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夜叉的詛咒
自殺，是他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語言。
他沒有武器，麵對邪惡，他選擇反抗。雖然方式極端了一點，可是他的姿態，在我心目中絕不僅僅隻是一個隻有九歲的小孩。
他走得很安寧，因為他把痛苦留給了我。
自那天後，我的思想空白了兩天。整整兩天，我不吃不喝，不思考不哭泣，隻是在他下葬的那一刻，我流下最後一滴眼淚。
夜裏，我需要借助安眠藥入睡，白天，我坐在秋千上發呆。
我知道，司其琛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窺視我兩天，但他依舊是緘默的態度。
偶爾，我赤著腳，手裏拿著一枝花經過了餐廳，他鎮定自若地用餐，若是阿姨與我搭話，他會再施舍一點目光，帶著一絲溫情，亦或是愧疚。
“太太，醫院來電話，說顧阿姨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嗯。”我扭頭，將手裏的花枝放在餐桌，猛然抬眸，射向司其琛的眼神，他接得倉惶，略帶心虛，緊張地低下頭繼續喝湯。
在阿姨進入廚房前，我吩咐她準備我的用餐器具。
坐在他的正對麵，我直勾勾地盯住他的一舉一動。他小口地品嚐湯汁，喉結向下滑動，暖了他的胃。
我的眼神一直往下遊走，到他的胸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跳，他的血液急速回流到這顆心，導致他全身莫名地燥熱。
放下湯碗，拿著熱毛巾擦手，這是他結束用餐的習慣性動作。
他想逃離，逃離我的注視。
司其琛，倘若小魚健在，我本打算將精神世界轉移到他身上，從而就放過你，放過司家，可曾想到，你反而助紂為虐。
“太太，請用餐。”阿姨退下後，司其琛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轉動眼珠子，跟著目送他的背影。
司其琛，這是你自找的，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司家，我不但要偷窺你一世，我還要偷走你的一切。
占有欲終於掙脫出來。是悲痛讓我陷入依賴窺欲療傷的惡循環，然而，失去理智的我被惡魔支配，沒有林秋蕾的開解，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走出困境。
我咬著筷子，使出全身力氣咬著筷子，壓抑了兩天，總算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我決定晚上就去上班，並且我換了一張眼罩麵具。
感謝記者在照片上打了馬賽克，估計是知道我的身份，為了不惹到司家和莫家，媒體界的朋友賣了一個麵子給他們。新聞的餘熱還在持續著，我在酒吧聽到奈奈和尤娜討論過這件事情，當然，尤娜沒有聽出他大哥的聲音，因為網上流傳的采訪是經過聲音處理了。
“對了，我看到你哥的朋友圈，他現在在國外挺逍遙的嘛。”奈奈用手肘撞了一下尤娜，“你哥發財了？中彩票了嗎？”
“他說他幫主編采訪了一個大人物，拿了不少傭金。”尤娜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他早就想過這種逍遙自在的日子，現在可好，我一個人吃住，樂得清閑。”
“那你哥大概什麽時候回國？”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知道耶，他沒說，我也不想問。”尤娜撇了撇嘴，“最好永遠不要回來，反正回來也是做米蟲，毫無用處。”
以前在尤娜口中得知他大哥的品行不太好，因此我才會準備了十萬元打算“收買”他，可我棋錯一步，滿盤皆輸。明知道這人貪財，既然我能收買，也就是說葉建明能用同樣的伎倆收買了他，何況葉建明財權實力雄厚，換做我是尤智東的立場，也是偏向他了。
薑還是老的辣。葉建明分明早已收買了尤智東，卻依然要求他在第二天發放我的“揭露新聞”，他知道，隻有輿論出現反轉才會更加地引人矚目，才會讓我摔得更慘。
想到這裏，我的腦中閃過一道激靈，好像有些事情應該有瓜葛，隻要整理一下便能明朗。
“宮先生，還是老樣子對嗎？”奈奈和宮雲揚打招呼，我從思索中拉回來，偷看一眼宮雲揚，我聽尤娜說，這個宮先生最近常來，說是跟著他老大過來調查一樁迷奸案。
司其琛沒有騙我，他的確一直在調查傷害司悅的人，雖然抓住了那個男人，他卻堅持要將幕後主使人揪出來。
“司太太。”我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門口的宮雲揚，想必他是知道了，所以在這裏等著我。
我們約在後巷會麵，宮雲揚環顧左右，謹慎地問道：“司太太，你怎麽會在這裏做酒保？”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聽奈奈說，那天是她和MOONBOW的同事一起救的司悅，然後我又聽琛哥說，是你救的司悅，雖然兩人提到的人好像不一樣，可是重合之後，我就猜到是你了。”
“看來跟著司其琛這麽久，腦袋瓜子越來越靈活了。”
“司太太，趁著師父還不知道，你趕緊辭工吧，免得他又要生氣。”宮雲揚好心地勸道。
“你真的以為我瞞得過他？”我冷笑一聲，環抱雙臂，踱步又道，“枉你還跟了他這麽多年。”
“話是這麽說，但如果他已經知道是你在這裏做酒保，為什麽還要縱容你這麽做？”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喜歡忍耐，我就當他默認。”
宮雲揚深吸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我還是比較擔心司太太的安危，像上次那樣，出現一些胡攪蠻纏故意搗亂的人，萬一你受了傷，或者怎麽樣了，那個時候就真的來不及後悔。你看這次，司悅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
“臭小子，這麽關心師奶奶，嗯，好孩子。”我拍了拍宮雲揚的肩膀，滿意地點頭。
“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難道我的樣子不認真嗎？”
宮雲揚鼓著腮幫子，俏皮一笑，搖了搖頭，“不太認真。”
我捂著嘴，撲哧一笑，宮雲揚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就在這時，來後巷倒垃圾的奈奈就正巧看到我和宮雲揚相視而笑的情形，說話間，我們都沒察覺兩人挨得很近，大概是說話比較小聲，所以不知不覺中就靠得太近了。
奈奈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加上她帶著一絲卑微，偷偷地喜歡著宮雲揚，看到此情此景，自然而然地會在腦海中填充一些莫名其妙的橋段，肯定都是亂七八糟的言情橋段。
“對不起，打擾了。”奈奈放下垃圾袋，垂著頭，匆忙地走進後門。
“糟糕，這丫頭肯定誤會了。”
“誤會？誤會什麽？”
我翻了翻白眼，用食指戳一下宮雲揚的胸口，“小子，智商呢，可以跟你師父多學一點，但是情商可千萬不能跟他一樣。”
“情商？”宮雲揚咬著唇，較真地說，“不會啊，我覺得師父的情商很高啊，瑤瑤姐對他死心塌地，從這一點就能說明師父情商智商雙高。”
“喲喲喲，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我看徒弟眼裏出大仙呐，把你師父吹捧得那麽高，他是不是明天就能羽化成仙了。”我挖苦諷刺地笑了笑。
宮雲揚知道我開玩笑，並沒有跟我鬥嘴下去，他有意謙讓我，是拿我當長輩，敬我三分。
後來他接到司其琛的電話，必須趕去另一個地方再查看，雲揚離開沒多久，我和奈奈準備一起下班。我在後倉換衣服，平時的她會在這個時候與我分享晚上的趣事，可今天沒有，今天她異常安靜。
“奈奈。”看她鎖了衣櫃門，我忍不住喊了一聲，她回頭看我，“怎麽了？姐。”
“那個我……”
“我沒事，真的沒事。”奈奈趕緊又背對我，她眼裏泛著淚光，偏偏嘴裏這麽不誠實。
“你這傻丫頭。”我走過去摟著她，“怎麽跟我這麽像，搞得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不是的，姐，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他，這樣也好，我會死了這條心。”奈奈靠著我的肩膀，“我隻想偷偷地看著他，我要求不高，我並不想得到什麽，遠遠地看一眼，已經很滿足。”
“偷窺他。”我感同身受地脫口而出。
奈奈吸了吸鼻子，仰頭解釋：“也不是偷窺，就是……”
“我是說，喜歡他就偷窺他。”我鼓勵地說，“偷窺自己所愛的人，那種感覺很刺激的，也會很幸福。”
回去的路上，我顯得有些疲憊。安撫奈奈花了一點時間，但我幸運地趕上末班車，車上寥寥幾人，寂靜涼夜，偶爾放空腦中的念想，不失為一件樂事。
手機響了幾聲提示音，福利院事件還在不停地湧現反轉，開始有人重新審視，因為小魚的自殺，已經讓他們察覺了事件的不簡單，我想，每個人的心裏恐怕都住著一個偵探。
“懲戒偽君子的辦法有千萬種，死神會親手揭開他的真麵目……”我猝然一驚，心裏莫名地警醒過來，滑動手機的屏幕，往下查看了發帖的人。
“夜叉？”又是他？
車窗外，鬼影憧憧，一股殺戮的氣息纏繞著冰涼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