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路難行
毫針躍然飛舞，銀芒灑然四濺。
汗水順著臉頰流淌到下巴，一滴滴落到地麵，林立整個人比床上被潑了十幾盆涼水的青雲見心還濕。
“奶奶的！”
手指僅僅捏著控針訣，不能擦汗，林立是又熱又渴。最惱火的地方在於，修真者平常都不吃飯不喝水的，根本沒那麽多體液用來流汗。
他感覺自己腦袋有些暈乎了，像是身體脫水的征兆。
“最後三十下！”
施針過程不可中斷，否則前功盡棄，林大少隻得忍著難受咬牙堅持。
青雲見心身上的死皮死肉逐漸脫落，柔嫩肌膚正在生長，每一針落下，便離新生更近一步。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啊！”
“我的媽呀！”
林立終於解脫了，懸浮空中的銀針失去真元控製，紛亂落地，而他自己則是一屁股坐下，仿佛身體被掏空，動動手指都覺著無比費力。
不過付出總是有回報的，看著床上膚若凝脂的睡美人，他知道，自己的苦功沒有白費，這就足夠令他心滿意足。
青雲見心恬靜地睡著，得到黃帝外經的生機真元，雖然依舊未醒，不過勃勃的生命力，隔著幾米都能感覺得到。
好看，恢複容顏的那張臉真的好看，禍國殃民的好看。
唯一的缺憾是，被燒光的頭發沒有隨著新生的肌膚一起長出來，她此時的腦袋比林立的光頭還要亮堂，怕是蒼蠅站上去都會摔跤。
嗯~
一聲輕吟，禍水仙女的眼皮動了動，繼而緩緩睜開，略帶迷茫地看著上方的房梁和瓦片。
怔忡著，青雲見心回想起了昏睡前的經曆，忙的坐起身來，入眼的便是大口喘氣的林立。
“醒啦？”
林立咧開一嘴白牙，艱難從嗓子裏擠出句話，笑著問好。
“我這是在哪兒？是你救了我？”
青雲見心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分明記得，自己受傷後是朝著龍虎山方向逃亡的，怎麽會在這兒，見到唐城的張狂少年呢？
“龍虎山腳下，我湊巧路過。”林立答道，扭頭朝守在門口的小二哥喚了一聲，這種問題，還是人家解釋起來好說些。
茶小二應聲推門進來，下一刻，便立刻關上門又退了出去，臉臊得通紅：“姑娘，換身衣裳吧！”
青雲見心這才看到，自己渾身衣衫破爛，到處都是被火燒過的洞，伸手在腰間摸索一陣，發現儲物法器已經不在身上，有些局促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光頭少年。
林立會意，取了套隨身帶的衣服給她：“將就穿穿。”
說罷撐起身子離開房間，趕緊找了碗涼水灌下喉嚨，又嘎嘣嘎嘣嚼了幾粒萬靈丹下肚，趁機歇氣。
“丹藥不經煉化直接嚼碎吞食，道友的體質……”
茶小二從剛才就對林立充滿好奇，隻是治傷過程不宜分心，才一直忍著沒問，現在青雲見心醒了，他滿肚子問題便再也壓抑不住。
“先天曲靈體。”林立回道。
小二哥眼睛頓時放光，羨慕不已，隨即又問道：“道友姓林吧？”
林立側目：“何以見得？”
茶小二侃侃而談：“化元大陣下尚能保持胎息巔峰的實力，在外麵的話，少說也該是個化神初期，又身兼醫道之術與煉藥術，道友你又這麽年輕，此等天賦堪比我們龍虎山的寒衣師兄，想來想去，也隻有離陽師叔祖選中的關門弟子林立，才能這麽厲害了。”
“那萬一我不是呢？”
真元恢複了七七八八，燥渴之感也在喝了幾碗涼水後漸消，身體舒服了心情自然愜意，林立便跟茶寮小哥開起玩笑來。
小哥表情很認真地說道：“我也這麽想過，但看道友你的這身打扮，應該是個散修，如果除了林立以外，還有散修能與寒衣師兄的天賦相提並論，好像不大可能。”
“周寒衣就那麽厲害？”林立已經很多次聽到這個名字，似乎當今道門，說起天才這兩個字的時候，總離不開周寒衣。
“嗯。”
茶寮小哥點點頭，肯定得很懇切，那在他心裏是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隱隱帶著點沾光的驕傲意味，說道：“寒衣師兄可是當代年輕弟子中的最強者！”
“哦。”
林立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又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我是其他門派的弟子，便裝出行呢？”
茶寮小哥沉思一番，說道：“也不會吧，九大宗門除了龍虎山的另外八派的天才弟子，應該都在這裏喝過茶，道友若是其他門派的弟子，這種天賦的話我肯定以前見過你的。”
這時左側的房門從裏麵打開了，青雲見心邁著蓮步走出，小心翼翼看向林立：“你……有沒有帽子？”
林立與茶寮小哥循著聲音望過去，倆人都被驚豔到了，不禁同時呆住。
青雲世家的小仙女穿著林立的男裝，上身是件黑色簡約的襯衫，下身則是條藍色的七分褲，身高差了幾厘米，七分褲在她腿上穿得像是八分褲，不過倒也還挺合身。
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這句話或許不算中肯，但用在此時的青雲見心身上，非常妥帖，畢竟韓玉給林立挑的衣服本來就挺有格調。
“哇了個噻！”
林立從來就不對漂亮女人吝嗇讚美之詞，無奈肚子裏屬實沒多少墨水，除了驚歎還是驚歎。他之前兩回見青雲見心，仙女兒都是穿著青雲世家的族袍梳著齊腰青絲，古韻古色的東方美人質感，當仙女冷不丁換上現代裝束，尤其還是男裝，那可就簡直了。
青雲見心俏臉微微紅，她以為林立是看見了自己的頭發才驚訝出聲，羞得垂下臉頰。
心思多淡然的姑娘，到底也還是個姑娘，姿容的落差並不是很容易接受。
林立見狀，知道自己冒犯的目光讓人誤會了，想解釋幾句，但思索一下覺得還是算了，越描越黑，說道：“有件戴帽子的衛衣，可以套在外麵，你穿麽？”
青雲見心默默臻首輕點。
……
……
尷尬氣氛慢慢平靜，林立、丹朱、青雲見心和茶寮小哥四人圍坐在茶桌旁，將三天前的事情漸漸理清楚。
原來青雲見心與青雲泰然離開唐城後，並沒有直接回到青雲世家，而是在途中遭到了襲擊。
“那人一身火法強橫無比，我與族叔聯手還擊，仍然不敵，叔叔被火舌擊穿靈台身死，我當時重傷昏迷，那人大概以為我也死了，僥幸逃過死劫。我醒了之後，耗盡最後一絲真元，才逃到龍虎山來，然後遇到這位道友和茶寮的掌櫃先生，後麵的事便記不得了。”
青雲見心說道。
“認得出那人的長相麽？”林立問道。
衛衣帽簷蓋住半張容顏，遮不住青雲見心流露的哀痛，道：“認不出，他穿著能隔絕神識的夜行衣，隻露出一雙眼睛。”她看著林立，躊躇片刻，“原本我以為，叔叔在唐城燒了你的房子，你氣不過所以趕來追殺，可是今天再看到你，我才想起……”
目光落在林立光禿禿的頭頂，意思不言自明，追殺她們的人腦袋上有頭發。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傷好了還是回青雲世家？”
林立看向青雲見心明亮的眼眸，他其實有些不忍，自己辛辛苦苦才治好的人，萬一回家途中又遇到壞人，那可就操淡了。
“我想上龍虎山，青雲世家與天師府素有交情，再這裏暫住幾日，再等家族中派強者過來，到我和叔叔之前遇襲的地方，試試能否查出蛛絲馬跡。”青雲見心說道，遇死劫而不死，她的頭腦依舊聰明且清醒。
“嗯。”林立就是這麽想的，龍虎山庇佑著，那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找茬，等到青雲世家強者雲集，再把青雲見心接回去，這是最妥當的辦法，“正好我們也要去天師府，一起吧。”
……
龍虎山七十二級石梯，每級八十一階，又陡又長。
五千八百三十二道台階，翌日清晨與茶寮小二哥道別後的林立三人，花了半晌午才爬完半截，化陽大陣下，一個個都累得跟狗似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平時不想著多運動多鍛煉，走這麽點路就不行了。”
“說的是啊，我那兒子也是這樣，成天抱著電腦，沒事從不出門，別說鍛煉了，臥室到客廳倒杯水都喊累。”
“可惜了這麽年輕的身體哦，我要是青春還能回來，像他們這麽大，每天非得往屋頂上蹦不可。”
“咱現在也算抓住了青春的尾巴嘛！”
“哈哈，這話說得好，來，咱以上麵第二級為終點，比一比誰先跑上去？”
“比就比嘛，在部隊那會兒，咱哥幾個裏頭就屬你老李身體素質墊底，到老到老，還能讓你逞威風不成？”
幾名當過兵的老戰友從三人身旁走過，看著三個年輕人累得趴在地上，悄聲討論幾句後，回憶起了當年的熱血光景，心潮澎湃。約著要來場坡度行進比賽，頗有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氣風發。
“靠！”
被幾個老兵給鄙視了，林立捶著發酸的雙腿，心裏賊不是滋味：“我說你好歹也是青雲世家的嫡係小姐，怎麽上龍虎山，連張免疫陣法的通關符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