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讓我保護你
車裏的氣壓驟降,氛圍變得尷尬起來,簡溪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是誰告訴你的?又是誰讓你問的?”他的態度生冷而強硬,神情冷漠,看向她的眼神似冷箭一般欲將她看穿,他將手肘擱在窗沿,修長的手指敲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簡溪的小心髒就跟著他的節奏跳動,她嚇得臉色蒼白,後背冷汗連連,兩手緊握在一起,泄露了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沒有誰讓她問他,隻是她自己覺得好奇而已,至於是誰告訴她的,她現在還不能說,她才不想因為自己的魯莽行動而讓人白白挨了罵。
她也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本來她也是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問問而已,誰能想到他會這麽生氣。
真不知道她腦子裏是裝了水泥還是進水了,竟然做出這種蠢事來。
現在她怎麽辦?肯定是完蛋了啦。
愣了很久居,在遲翊宸跟激光似的視線的注視下,簡溪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他,“沒有誰讓我問的,是我無意間知道的,你就不要去想著怪罪其他人了,要生氣就對我一個人發脾氣就好了。”
這不是在賭氣,她是真的這麽想,如果不這麽做,遲翊宸一定會把那個告訴她這些事的人給逼問出來,然後把氣都撒在他頭上。
她可不想成為父子倆相殺的罪魁禍首。
“是嗎?”遲翊宸倒也淡定,隻是他還是緊緊盯著她,光是那眼神就能將簡溪的氣焰給壓下來,她一顆小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尼瑪,非得要她說出來是不是?她可不想成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炮灰。
簡溪緊張得連說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隻能一個勁地點頭,眼神閃躲著,四處張望,但就是不敢看他。
偶爾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瞥他,卻發現他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她身上,簡溪就嚇得腿軟,如果現在是站著的話,說不定她早就給他跪下來了。
不過奇怪的是,即使簡溪的理由蹩腳得連她自己都不信,遲翊宸卻沒再過問什麽,隻是他的態度一直沒有改變,強大的氣場將簡溪推得遠遠地,她根本就沒辦法再做解釋。
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一個字,氣氛倒是微妙得很,就連坐在前座開車的司機都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火藥味。
接下來,就隻需要導火線,就能將這場大火點燃。
簡溪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頭一回深深地感受到了智商的重要性,無奈智商對她來說根本就是硬傷。
好不容易熬到了車子在別墅門前停了下來,在簡溪終於鬆了一口氣,預備打開車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衝出去的時候,腰上卻突然多了一道力氣,將她攔腰抱住。
具體說來,她是被抱出車外,但卻是被扛著走進屋裏,一路上不管簡溪怎麽掙紮,遲翊宸都無動於衷,她的掙紮對他來說就跟小孩子在玩鬧似的。
說白了,就是一點卵用都沒有。
至於愣愣地站在門口看著簡溪就這麽被扛上樓的傭人們,雖然心裏很想幫她,但也隻能愛莫能助。
喂,什麽叫愛莫能助,她們這群沒有人性的禽獸,難道不知道她這一走可能就再也沒辦法完好無損地下樓了嗎?
都說了不管簡溪怎麽掙紮都沒有什麽卵用,簡溪還是給扛回了房間,然後被重重地丟在床上,就算床很柔軟,但她還是撞得骨頭咯咯作響。
簡溪不敢鬆懈下來,她旋即坐起身往後退去,一直退到床頭,愣愣地看著遲翊宸,她咽了口唾沫,“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有話好好說行嗎?”
“我有說要動手了嗎?”遲翊宸坐下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從他的臉上,她看不出一絲感情波瀾,也就沒辦法看出他的喜怒哀樂。
但是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理智正在遊走,接近崩潰邊緣。
為什麽?就因為她提起那個人?
她是不太明白親情這一套是怎麽回事,但是能刻骨銘心到這種程度的,她想那個人對於遲翊宸來說已經是超過了他所有親人關係的存在。
或者說,那個人的離世或許跟遲翊宸有關。
不知為何,簡溪竟然莫名覺得鼻酸,並不是因為被粗暴對待,她也不明白心裏頭這種酸楚,就好像她也能跟遲翊宸感同身受似的。
如果她說她能明白他的感受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她知道至少現在不會。
沉默片刻,她才有勇氣把話接下去,然而她已經不再狡辯,攥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不管是誰告訴我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你有一個已經離世的哥哥,他的名字就叫遲安--”
“我不允許你再提起他!”在她念出他的名字之前,遲翊宸的理智之弦就先繃斷了,他對著她怒吼,鐵青的臉色還有發白的唇讓他那精致的麵容越發像精致的雕塑藝術品,美則美,但丟失了靈魂。
簡溪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她本能地抱住頭,拚了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驚恐地看著他。
當然她從來不怪罪他的突然發怒,對待他,她一直很寬容。
至於為什麽會做出這種動作,她想隻是出於本能--數年前有人也對她露出了那種痛苦而又崩潰的神情,歇斯底裏地怒吼,讓人恐懼。
而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任反抗能力,隻能咬牙堅持著,將自己蜷成一團。
從不渴望有誰會來救她,也從不懷有她能夠逃走的希冀,那個時候簡溪到底發生了什麽,又為何會這麽想,她到現在都不明白。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喪失了記憶,但那種感覺卻沒辦法離開。
就好像烙印在人的心裏,哪怕自己想要去除,也沒辦法忘記這種感覺。
簡溪的反應是遲翊宸沒有見過的,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容易失控的人,即使崩潰,在看到她這副模樣之後,他也不忍心再把脾氣發在她身上。
伸手將她攔在懷裏,簡溪明知是遲翊宸,但她還是在掙紮,瞪大雙眼尖叫著,嗚咽著,沒有眼淚,就像是一個快要壞掉的玩具。
“對不起。”他再一次道歉,心疼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感覺到她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
他的心也跟著疼痛。
所幸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很久,在他的安撫下,簡溪很快就回過神來,從莫名其妙的感覺中抽身而出,她也緊緊地抱住他,沒有流淚。
“有什麽好道歉的,是我自己的錯,我不應該突然說那種唐突的話,也不該去揭你的傷疤,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到,被罵也是應該的。”
無論要她說什麽都行,她唯一不想的就是讓他因此而感到愧疚。
明明應該道歉的人是她,他又何必愧疚呢?
盡管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誰也不敢再觸碰那兩根奇怪的故事線--關於遲安澈的故事,還有簡溪的過去。
然而這注定成為他們各自心裏頭的傷痛。
有時候簡溪會天真地想,為什麽人就不能坦誠相見呢?不要有秘密,也不要因為對方慘痛的過去而不敢再接近對方,永遠原諒對方的過錯。
還有,就是永遠別把任何話都放在心上。
偏偏她所希冀的,都沒辦法達成,但是她知道,時間會改變一切。
那件事之後幾天裏,簡溪跟遲翊宸的生活依舊,但她始終懷著愧疚,總覺得自己是將別人本來結痂了的傷疤再次揭開,無疑就是給他造成二次傷害。
偶爾沒腦子還能叫蠢萌,但像她愚蠢到這種地步的,是時候要去腦科檢查一下她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好在她掩蓋得不錯,遲翊宸並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他還是那個樣子,對任何她提起的事情都不感興趣,那就算了,他還要吐槽一頓,才肯放過她。
當然,除了簡溪偶然提起要再次去拜祭她母親的墓這件事。
他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終於有假期的時候,簡溪又突然提醒了他,他當機立斷,果斷決定明天就去拜祭。
“你腦子沒壞吧,明天要下雨欸。”簡溪不僅沒有捧場,還吐槽了一頓,她可不想再淋一次雨了
他們剛吃完晚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飯後甜點,按照慣例,遲翊宸還是在看商業報紙,而簡溪則百無聊賴地玩電視遙控器,不斷跳台。
她時不時搭話,本來也隻是隨便說說,哪知道他竟然當真了。
話音剛落,簡溪指了指電視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著這幾天的天氣預報——除了下雨,還是下雨。
下完這場雨,夏天就要來了——她知道他們的路會更難走,但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會陪在他身邊,如果可以,讓她來保護他。
簡溪在胡思亂想什麽,遲翊宸並不了解,他的心思還停留在拜祭活動的事情上,放下商業報紙,他又板著張臉,說話時不容置疑,“就算下雨也要去。”
臥槽,這麽說他還跟她杠起來了是吧?他以為她怕他啊--
“好啦,我知道了。”弱弱地答應了這件事,簡溪努力平複激動的內心,她直接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抓著什麽。
“就算拜祭一百次一千次,我媽都沒辦法再回來了,我失去的親情也沒辦法重來,奇怪的是,我雖然難過,但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如果可以,我也想看一看我媽啊。”
她隻是無心的話,但那一刻,他卻很心疼。
這就是簡溪沒有安全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