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兩張證書
吃完餃子喝過餃子湯，城裏幾位著名的室內裝修設計師適時登門，林立將青雲見心想要的房間模樣，跟這些人詳細談了半個鍾頭，後者也都意會，並提出了幾個聽起來還不錯的方案，林立徹底放心把裝修的指揮權交給他們，便到了啟程前往龍虎山的時候。
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樣，林家別墅裏沒有依依惜別的氛圍，陽群芳得知心上人這次隻是去兩三天，回來就能長住不走，更索性去了學校圖書館，連送都沒來送。
有雲莽鞭，自然用不上直升機，破風穿雲一日萬裏，法寶上四道長衫獵獵作響。
林立隻敢牽著青雲見心小手沒能越雷池半步，臉上隱有笑意。
小仙女心思剔透，眼下卻也不知他在高興個什麽，問道：“短暫的離別可以換來長聚首，所以開心？”
林立搖搖頭，短暫離別是真的，其後能否長聚首，他則實在缺乏信心，之所以笑並不是這個原因。
“我隻是欣慰，還好林家很有錢，家人可以拿駐顏養壽丹當糖豆吃，五年時光，沒在他們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青雲見心微微頷首，比較五年前林家眾人在心海裏的模樣，今夕複見，確實沒有因為這五年流光而有所改變。之於出身凡界的散修而言，此生最大的苦處，大概便是要在自身壽元未過十之一二時，早早的、眼睜睜地見著親人故友一個個，青絲變白發，生龍活虎的血肉成塚中枯骨。
幸運的是，林家在凡塵俗世間的財力確為雄厚，承受得起品級並不高的鬆鶴丹養顏丹煉製，雖然同樣不能無窮無盡增添壽元，但至少比起絕大多數凡人，他們可以活得很長很長。
相比之下，亦是來自凡俗的周寒衣，遇上林立之前便不那麽無憂了，雙親與年少時的好友，如今都與常人無異，該步入中年的步入中年，該衰老的也都自然衰老，龍虎山主修符籙派法術，孤零零的養丹廬年產的丹藥實在不多，還得看那位太上長老的心情。況且以鄧離陽的境界，為凡人添壽養顏的下品丹，早就懶得開爐了，周寒衣隻得年年把采來的靈藥寄一部分回老家，收效終歸不抵丹藥。
在武儀塔前，林立開出的價碼是每年十枚駐顏養壽丹，邀他合力與老劍聖祝誅心一戰，雙贏之下，家中二老的衰老速度總算得到延緩。
周寒衣自然不會覺得虧欠林立什麽，這位龍虎山力壓武當山的希望，行事從來不肯走空，付出一分便要收回三分的算盤成精摳搜性格，早就在修真界有了相當震耳的名氣。
唯獨遺憾，上回在庭院內迎林立的老伯，這次卻是沒再見到。
青雲見心知道那位叫林殊的老伯，是林家沒落十年也不曾離棄改心的至忠老仆，無論林家人與陳家人，都默契又刻意地沒在林立麵前提起，足見這位名為仆人實則已是家人的老伯，在那座別墅人心裏占據的分量。
而老人的逝世，跟當初巫妖奴夜襲林家別墅時所受的傷勢，想必拋不開幹係，站在林立的位置上將心比心，小仙女竟然覺得林立去雁南城，隻殺掉皇甫驍本人已經是種莫大的仁慈。
……
……
龍虎山入冬後遊人便稀少很多，越高越冷，這是常識，到了這個季節即使還願意爬山的人，也大都會選擇五嶽這種能爬出渾身汗的，相較之下，龍虎山傍水青秀更適合夏秋兩季。
稍顯冷清的天師府矗立山巔，氣象卻依舊巍峨，嫋嫋炊煙伴著霧氣，安安靜靜與世無爭，仿佛，這才是道教祖庭本來該有的模樣。
雲莽鞭快速縮小飛至崖墓頂上，幾道人影隨風落足，不緊不慢從後門進了府中。
作別後，午雲牛大搖大擺回自己的教習院，周寒衣則按照禮數先去敕書閣找自家師尊複命，林立與青雲見心牽著手兒就近折進養丹廬。
離陽長老又在用洗腳水澆仙人掌，旁邊那盆已經蔫兒巴的月季花大概十分羨慕。
“您就不能開後門往山下倒？”林立無奈說道，仙人掌都快撐死了。
離陽長老不以為意，回道：“往山下倒過一次，說是淋到過路人腦袋上了，懷庸專程過來找我談了半夜，我可不想耳朵再起繭子。”
林立微微有些意動，反正這老頭跟自己都不適合待在著清苦的山上，便問道：“不然您老跟我一起回唐城算了？也方便教化那些魅惑害世的魑魅魍魎棄惡從善是不？好吃的也多。”
“不去。”
離陽長老拒絕得如此果斷，令林大少倍感詫異，不過並非不能體諒，到底是生活了幾百年的地頭。習慣了，也有情懷了，人老不挪窩這話流傳至今自然是有幾分道理。
倒完洗腳水離陽長老反身進屋，興許覺著青雲見心既然跟林立手拉手，就沒必要在她麵前繼續維護高人形象，到門口隨後把洗腳盆一扔，便兀自走近側廳靠床的抽屜櫃，彎著腰尋摸翻騰了好一會兒，從中取出個尺許長寬的紅本本交給便宜徒弟。
“兩年前你就該出師了，在坐牢也沒空給你。”
林立接到手中才知道是畢業證，也是學位證，翻開瀏覽幾眼倒是有些驚喜：“我還以為正經的本科學士學位就頂天了。”
紅本本裏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華夏龍虎山道教學院博士學位畢業。
離陽長老見怪不怪，道：“你再次也是個太上親傳，那些內門弟子都是碩士了，你拿個博士有啥稀奇的！”
林立打心眼兒裏喜滋滋，自己的故事稍加潤色，傳出去也是段勵誌人生了，小學四年級都沒念明白，卻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後門托關係，在二十五歲這年成功拿到本科博士學位。
離陽長老又遞過來一樣東西，黑咕隆咚的，像個老太爺練手的鐵獅子頭：“你小子早就想開口跟我要了吧？”
林立眼中異彩閃閃，嘴裏喊著這怎麽好意思，手卻很誠實地一把搶了過來。
法器級別的丹爐，就算造型醜了點，那也是頂天的大寶貝了，而且林大少眼下正需要一方好的煉丹爐。
“此物名為黑變，你拿去倒也不必藏著掖著，這年頭老天爺不給飯吃，丹鼎派幾乎要絕跡了，一大堆極品煉丹爐扔那兒都沒人要，你若是用著不順手，隨便找武當、藏雲閣這些有丹鼎傳承的地方，拿塊像樣的精金都能換個法器寶爐。”離陽長老不鹹不淡道。
林立此前並未想到這點，雙眼越發有冒綠光的趨勢，問道：“武當山和藏雲閣可有真器寶爐？”
真器品級還要在法器之上，是半步道器的別稱。
離陽長老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道：“真器寶爐老夫這裏就有！還不止一件，你倒是能用得了！”
林立拱著眉頭害羞地笑了笑，煉丹爐不比別的法寶，品級與煉丹師自身的境界嚴苛對應，半步道器的寶爐，他現在的確連催動都做不到。
“你這趟回來就沒給師父我帶點東西？”老鄧頭開始索要回扣。
林立當然帶了，前天下午閑逛，在商場裏看到件特適合這老不修氣質的皮大衣，當即從護腕裏取出來讓老頭穿上，再配副墨鏡，‘老瓢客’三個字便幾乎生生寫在了臉上。
“還挺暖和，以後那床被子就不要了，蓋這玩意兒睡覺。”
離陽長老似乎全然不知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浪蕩，對便宜徒弟的出師禮顯然十分滿意。
閑談打屁終歸有個頭，林立還是帶著青雲見心出了房間，然後到隔壁自己的房間靜靜坐了幾分鍾，接著離開養丹廬去往戚科院，找首座典雲獅單獨談了幾刻鍾。
最後，自然是與青雲見心二人走出山門。
五年時間都沒對這座山頂大府產生絲毫歸屬感，臨別要走了，他才有了幾分留戀。
“小師爺，你什麽時候再回來啊？”宏遠等人站在府門目送。
林立徑直拾階下山，不回頭地高聲道：“有空就回來唄！”
青雲見心明白牽著自己的男人為何走得這般倉促，潺潺說道：“山上的人們挺可愛的。”
林立癟了癟嘴，回道：“隻能說大部分人可愛，宋雲象就是個例外。”
青雲見心嫣然道：“你還真是記仇啊！宋首座為人的確有些剛愎，不過作為權柄僅次於掌教的執法者，頑固些或許不是壞事。”
“我管他好事壞事呢，反正就是不討喜！”林立輕蔑道。
青雲見心忽然駐足，眉睫輕顫地伸出另一隻手，撫上這個男人剛剛修剪過略微紮手的頭發，莞爾溫潤一笑足可傾城傾國傾盡天下，道：“你怎麽跟個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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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集團隨雲莽鞭之後抵達龍虎山地界的直升機已經候著，還是那位專職接送林大少的帥氣小哥。倆人入座，直升機往南飛行半日抵達海邊，停留一日，加滿油又往西北去，第三天回到唐城。
鎣山上的林家別墅大興土木，裝修已至尾聲，專門定製的十來樣家具也都送到，從敞開的大門望進去，整棟別墅都換了風格，添了幾分古色古香的韻味。
很多人都以為林立將要發出與那位陌生美麗女子的婚訊時，林立歸城的當天下午，卻是帶著青梅竹馬的韓玉去了一趟民政局。
當晚，林家父子兩人在各種人物的注視下，驅車去往西郊公墓，兩個多小時後回到鎣山，在家門口放了串八百響的鞭炮。
而這些外人不知道的是，別墅內林立房間床頭的牆上，兩張證書被裱起來掛著，一張是道教學院的畢業證，一張是他與韓玉的結婚證。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放在古代都是人生最重大的喜事，林立一天之中兩樣占了齊全，在林震天眼裏，這是兒子長大成人的象征，於是翌日中午，林氏集團的董事長與法人代表換了名字，由曾經凶名昭著的唐城活閻王，變更為幾度將唐城攪得差點天翻地覆的天字號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