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次末世 二十三 戰局潰敗
三人也聽見了連安的吼聲，在他們分心往身後看去的一瞬間，安廣廈反手抽出兩把槍。
安廣廈在這一刻無比感謝自己的異能，他幾乎不需要瞄準，左右的食指輕輕叩動一下扳機便打穿了麵前兩個人的腦袋。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距離十米處的異能者，瑪依努爾被他舉在身前，可他龐大的身形沒能藏得嚴實，還自大地嘲笑著連安和安廣廈的狼狽，把致命處完全暴露在了安廣廈的視線裏。
沒有停頓，子彈穿過反叛者在他麵前噴灑的鮮血，沒入那異能者的眉心。
幾聲槍響，隻見子彈來回，三個彈孔便分別出現在了反叛者成員的頭上，隻是安廣廈自己也悶哼一聲。
三個反叛者砰然倒地，安廣廈顧不上別的，隻是拚命往瑪依努爾的身邊衝過去。
也多虧了異能者的輕敵，他還沒來得及在手上多加一份力道便糊裏糊塗間弄丟了自己的性命，瑪依努爾也因此得以喘息。
血很快染紅了土地，安廣廈用力想要掰開異能者扼住她喉嚨的手，隻是少年的力量到底太過於薄弱。他紅著眼睛幾乎失去理智一般在異能者身上又補了幾槍，其中一槍打穿了異能者的手筋，才終於結束了他對少女的控製。
安廣廈俯身把瑪依努爾抱起在懷裏，免得那人的髒血沾到她身上。
剛剛開槍時沉穩的手現在卻顫抖起來，他小心翼翼的，像麵對已經布滿裂紋的精美瓷器一般，先是秉著呼吸，用手輕柔的摩挲了一下她沾滿血跡的臉頰。
手心傳來的溫熱讓他終於放下了心，眼淚奪眶而出。
他攬起瑪依努爾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剛才的殺伐果決便無影無蹤了，他把臉深深地埋進少女的頸窩，滾燙的眼淚洶湧而出。
瑪依努爾隱隱聽見他的聲音，沉重的眼皮努力睜了睜。
她想要抬起手，可是要指揮手臂對現在的她來說太難了，安廣廈的眼淚落在她肩膀上，同她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灼熱的溫度卻像是生還的號角。
她張了張嘴，喉嚨嘶啞著隻能發出氣音，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越過安廣廈的肩膀一片模糊的視野中，突然有什麽一閃。
這一點點的閃光讓她無比熟悉，無數次在課堂上、在訓練中，她操作著無人機在各種複雜的地形裏尋找這一抹閃光，尋找這無處不在的潛伏著的槍
口的反光。
這一瞬間被她無限放大，瑪依努爾來不及思考，她隻是本能地推開安廣廈，子彈便越過安廣廈的肩膀從她的胸前穿過。
皮膚，血管，肌肉，骨頭。
好像並不痛，瑪依努爾模模糊糊地想，接著向前栽進安廣廈懷裏。
不知從哪裏遠遠地傳來牧羊人的歌聲，瑪依努爾眼前的視野明亮著又搖晃起來。
她努力地抬頭看，那是兒時父親牽著自己的手奔逃的背影，還有一旁不時回頭朝自己看來的母親。
雖然狼狽，但那目光中帶著太多的愛，讓人懷念。
隻是不多時，兩個人都被血色所覆蓋，瑪依努爾抬頭，眼前又出現了另一雙手。那雙大手的主人穿著一身染血的軍裝，把她塞進了狹小的、正好能容下一個7歲小女孩藏身的通風口。
他轉身衝進那片血色，又有更多的人走進了這裏，她的同學、在部隊訓練有過一麵之緣的隊友、在任務中喪命的教官、甚至路過的陌生人，他們的麵龐既模糊又清晰，一一在她眼前恍過又消失，血色越發濃厚，紅得發黑。
突然獸化人閃著寒光的利爪穿透這片血紅，有溫熱的血液噴在她的臉上。
瑪依努爾緩緩眨了眨眼睛，抬頭對上的是方元曦微笑的麵龐。
她喃喃道：“方姐姐，對不起……”
“我知道，這回輪到我了。”
瑪依努爾咳出一口血，染得安廣廈視野通紅一片，方才還一片安心的臉上隻剩下驚恐和不知所措。
連安這才堪堪趕到兩人身邊，悲劇在他眼前上演，無可逆轉。
他搶過安廣廈抖得不成樣子的手中的槍，向著藏在樹上的狙擊手的方向一頓亂射。
連安看到麵如金紙的瑪依努爾便克製著自己咬緊了牙關，神情扭曲著，指尖深深扣進自己的手掌。
他一把把安廣廈從地上拽起來，低吼道：“帶著瑪依快走！”
“不想讓她死就快走！”
安廣廈如夢初醒，俯身抱起瑪依努爾，隻覺得她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似乎下一秒就會飄散在空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他咬緊了牙，邁動自己的腿一步一步向著更遠的地方跑去，快一點，再快一點。
血液好像不限供量一樣從身體裏溢出來，瑪依努爾在一片
搖晃中，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留在原地的連安的身影。
約莫，這就是最後一眼了罷。
她還想跟連安一起，在他巡邏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當他的小尾巴，聽他嘮嘮叨叨教訓她不要早戀。
在每一個燦爛的清晨，在每一個溫暖的日暮。
即使是在風浪中勉強撐起的那一片小小的淨土，也顯得無比珍貴。
其實她早就找到了連安藏起來的那桶泡麵，但是她就喜歡看連安瞪圓眼睛的表情，還喜歡看他圍著小圍裙做飯的背影。
從小到大，每次她晚上做噩夢睡不著的時候，他就像守護神一樣坐在床邊沉默著陪她，那雙大手總是溫柔地拍拍她的腦袋，什麽也不說。
她欠他無數聲“爸爸”。隻是一開始鬧別扭沒能喊出口，就耽誤了這些年。
眼淚斷了線一樣從眼角沒入鬢發。
不要走，爸爸。
求你了，活下去。
如果非要評一個全場最佳，那大概非那位狙擊手魏巍莫屬了。
擊落瑪依努爾放出的無人機，率先向文海一預警。之後像貓戲耍老鼠一樣折了瑪依努爾的翅膀，冷靜的觀察戰局，又指揮其他人用少女誘導著安廣廈走出堅固如堡壘的軍用車。
他還在所有人為了連安的闖入而分心的時候，給了安廣廈一槍。
雖然被連安搞出來的爆炸遮住了視線，打偏了沒能致命，但依然見了血。
魏巍很快雪恥，在三個反叛者小兵喪命之後，他又一次瞄準了安廣廈。這個時候那小夥子眼裏隻剩下了他的女孩，連對手都稱不上。
魏巍失望地撇撇嘴，保持著一貫孤獨求敗的風度開了槍，準備結束這個還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的少年的生命——結果子彈打穿了少女的胸膛。
他憤怒地瞪大了眼睛。
救什麽救啊！掙紮什麽啊！都傷得這麽重了，躺地上等死不香嗎？
魏巍皺起眉頭，變得有些煩躁。
這是他第一次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失手。
對方的小隊長趕到那兩個孩子旁邊，指揮著他們倆逃跑，自己卻神色平靜毫無防備的留在原地，等著文海一。
魏巍抿了抿嘴巴，他預感到那好運的小子將成為第一個成功在他槍下逃生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