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最毒婦人心
“他們說，你要見我？”姚小倩斜著身子，坐在我眼前。
我麵色凜然，厲聲道：“我沒有精神病，我心智很正常，我承認，我的確做了一件有悖常理的事情，但是我沒有害過任何人，或許有人因我而死，或許我令人痛苦，然而有誰能確保自己，一生無過錯？”
姚小倩輕咬下嘴唇，猶豫地說：“回去之後我也想了一下，昨天我確實語氣過重，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地談談，如果我真的要成為你的辯護律師，那麽我們就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
“我不會強求你為我辯護，我隻想你幫我帶句話給丁先生。”姚小倩認真地看著我，我繼續說道，“如果他相信我沒有殺人，他就可以幫我，倘若他並不相信我，那麽他也就不必浪費時間和金錢，我可以另尋他人。”
姚小倩掩著嘴咳嗽，又調整坐姿，睇著我說道：“司太太大概還不知道，整個律師行都不敢輕易接手這件案子，他們忌憚莫家和傅家，更不敢得罪司會長，當然，也有想趁機撈一筆的年輕律師，不過他們完全就是為了出名或者從你身上獲得利益，根本不會用心處理這件案子。”
“如果姚律師隻能通過精神評估來洗脫我的罪名，其實跟那些年輕律師又有什麽兩樣？”
姚小倩尷尬地別過臉，我淡笑說道：“我想，在姚律師心目中，愛慕司會長的心應該大過崇拜之情，知道我偷窺了他六年，所以一直也在偷偷關注司會長的你，似乎被刺激到了，姚律師是個很有經驗的律師，不可能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除非遇上的事情，跟自己的心魔有關。”
陡然變了臉的姚小倩霍地站起，拿著合同和黑色筆走到我身前，“司太太，簽了字，我就是你的辯護律師，我會盡全力查出。”
“我很怕我自己都不會相信自己，所以我希望為我辯護的人是信任我的，是全心全意地信任。”
“人與人之間怎麽可能存在這種信任？”
“姚律師不懂，但是我懂。”說完，我在合同上麵簽了字。
之後，姚小倩向我詳細地了解案發當晚的情況，我們聊了很久，我盡量還原當時的情形，不過我並沒有透露我和琛少打算私奔的事，她記錄了我們的談話，最後帶著合同離開了警局。
算起來，我被羈押了五天，自從第一天與司其琛見過一麵，往後這四天，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我從古警官口中得知，司其琛出示了一份公開信，信中內容說明與我劃清界限，他不知道這六年來有個女人一直偷窺自己，他痛斥我的變態行為，他認為他也是受害者，作為我是殺害他未婚妻的凶手，他一定不會姑息，會做到大義滅親。
雖然知道這封信並不是出自司其琛之手，可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我躺在冰冷的床榻，靜靜地盯住黑暗中的深淵。我感覺時間和我的心一樣，走得極其緩慢，偶爾，在寂寥的夜裏，耳畔傳來鐐銬曳地的巨響，我一旦閉上眼，仿佛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她漸行漸遠，形單影隻，荒涼的盡頭，是死神的召喚。
“林離。”女警喊醒了我，我爬起來，看到她開了門，她說，律師申請了取保候審，加上案件有了轉機，所以我現在可以跟著姚律師離開，不過按照規定，我依然不能離開本市，並且隨時配合警方的調查。
怎麽這麽快？我很詫異。但還是跟著女警走了出去，姚小倩和古警官握手，方隊長在一旁絮絮叨叨，看我的目光也是帶著恨意。
“司太太。”姚小倩走向我，莞爾一笑，“丁先生在外麵等候多時了，我們走吧。”
“請等一下。”我越過姚小倩，走到古警官跟前，點頭微笑地說，“這些天多虧了古警官的照顧。”
“我們天天提審你，你身體肯定吃不消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暫時就不要想那麽多。”古警官關心地說。
我應了一聲，又走到方隊長身邊，“我隨時做好準備配合方隊長的調查，我也想知道我有沒有殺人。”
“哼，司太太真是好福氣，多次進來又能相安無事的出去。”方隊長陰鬱沉沉地說，“總之我一定會找到凶手，無論他是誰。”
“我相信方隊長不會放過凶手，但願這一天不要讓我們等得太久。”說話間，我轉身離開，離開了這五天不見天日的地方。
我真是覺得我好像死了五天，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審訊室麵對他們的追問，我很害怕自己的心理防線會動搖，沒有司其琛的信任，我害怕我懷疑自己。
“姚律師找到了什麽線索？”
“你不必感謝我，找到線索的人不是我，是古警官，他真是厲害，在現場找到一滴跟你和傅小姐不相同的血跡。”姚小倩若有所思地呢喃，“我和古警官分析案情的時候，他說有人跟他說了一些可疑之處，他順著別人的指點，確實發現了關鍵地方。”
我故意走得很慢，與姚小倩並肩而行，“什麽血跡是關鍵？”
“古警官取證時，發現現場有一幅被踩過的畫，那幅畫是玻璃相框，所以在傅小姐和凶手的打鬥之中被傅小姐作為武器而投向凶手，可惜的是，凶手擋住了那幅畫，畫框掉在地上摔碎後，凶手又毫無顧忌地踩上去，因此他自己都不知道，腳底被玻璃劃傷。”
“有一幅畫？”我恍然嘀咕，“我知道那幅畫，我知道。”
“有人告訴古警官，你是絕對不會用腳踩踏那幅畫，所以請求古警官將畫上的玻璃碎片全都撿回去做詳細的血液鑒定，皇天不負有心人，今天上午傳來消息，說發現有一塊碎玻璃渣上麵有個可疑的血跡。”
“對，我的確不會踩踏那幅畫。”
“因為畫上麵的腳印，古警官認定遍布在現場的腳印其實根本不是你的腳印，腳的大小與你的腳相符，凶手很聰明，利用這一點擾亂警方視線，故意脫掉你的鞋子，也讓自己赤腳行凶。”
“我醒來後，由於害怕，會在血泊之中走來走去，如此一來，警方更加分不清哪些腳印是我的，哪些腳印是凶手的。”
“古警官這步棋很冒險，但總算有了眉目。”
“這不是古警官的主意。”我釋懷地笑了笑，“隻有他才知道，我絕不會踩踏那幅畫。”
姚小倩蹙眉又問：“誰？”
推開門，我看到了天際最後一抹霞雲，今天天色真好，今天是個好日子，如果傅瑤沒有慘死的話，她今天是最美麗的新娘，終於可以嫁給她心目中的王子。
姚小倩追問了兩次，我都閉口不談誰知道我在意那幅畫。那天晚上，我被警方帶上警車，透過窗戶看到司其琛和古警官激動不已地交涉，那個時候，司其琛就已經懷疑血泊之中的腳印不太對勁。
我們等待古警官到來之際，琛少對我進行過簡單問話，當時的他恢複了冷靜，開始搜尋屋內的線索，他首先就發現地麵的淩亂，可見傅瑤和凶手曾經有過衝突，如果有衝突，傅瑤為了自保，勢必會抓起任何手邊的東西扔向逼近自己的凶手，那幅畫並沒有幸免於難，畫框的玻璃碎了一地，可是畫像上麵印了一張血色腳印。
就是這個腳印促使司其琛產生了一係列的推測。凶手不可能長了翅膀從外麵飛進來殺人，很顯然，他肯定與傅瑤相識，是他唆使傅瑤來到老屋見我，他掌握傅瑤的弱點，以此來控製傅瑤的情緒，也就有了傅瑤痛恨我的動機，所以傅瑤就會聽信凶手的安排，趁機將我迷暈。
我暈倒後，傅瑤聯係了凶手，當然，凶手隻是給了傅瑤一個公用電話號碼，他們在電話中匆忙交流了幾句，不久後，凶手來到老宅，傅瑤請他進門處理暈倒後的我，這時，凶手脫掉鞋子進門，在我昏迷之際殘忍殺害了傅瑤，以此來嫁禍給我。
行凶結束，一切都準備妥當，凶手帶走沾染了血跡的外套，並且是穿鞋離開，那天天氣晴朗，外麵沒有下雨，路上也就不會留下腳印，反而屋內的腳印令他十分坦然。
他為什麽如此坦然，隻因他的腳的大小長短與我相符，隻因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陷害我，他算計好這一切，就跟謀殺葉建明他們那時一樣，可惜這一次，他錯了，他暴露了自己，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竟然是個跟我一樣，擁有小腳的女人。
這是個怎樣的女人，她究竟出於什麽目的，要將我徹底變成世人眼中的殺人魔？她就是夜叉嗎？一直以來，我們調查的夜叉居然是個女人，這個女人，就在我們身邊，就在我們心裏，她是我們的心魔，牢牢地抓住我們的弱點，在我們毫不設防的時候，致命一擊。
司其琛，你在哪裏，你讓古警官調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你不在我身邊，我也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麽，你現在是不是跟我一樣，恐懼大過震驚，對，身後的魔鬼，可能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