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幹柴烈火
依舊是破曉出發,一路北上之後,氣候環境越來越惡劣。路上,司其琛在高速路的服務區休息過兩次,很可惜我不能幫忙,看他一人開車這麽久,我心裏暗下決定,這次返回我要學車。
天氣冷,我在服務區買了兩杯熱咖啡,上車後,司其琛拿著地圖跟我說,再有一個小時我們就要下高速了,到時候的路程可能不會這麽順利,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將熱咖啡遞給他,他隻是抿了一口暖了一下胃,但是他的胃太挑剔,最終這杯咖啡淪為他暖手的工具。
“除了剛才你說的這些,其實你對馬驍驍也是一無所知。”我們約法三章,除了案件什麽都不談,堅決不能提起關於彼此的情感私事,因此,這一路都是聽他分析案子,我們達成一致,偏向凶手是仇殺,並且跟死者生前的秘密有關,這個凶手一定與死者有過交集,可是什麽樣的人會同時與這五個人有交集,雖然葉建明和年雪瓊,林秋蕾和教授都是相互熟悉的人,然而龍曉晨怎麽算?何況,年雪瓊和林秋蕾根本素不相識。
“溫一妙在素食館碰頭的人如果真的是馬驍驍,那麽他們的關係又是什麽?”我扭頭又問,“溫一妙憑什麽對馬驍驍千依百順,什麽都聽她的?”
“你將馬驍驍這麽快斷定為凶手是不對的,很容易走進死胡同。”司其琛停在收費站,交了車卡,然後支付了高速費用。他張望天色,擔憂地說,“這邊天氣很差,我們先在縣城找個地方落腳吧。”
“開車這麽久,應該找個地方先飽餐一頓。”我的建議得到他的肯定。
下了高速,他必須利用導航開啟行程,車兩邊的風景有些蕭條,大概是因為到了冬天,樹木凋零,顯得淒淒慘慘。
由於天色較差,我沒辦法再看到晴朗的日出,後來的行程中,我在搖搖晃晃的車內睡著了,一直睡到他找到吃飯的餐館。
他將馬驍驍身份證上麵的地址寫在紙上,我一邊喝湯一邊問:“咦,你用左手寫字的嗎?”
“左右都可以。”司其琛寫好後,馬上找到餐館的老板,詳細地谘詢地址的去向。
“左手可以拿筷子吃飯嗎?”他返回座位,我馬上好奇地問,“左手……”
“要麽吃飯要麽閉嘴。”司其琛將紙張疊好放入口袋,然後專心地吃飯。雖然知道他總是拿一句話噎死人,可是這一路的氣氛一直都很緊繃,偶爾開個無關大雅的玩笑放鬆一下也沒什麽不可以,他真是一條沒得救的木魚。
見我悶悶不樂,司其琛咀嚼食物的時候,突然換成了左手拿筷子,我驚喜地看他用左手夾菜吃飯同樣是遊刃有餘。
“老板說了,這個村在大山裏,所以路程崎嶇,加上這兩天天氣不好,可能會有雨,建議我們不要進村,所以我想我們就不落腳休息了,盡快趕去。”司其琛看著食物,卻對我訓斥,“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你要清楚這一點。”
“我當然知道不是遊山玩水,可是你一天到晚繃著臉,誰看到會心裏舒服。”我放棄調和氣氛,隨便將碗裏的飯菜扒了幾口。
我們在縣城儲備幹糧,我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司其琛也要給車子加滿油,迅速完成相關工作,我們趕在午飯前出發,如果順利的話,傍晚就能到馬驍驍的村子。
“啪啦,啪啦——”真是天有不測風雲,試圖趕在下雨之前到達村子,沒想到,才行駛一半路程,天空陡然變得暗暗沉沉,然後下起了大雨。雨勢很強,打在車身,此起彼伏的響聲敲得我心裏有點慌張。
已然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情形,司其琛並未打算退縮,他隻想盡快進村。
冬天的雨,濕冷冷的,雨裹著風,風攜著雨,從西北方向穿堂而過。這種雨水最陰冷,帶來的寒氣可以令人凍得瑟瑟發抖。隻是想象一下,我就覺得風雨中藏了一把刀子,隨時準備劃開我的肌膚。
“你很冷嗎?”司其琛加大車內暖風,我籲了一口氣,輕輕地搖頭,“你好像減速了。”
“這一帶都是山路,加上我不太熟悉,然後又下了雨,我不能不減速。”司其琛觀察路段兩旁,其實雨水天氣,外麵的能見度很低,我看不到身邊有其他車輛經過,感覺好像隻有我們這一輛車緩慢地行駛在這條荒無人煙的路段上麵。
不知為何,我又不再害怕。我想起他說的,他出海的經曆,好像我們的車就是他的遊艇,我們穿梭在沒有邊界的海上,浮浮沉沉的一生,因為身邊有他,所以漂泊也沒那麽淒涼。
他在身邊,我貪戀他給我的安全感,靠著車窗,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我卻心安地沉沉睡去。
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猛然驚醒發現,車停了,身邊的他不在。他不在?我的心一下子跌入懸崖,我緊張地喊了兩聲,本能地打開車門。
雨水襲來,我毫不設防,眼前一片模糊,雙腳剛落地,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你下車幹什麽?”站在雨中的不止我一個。
司其琛撐著一把雨傘跑過來,為我遮擋了雨水的侵襲,他捋了捋我濕透的長發,鬱悶之極。
“你睡得好好的,幹嘛突然下車?”
“見你不在,我有點害怕。”我怯生生地道出實情。
司其琛叉著腰,扭頭說道:“前麵山體滑坡,為了安全起見,不能繼續前行了。”
“那我們往回走嗎?”
“可是你淋濕了全身,必須馬上換衣。”
“對不起,我……”我愧疚地說道,“不過我裏麵的衣服沒怎麽濕透,所以我沒關係,我撐得下去。”
司其琛拉開車門,命我坐上車。他坐上駕駛位,打了車燈調轉方向。我自知做錯了事,不敢吭聲,用紙巾擦拭滴水的頭發,就算身體冷得發抖,我也不敢表現出來,還好車上有暖氣,不至於寒氣刺骨。
想打噴嚏的時候,我偷偷忍住,我不想弄得他心煩,本來就天氣不好,還給他找麻煩。
“外套是不是隻帶了一件?”司其琛忽然問我。
“我以為就兩三天,所以隻帶了換洗的內衣褲。”我小心地回答,生怕他生氣發怒。
司其琛轉了個方向,駛進路邊的岔道,雖然岔道通向的地方是未知的樹林,可是靠近路邊卻有一棟磚瓦平房,我心中一亮,明白他想幹什麽,還好他觀察仔細,看到這棟平房,如果房裏住了人,那今晚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我也能順便烘幹衣服。
“你等我,我去看看裏麵的情況。”司其琛交代一聲,然後撐傘下車。
“阿嚏。”他下了車,我總算可以肆無忌憚地打噴嚏,並且為了暖和身子,我將臉湊近暖風口。
“呼啦——”司其琛拉開我的車門,見我行為舉止有些怪異,我尷尬地笑了笑,他將手裏的雨傘遞給我,“這間房被人廢棄了,裏麵沒有住人,我們正好可以借住一下。”
“借,借住?”我撐傘下車,他已經走到車後,打開後備箱,將準備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有些還交給我代為轉運。我不敢一個人在外麵,感覺除了車子四周有點光亮,整個世界都是暗沉陰森。
隨同司其琛闖入被人廢棄的平房,這裏麵倒像個廢棄的倉庫,一目了然,就一間房,除了牆角堆著一些破舊的家具,剩下的隻有滿地的灰塵。
“還愣著幹什麽?”司其琛收拾地麵的垃圾,抬頭對我吩咐,“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來,然後去牆角找一些可以當柴火的東西。”
“哦。”我放下手裏的雨傘和亂七八糟的用具,之後轉了身,看到漆黑一片的牆角,嚇得反而後退,“牆角有東西嗎?”
司其琛將手電筒塞進我手中,而後又道,“把那些廢舊的木質家具拖過來。”
“萬一這間房的主人還需要這些家具呢?”
“明天一早我會在牆角放下一筆錢。”司其琛板著臉,不耐煩地催促,“你是擔心這間房的主人還是害怕不敢去?”
在他的激將之下,我裝著膽子,提著手電筒,慢慢地靠近牆角。其實女人就是這樣,擅長設置心裏的假想敵,什麽鬼影鬼手,其實就是自己想象中的產物,可能女人向來都是想象力豐富的物種,因此這些東西在恐懼的心裏慢慢地妖魔化。
好不容易控製住冷得發抖的身子,這會兒變成怕得顫抖。我蹲下來,伸手摸索牆角的木製家具,手電筒往上移動,驟然間,我被一張烏黑的臉嚇得尖叫。
“怎麽了?”司其琛跑過來,我撲進他懷中,急的跺腳,“有個人,有個人臉……”
司其琛安撫我之後上前探查,他將家具上麵的東西扯下來,在我眼前晃動,我看清楚後頓覺羞愧,感覺自己沒臉見人,我居然被一個布娃娃嚇得差點尿褲子。
心情平複後,司其琛已經完成他的工作,不但生了火,還搭建了帳篷。我坐在火堆旁,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後來,我不再害怕,就是恨不得將牆角的所有家具全都燒掉,誰叫它們害我丟臉。
“還好司悅把她的帳篷暫時放在我的車裏,否則今晚上隻能打地鋪了。”司其琛回頭看我一張苦瓜臉,不禁偷笑兩聲,而又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算了,女人膽子小一點,情有可原。”
“阿嚏——”我別過臉,不想看他得勢的神態。
司其琛將背包中的食物拿出來,漫不經心地說:“你趕緊去帳篷裏麵脫掉衣服,我幫你烘幹。”
“不必了,幹了。”
“聽話,你如果這個時候感冒發燒,我還得費精力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嘀嘀咕咕地站起來,我脫掉靴子鑽進帳篷裏麵,他順手遞給我食物,“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免得著涼。”
我準備接下食物,但同時又被他的細心感染,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暖意,趕走了這寒冬的風雨。
我們相互偷看對方,瞬間加劇心跳,連一聲道謝也不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