安眠藥的分量。
如果不是雷聲震動，我想我都不知道我還要睡到什麽時候，以前還有顧阿姨在家裏叫醒我，現在任由我這樣頹靡地昏睡，醒來時，我全身無力，吃多了安眠藥，睡得太沉，導致腦袋迷迷糊糊，好半天都緩不過勁。
我試著動彈，手臂抬起又放下，反複幾次，我逐漸清醒。跟著，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響了，就響了兩聲，忽然就沒有了動靜，我疑慮地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手機又沒電。
充電的時候，我開機翻找未接來電，這一看真是著實嚇了我一跳，居然有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幾乎都是馬驍驍打給我。
“驍驍，我手機沒電關機，你……”
“你到哪裏，你怎麽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究竟在搞什麽啊，滿世界都找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馬驍驍說著說著就大哭起來，我心神不寧地踱步，安撫她又問，“怎麽回事，我睡過頭了，我，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究竟怎麽了？”
“小魚死了。”
我想我可能還在做夢，我掛了電話，回到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回到夢裏。
猛然間，我心裏不知被什麽撞了一下，我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從床上跳下來，換了衣服就出門。出了門我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天氣很不好，延續前幾天的沉鬱氣氛，今天的傾盆大雨總算可以下個痛快。
上了出租車，我又聯係了馬驍驍，她說小魚的屍體已經被拖到殯儀館，天知道，我實在是太討厭這個地方了，可偏偏我跟這個地方糾纏不清。
“林老師，你能不能再講一遍人魚公主的故事。”
“小美人魚跳下海裏變成泡沫之前，王子為什麽不救小美人魚？”
我下了車，穿著家裏的拖鞋，步履維艱地走進殯儀館。
“在很深的海底，有一座雄偉的城堡……”我一邊敘述美人魚的故事一邊朝著靈堂靠近，“裏麵住著一位漂亮的人魚公主……”
“司太太，你總算來了。”馬驍驍看到我淋成落湯雞，心急地問道，“你怎麽沒有穿雨衣或者打傘？”
靈堂正中央是小魚的照片，我看到他，已然泣不成聲，沒辦法敘述人魚故事，更加沒辦法回應馬驍驍的提問。
我往前一步，經過領養小魚的那對夫婦，他們冷眼旁觀地看著我。我再往前一步，經過麵色沉重的年雪瓊，她沒有看我，她料到我會來，可是她無視我，她是故意無視還是自知有愧？
“醫生做了鑒定，確定小魚是自殺。”馬驍驍扶著我走到水晶棺材旁邊，我看見小魚睡得好安穩，他換了一件新衣裳，胸口還放著我給他買的小提琴，他手裏握著一支畫筆，小提琴的下麵壓著他畫的小魚。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如此絕望，為什麽你要用靈魂祭奠心中那片淨土。
司其琛給我看的那段視頻，是小魚在記者的詢問下，感謝福利院和感謝葉建明的獨白，如果說全世界的人都看不懂他的憂傷，但是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違心之舉。
所以，當我們在福利院大門口對視的刹那間，他暗下決定，一定要守護他的天堂。
“司太太，你別這樣。”馬驍驍哽咽地勸慰。
“他是不是在福利院的蓮花池溺死的？”我淚流滿麵，啜泣質問。
“你怎麽知道？”馬驍驍抹了眼淚，湊近我耳邊，“聽說，詭異的是池中的魚兒將他的屍體移到池邊，所以我們才能發現這麽早，否則屍體沉下去，要好幾天才能浮上來。”
我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我相信，他昨晚上來過我身邊。
我告訴我，他的故事，他告訴我，他想去天堂。
“院長。”幾個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看到葉建明趕來了殯儀館，於是馬上聚攏過去交代小魚的後事。
我用力地推開馬驍驍，撥開人群，衝上前，“你滿意了？這樣的結果，你很滿意是不是？”
“司太太，外麵很多記者，就算不顧及我的形象，恐怕你也應該顧一下自己的身份。”葉建明沉著冷靜地提醒我。
四目相拚，火光四濺，我的恨在他眼裏種下禍根，他沒有退縮，默然地接受我的挑戰。
當葉建明越過我時，我陡然轉身，指著他的後背，憤怒罵道：“葉建明，你這個偽君子，我就是拚了命也會揭發你的真麵目。”
昨天，我為了顧及司家的臉麵，選擇沉默以對，可結果我卻與小魚擦肩而過。我決定，我不會做沉默的羔羊，絕不會。
麵對我公然的挑釁，葉建明倒是不慍不火，記者忙著拍照，我的眼睛被閃光燈刺得酸痛。
“馬驍驍，我看司太太有些不太舒服，你送她回去吧。”葉建明還在裝紳士，實則是想將我支開。
馬驍驍拽著我的手臂，把我硬拉出去，我看著葉建明給小魚上香，我心裏在滴血，在咆哮，在怒罵，這個偽君子，他不配給小魚上香，他不配。
“司太太，你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複生，你這個樣子，小魚也走得不安寧。”坐在出租車，馬驍驍叨叨個不停，“再就是剛才，你也太衝動了，小魚分明是自殺，你怪院長有什麽用？我們福利院總不能二十四小時將他監管起來吧，這件事已經給福利院抹了汙點，院長他……”
“下去。”我毫不客氣地打斷馬驍驍的話，命令司機停車，然後衝著馬驍驍怒斥，“你說小魚是汙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下車，你不下車我就下了。”
“別，我下車，我下就是了。”馬驍驍撐了傘下車，我命司機返回了司家。
我知道我在氣頭上，有點鑽牛角尖，不過鑽牛角尖那又怎樣？我也需要發泄，我恨我自己明明知道是誰害死的小魚，卻什麽都做不了。
“我知道傅瑤出去了，我想進去坐一下。”我淋著雨走回司家，我聽到宮洛綺的聲音，是她的司機將琛少送回來，他們站在門口攀談，宮洛綺撐著一把傘，她跟前就是司其琛。
“司其琛。”張口就將雨水吞進嘴裏。
我氣勢洶洶地跑上去，掃一眼大惑不解的宮洛綺，而後掉頭對著微微蹙眉的司其琛。
我沒用，想罵他，罵人的話堵在嘴邊，我卻開不了口。
既然開不了口，我便伸出手，雙手抓住司其琛的衣領，我的舉動震驚了他們兩人，宮洛綺剛要開口責怪，可司其琛揮手示意她閉嘴。
“小魚死了。”雨水淹沒了我的淚痕，我揪著司其琛的衣領，憋著一口怨氣，“小魚死了，他死了，這就是你說的，最好的結果，司其琛，這是最好的結果，你說，這是不是最好的結果？”
“神經病，你放開他。”宮洛綺見我用力，著急地拍打我的手背。
“你說什麽，小魚死了？”司其琛無意識地推開宮洛綺，搖晃一下身子的女人差點沒站穩，為了站穩她不小心弄掉了雨傘。
我們三人，站在雨中，任憑雨水侵犯我們的肉體，就讓淩虐來得更加猛烈吧，我想感受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