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吞噬人性的深淵
李哥的老婆有很多事要忙，沒多少時間看守我，加上我表現得很乖，看起來不會吵著嚷著要上山。她去後院的菜地裏挑水，我一轉身，麻利地竄到前門，換了水鞋就跑出了李哥家。
村裏今天挺熱鬧，我和司其琛的造訪已經傳開了，然後早上李隊長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上山，自然也是引來更多人關注與議論，我隨便抓了個人詢問上山的路，熱情的村民將我領到上山入口，還順便說了早上那群人的上山路線。
我有點猶豫，雙手垂在身側，輕輕地攥著衣服。說是一條路，其實看不見盡頭，兩旁的樹木東倒西歪，我一人上山，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他們。
轉念一想，馬驍驍在山上，找到她就有結果了，追求真相的決心鞏固了我的勇氣，我當下定神，邁開步子往山上奔去。
我之前認為，司其琛他們應該也是剛剛上山，不會走多遠，所以我一直加快腳步追趕，希望能追上他們，然而，我想得有點簡單，這山路不太好走不說，還總是有分岔的小路與其大路縱橫交錯，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繼續走的大路，還是分頭行動往小路尋找。
走了一段時間，我回頭一看，炊煙嫋嫋，田園農地已然在腳下，不知不覺中，我居然爬了這麽高。難怪覺得吃力，於是我扶著枯樹大口地喘氣，運動之後，身體發熱，我脫掉外套準備在原地歇息。
“咕咕——”五髒廟開始打鼓，看來是到了中午。
此時有點騎虎難下，我是沿著原路下山還是繼續往上走？遲疑之際，我猛然想起手機，真是笨蛋，我一個現代人，怎麽會忘了手機這種聯係方式，感覺自己好像蠢了好多。
“琛少。”嘟了兩聲，那頭有人接了電話，“我上山了，可是我找不到你，你現在在哪裏？”
司其琛在電話那邊一反常態地罵人，在外人麵前向來冷靜的他，此時此刻好像很難消火。我的耳朵都要被他震聾了，隻好皺著眉頭稍微遠離手機。
“你站在原地別動，我下來找你。”
“哦，我在大路上麵，附近有兩棵樹很奇怪，樹幹是纏繞在一起的。”不知道這算不算特質，好像這山上的樹都長得很奇怪。
“發定位給我。”片刻後，冷靜下來的他，厲聲命令。
“對哦，我又忘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馬上發了定位給他。
與此同時，我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警覺地轉身，看著枯黃的雜草隨風擺動，好像是剛剛驚動我的聲響，但又好像不是，總之，想起李哥說這山上有野豬的事情後，我頓覺一陣寒意，往後退了幾步，趕忙穿上外套。
沒有風的時候，高聳的枯草也在動，我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是野豬，我該怎麽辦？糟了，剛剛應該在李哥的家裏拿一把鐮刀在手上壯膽，可是我當時也是慌慌張張地跑出門，一時間沒想那麽多。
“林離。”司其琛來得很快，他擔心我一個人上山有危險，接到我的電話後，馬上與李哥他們聯係，然後飛奔我的方向。
“噓。”我拉著司其琛的手臂，戰戰兢兢地說，“琛少，別吵了野豬。”
“野豬？”司其琛雙眼一亮，循著我指的方向望去，然後將我護在身後，小聲地叮囑，“等一下我與野豬搏鬥的時候，你用最快速度跑下山，聽到沒有？”
“不要。”我苦著臉，一個勁兒地搖頭。
司其琛教訓我私自上山已經是很不聽話，這個時候再不聽話，他到時候就會對我施行家法懲戒。說著，他撿起地上比較大塊的石頭暫時作為武器，我在書上見過野豬，聽說這種動物不怕人，還會咬人，甚至把人咬死。雖說體型龐大，看起來笨拙，其實奔跑起來極快，所以必須有一個人牽製住野豬，另外一個人才能安全脫身。
“琛少，我，我不要跟你分開。”我欲哭無淚，很後悔自己不聽他的勸告而私自上山。
“簌簌——”枯草的動靜越來越大，司其琛推開我，自己往前走了幾步，我雙手捂著臉，不敢直視。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枯草叢驟然跳出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司其琛下意識地要扔出手中的石塊，還好在小孩跳出來的前一秒止住了自己的行為，否則他就成了虐童人。
“這就是你說的野豬？”司其琛舒了一口氣，扔掉石頭，叉著腰質問。
我心有餘悸地看著傻裏傻氣的小朋友，尷尬地撓頭，“還好不是野豬。”
“嗯嗯……”小朋友張開嘴，喉嚨發出聲音，卻沒法正常說話，看來他是個啞巴。不過他身上真的好髒，像是街上的乞丐。
“你是不是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彎腰平視小朋友，溫柔地問，“你會寫字嗎？你在地上把你想說的話寫出來，好不好？”
小朋友一開始點了點頭，過後又慌張地搖頭，我猜不出來他想表達什麽，站起來請求一旁的司其琛。
“我還要上山找人，你帶他下山吧。”司其琛嚴肅的態度表明沒有商量的餘地。
正當我不知所措，小朋友卻上前一步牽住我的手，他很細心，先將自己的手在身上擦幹淨，然後才牽著我的手。
他的小手好冷，我忍不住緊握住，可是小朋友得知我的反應，反而試圖將我拽入枯草叢中。
“誒，你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毫無防備之下，被他拉著走了一段距離。
“喂，你要去哪裏？”司其琛跟了幾步。
“我也不知道啊。”我揮了揮手，疑惑地看著司其琛，好在他跟上來，我稍微放心。
我們跟著小朋友的路線漸漸地偏離上山的那條大路，到時候要返回去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走，我的擔憂正是司其琛也在想的問題，他牽著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然後帶著我跟上前麵的小朋友。
穿過一片枯草地，又是一條上山的路，不過這條路很陡峭，必須借助旁邊的矮樹登上去。小朋友在最前麵，我在中間，司其琛就是墊底的一個，他時不時扶著我的後背，鼓勵我不要害怕，我沒有登山的經曆，不過這回揚眉吐氣了一番，總算安安全全地上了山。
“你說他會不會帶我們挖寶藏呢？”我和司其琛並肩行於小朋友身後。
“哼，財迷。”司其琛故意取笑我，“這座山就是很普通的山，又不是什麽名山，風水也一般，就不會有古墓，所以怎麽看都不會有寶藏的。”
“你還會看風水？我看是江湖騙子吧。”我撇了撇嘴，“應該是江湖老狐狸，上次騙了我一百萬，這回又要騙峯少爺修條路，我說你的如意算盤怎麽打得這麽好？都是讓別人花錢，自己留好名聲。”
“所以這是高明之處。”司其琛不以為意，洋洋自得地挑著眉頭。
就在我們的談話間，小朋友忽然在一個山洞洞口停下來，他指了指洞內，而後走了進去。
我剛準備跟上，司其琛卻慎重地擋住我，並說道：“你在我後麵，萬一有情況，我好應變。”
我退到他身後，尾隨他進入山洞，這山洞還挺大的，看起來像是廢棄的礦洞，剛才洞口還有一堆破銅爛鐵，應該就是以前的工人留下的采礦工具。
司其琛開啟手機的電筒模式，照著洞內的環境，走了小會兒，我們都聽到微弱的呻吟，又好像是有人說話。
“啞妞，啞妞，是你嗎？”
“有人。”我和司其琛異口同聲，知道洞內有人，都產生了好奇。
光線隨著啞妞的方向而移動，在一處平地，我們看到有個人側躺在地麵，他身上衣衫淩亂，一條腿血肉模糊，看樣子受傷很嚴重。
亮光照到地麵的人，他稍微動彈一下，之後光線落在那人的臉上，他正好轉了一下頭部。
“馬驍驍？”我撲上前，卻被馬驍驍嗬斥，“別過來。”
她挪動下半身，受傷的小腿流血不止，在血肉之處，我好像看到一點白色的東西，司其琛似乎也看到了，他沉聲說道：“馬驍驍，你摔斷了腿，需要馬上送醫治療。”
“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們來幹什麽的，我知道你們找我是做什麽的。”馬驍驍痛得冒冷汗，散亂的頭發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啞妞蹲下來，將一些幹草放在受傷的地方，她可能想找草藥為馬驍驍止血。
“馬老師。”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心裏的難受難以描述，我對她的記憶隻是停留在她在福利院的時候，我原本以為她是什麽高幹家庭的女兒，被安排在福利院工作，也隻是學點生活經驗，可是沒想到，她背後的人生閱曆跟她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你曾經說，我們再見麵的話，希望我們還是朋友。”我噙著淚，心酸地說，“我們現在見了麵，可是在我心裏，你依然是我的朋友，隻有你，能夠明白我對小魚的感情，也隻有你一直都是無私地幫著我們，我有你這個朋友，我真的覺得很榮幸。”
馬驍驍空洞的雙眼中泛著淚花，她沒有看我，而是凝望洞內深處的黑暗。
“與魔鬼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變成魔鬼。當你遠遠地凝視深淵時，其實深淵也在凝視你。”淚水浸濕了她的話，她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我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