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六十九章 痛苦的深淵
象征著絕望的火焰籠罩之時，一切都迎來了凋零，腐朽，整座訓練場的設備，座椅，包括穹頂的燈光都開始慢慢，陳舊。
“魔力，正在流逝……”
拉傑爾眼中充滿了恐懼，他的創生魔法正在無止境地坍塌，他發現，不論他如何修複，都無法再保證完整，而更讓他慌亂的是，他的身體，正在快速老去，腐爛。
無盡的低吼還在繼續，無窮的火焰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礙，魔法陣呈現出幻滅的跡象，即便是那一直守護著訓練場的禁咒魔法，也像是失去了它的作用。
“轟！”
巨大的碎石從穹頂上掉落，伴隨而來的火焰更加肆無忌憚，一切在這一刻，都走向了終焉。
拉傑爾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再動彈，隻剩下骨骼的雙腿顫抖地佇立在那裏，沒有了絲毫的力氣，他伸手想要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卻將半張臉給撕爛了。
吞噬掉拉傑爾近乎一半魔力的水晶球，仍舊爆發著，整座訓練場中，唯一還算完好的，也就隻剩下憑借本能嘶吼的辰鳴，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怎麽每次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當拉傑爾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一道年輕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君主大人……”
求救般地看著即便深處火焰卻依舊沒有變化的少年，拉傑爾說不出半句話來。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安迷修輕輕地一笑，他沒有任何動作，那肆掠在周圍的絕望之火，就如同遇到了天敵一樣退讓，對著自己的君王膜拜。
拍了拍拉傑爾腐朽得隻剩下爛肉的肩膀，後者身上的潰爛就停止了，奇異的能量在他身體裏流轉，魔力恢複的同時，身體也開始長出了新肉。
“謝謝您，偉大的君主。”
直到身體完全恢複，拉傑爾欣喜地看著安迷修，“您的後繼者將與您一樣偉大！”
“我知道。”
欣賞著那絕望嘶吼的少年，安迷修散去了彌漫在訓練場裏的火焰，一切都恢複如初。
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那顆邪惡怪異的水晶球，仍舊漂浮在半空中，釋放的能量已經耗盡，但球體卻仍舊璀璨。
“深淵的力量深不可測，與絕望結合之後，又會誕生出怎樣的神奇？”
安迷修的笑容分外迷人，即便樣貌與辰鳴如出一轍，但他的氣質，卻如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藐視著一切，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一種恩賜。
“我們需不需要將他喚醒？”
拉傑爾行禮道，“魔兵的鑄造已經完成，少爺沒有必要再承受這麽大的痛苦。”
“這是他該承受的。”
安迷修說道，“他要成為最優秀的君主，就必須承載相應的痛苦，曾經的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麽？”
“吼！”
不似人類的咆哮，突然從辰鳴那滲出鮮血的大口中爆發出來，水晶球的光芒更加耀眼，他那布滿青筋的雙手用力地捏住了水晶球。
但當他接觸到水晶球的瞬間，雙手卻像剛才的拉傑爾一樣，出現了快速的潰爛。
“怎麽會這樣？”
拉傑爾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專屬魔兵怎麽會反噬自己的主人？”
“他畢竟還不是七階。”
安迷修卻沒有前者的驚訝，反而一臉平淡地喊道，“調動鬼紋的絕望魔力，去感應魔兵的律動，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做到！”
雖然喪失了意識，但安迷修的話語就像言靈，操控了辰鳴的身體，在他開口的那一刻，辰鳴的雙手突然冒出了碧綠火焰，霎時，潰爛的趨勢就停止了，新肉也重新長回。
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過去了。
短短的時間對於觀看的兩人並不算什麽，但對那身在其中的少年，卻漫長的就像永恒。
嘶吼聲漸漸衰弱，少年那佝僂的身體緩緩跪在了地麵上，淚水，鼻涕，夾雜著血液的口水，再也不受控製地滴落，他的雙手按在地麵上，失去神采的雙眼木然地看著滾落不遠處的猩紅水晶，嘴角咧開一道扭曲的弧度，“我的魔兵啊……就叫痛苦之淵吧……”
靜靜觀看的兩人，慢慢地走了過來，安迷修俯視著他，微笑道，“真是場絕佳的盛宴，你所經曆的每一幕，都足以讓惡魔都為之瘋狂。”
“辰鳴少爺，恭喜您。”
拉傑爾彎下身子，伸手道，“成為地獄中首位，在七階之前擁有專屬魔兵的生命。”
沒有接受拉傑爾的好意，辰鳴用力地撐起雙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布滿血色的眼睛沒有去看他們任何一個人，踉踉蹌蹌地經過兩人身邊，來到了“痛苦之淵”麵前無力地跪下。
拉傑爾看向安迷修，後者搖了搖頭，他不介意辰鳴的失禮，“隨他去吧。”
“呐，安迷修……”
盯著猩紅水晶中心跳躍的綠色火焰，辰鳴問道，“這樣殘缺不全的我，你還滿意嗎？”
“當然。”
安迷修輕笑一聲，讚歎道，“是我低估了你，我不該讓拉傑爾為你鑄造魔兵，他的水平……完全不夠。”
“怎麽會……”
拉傑爾眼瞳微顫，他不理解安迷修為什麽會這麽說，因為在他眼中，這顆水晶球的品質甚至已經超過了破壞的後繼者，可從兩人的對話中，卻仍然不滿意。
“拉傑爾，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安迷修說道，“你沒有去過深淵，對深淵的含義一無所知，所以在你看來，完美地將辰鳴的魔力融入進去，就已經是完成了這一次的鑄造，但你錯了。”
他的目光放在了痛苦之淵上，水晶球飄忽不定，落在了他伸出的手中，“你沒有激發哪怕一絲一毫的，深淵的力量……”
“可是，辰鳴少爺他……”
拉傑爾更加不解，剛要解釋，安迷修就打斷了他，“你以為他給你的材料是我親自前往深淵取的？其實不是，這些東西，都是他從深淵中得到的，所以他的身體裏，也夾雜了深淵的力量。”
“我原本的期待，是他能夠同時將兩種力量匯聚到其中，誕生出其他的東西，可惜了。”
遺憾地歎息著，安迷修把玩著水晶球，“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雖然麻煩，但魔兵重鑄也不是不可以，我的魔兵不就是重鑄的嗎？”
將痛苦之淵放回原地，安迷修親自攙扶起已經沒有絲毫行動力的少年消失在了訓練場中，“不過還是謝謝你，拉傑爾。”
隻剩下自己的拉傑爾，臉上仍舊布滿了震驚，他確信自己已經高看了辰鳴許多，但聽到了安迷修的解釋，他才發現，少年是絕望的後繼者，也是奇跡的創造者……
……
昏睡了整整三天，辰鳴才從床上醒來，晃了晃腦袋，他坐起身子，卻被眼前的景象驚訝地呆了呆，他的書桌前，正趴著一個還在酣睡的少女。
“摩耶？”
微微地皺了皺眉，辰鳴心中不解，“她怎麽會在這裏？”
此時的少女也正好醒來，悠閑地舒展著身子，眼角卻瞥見一臉懵逼的辰鳴，頓時嚇了一跳。
“辰……辰鳴導師！”
摩耶連忙從椅子上彈起，羞紅的小臉埋在胸前，不敢去看他。
“說說吧，怎麽回事？”
拍了拍還有些暈眩的腦袋，辰鳴歎息道，“誰讓你進來的？”
“是……是院長大人……”
小聲嘀咕著，摩耶偷偷地瞄著那一臉無奈的少年。
“就知道是他。”
撇了撇嘴，辰鳴皺著眉，“這家夥又在搞什麽鬼？”
“導師？”
有些茫然地看著自言自語的辰鳴，摩耶輕輕呼喊，“您沒事吧？”
“沒事。”
搖了搖頭，辰鳴說道，“你先回去吧，下午通知學員們上課。”
摩耶擔憂道，“可是……您的氣色不是很好，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
辰鳴微笑道，“既然接了這個任務，那就好好完成，你不用擔心。”
“好吧。”
遺憾地歎了口氣，摩耶耷拉著腦袋走了出去。
“這家夥，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
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辰鳴抬了抬手，一顆晶瑩的水晶球出現在了手中，緩緩地上下懸浮，看上去極具美感。
“這就是我的魔兵？”
直到現在，他才有了一些閑情逸致來欣賞自己的專屬魔兵。
辰鳴發現，這顆通體猩紅的水晶球放在暗處雖然隻是一種顏色，但如果將它置身在陽光或者燈光下，又能夠折射出許多斑斕。
而且水晶的中間，還有著碧綠的火焰跳動，與自己的心髒搏動的頻率竟然分毫不差。
注入魔力的那一刻，水晶球驟然亮起，以火焰為中心，數不盡的脈絡蔓延到整顆球體，隱隱之間，還能看見一些魔法紋路歡快地跳躍。
“除了增幅魔力，加快魔法的發動速度，這顆水晶應該還有著其他一些功能吧……”
微笑地將痛苦之淵收起，辰鳴心中有些愉悅，他的實力越強，他的選擇權就越大，在再次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底氣也就越足。
洗漱之後，辰鳴就習慣性地做了早餐，出乎意料的，這次安迷修並未如期而至，而他也不去在意。
下午時分，辰鳴再次來到了教室之中，經過上次的血虐之後，這些原本桀驁不馴的惡魔也已經開始收斂，甚至看向辰鳴的眼中都透著一絲絲懼怕與尊敬。
“從未受到這樣對待的高傲的惡魔們，總算是學會了一些收斂。”
滿意地點了點頭，辰鳴微笑地掃視一圈，道，“嗯……今天的課程，倒也沒什麽主要的內容……”
“不如這樣。”
想了想，他又開口，“在座一共十七人，拋開摩耶之外，剩下的十六人分為四組與摩耶分批對練，但凡勝者，我會給予一些獎勵，而敗者，則要受到懲罰，怎麽樣？”
“導師……”
摩耶起身，怯弱問道，“為什麽是我啊……”
“你的實力最強，都快趕上我了……”
辰鳴心中想道，但嘴上卻不會這麽說，“為了加深對你們的了解，也順便指導一下你們的戰鬥技巧，因材施教，摩耶同學的實力最強，所以你最適合給他們當陪練。”
“哦。”
有些忿忿地瞥了眼身後投來鄭重目光的同學，摩耶緩緩坐下。
“好，那我們走吧。”
辰鳴輕聲呼喚，“黑兔。”
“大爺的，讓他們自己走不行？”
一眾驚愕的目光下，黑球一樣的黑兔落在了桌子上，指著辰鳴破口大罵，“給點私人空間行嗎？天天叫兔爺，兔爺是你爹啊！”
“額……”
辰鳴額頭青筋凸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召喚黑兔了，一召喚就被一頓批，任誰都有種暴打它的衝動，“閑飯吃了這麽久，不活動活動，留著養肥了再殺麽？”
“就你這貨色，打得小爺？”
黑兔嘲諷道，“給你八百年兔爺都無所畏懼！”
“痛苦之淵！”
辰鳴伸手一攤，猩紅的水晶球瞬間呈現，周身的魔力肆無忌憚地掠開。
“我去！”
黑兔一驚，“大爺的，你來真的啊！”
“死兔子不聽話我隻能忍痛換個使魔了。”
壞笑一聲，辰鳴的魔力湧入痛苦之淵，絢爛的光芒之中，他的氣勢比起之前更加可怕。
“專屬魔兵……”
此刻，除了摩耶外的其他惡魔，都被這一幕震懾，緊縮的瞳孔中彌漫著恐懼。
辰鳴的變態，再次刷新了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這家夥，怎麽比惡魔還惡魔啊……”
“別以為你有魔兵老子就怕你！”
雖然上一句這樣說著，但黑兔的下一句話讓辰鳴啼笑皆非，隻見它轉身道，“老子是怕傷了這些小東西們。”
說完，它的腳下，深藍色的魔法陣閃爍，瞬間將整座教室籠罩在光芒之下。
當他們回過神時，已經是到了訓練場中，辰鳴這才慢條斯理地收起水晶球，看向仍舊一臉呆滯的學員，“好了，給你們十分鍾，商量一下分組。”
說完，他就拎著黑兔走到了一邊。
“這幾天你去哪裏了？”
坐在觀看台上，辰鳴看向黑兔，“怎麽和我斷開了聯係？”
“我又不是你爹媽，天天跟著你幹啥？”
黑兔撇了撇嘴，道，“再說了，你在這裏很安全，我也沒必要時時刻刻盯著你吧？”
“哦。”
辰鳴點了點頭，戲謔道，“我看你是因為被安迷修收拾了一頓，躲在角落裏偷哭了吧？”
“他收拾我？你開什麽玩笑？！”
雖然這樣說著，但辰鳴也看出了黑兔的底氣不足，問道，“你沒事招惹他幹嘛？”
“我招惹他？”
黑兔撇嘴道，“是他警告我，讓我老實點！還不是你這家夥害得！”
“能夠讓他出麵警告的人可不多啊。”
辰鳴並不在意，笑道，“還是挺看得起你的。”
黑兔沉默了一下，轉身道，“這種看得起我可不需要。”
望著它淡去的背影，辰鳴歎了口氣，他知道安迷修是出於好意才出麵警告，但以辰鳴對黑兔的了解，這家夥雖然臭屁，但對他卻極為忠誠，縱然有著自己的秘密，但他相信，黑兔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想讓我快速地變強，又不想讓我受到多餘的傷害，安迷修啊安迷修，你還真是個矛盾體啊……”
掃視著已經恢複了原樣的訓練場，辰鳴起身走下台階，來到了已經分組好的學員麵前。
“看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道理，即便在這裏也很適用。”
分組由強到弱，以四大六階巔峰最強，其他三組則弱一些。
不過雖然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但辰鳴也沒有強求他們重新分組，微微一頓，道，“既然已經分組好了，那麽就開始吧。”
他指了指沙時魅的那一組，說道，“你們先來。”
四人點了點頭，以霜龍雪荷巨大的身體為屏障，將雪妖沙時魅，吸血鬼海森與魔眼羅傑隱藏在了身後，可怕的魔力瞬間蕩開。
“不愧是這一屆最強的惡魔，光是這種魔力波動，就不下於當初的亞頓和德萊克斯了。”
辰鳴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依舊沒有絲毫動靜的摩耶，“可惜，他們遇到了這種怪物。”
九頭蛇，地獄中唯一一種能夠超越巨龍的可怕魔獸，顧名思義，它們從出生開始，就長有九顆頭顱，每一顆頭顱所代表的屬性都不相同。
它們以亡靈，災厄餘波，終焉之後的凶氣為食，也以光明的正義為食。
無物不吃的習性造就了它們沒有天敵，吃的越多也就越強。
除開最基本的五大元素屬性外，到達五階之後，每晉升一階，它們就會覺醒一顆頭顱，而當它們的九顆頭顱都開始覺醒，也就能夠達到地獄的頂端，魔王的戰力。
不需要依靠魔王之證，就能夠進階到九階，在地獄之中，唯有瘟疫之切爾西這個特殊的存在才做得到，可比他更早之前，還有一個可怕的家夥也做到了這一點，並且存活到了現在。
“九頭蛇海德拉的後裔，覺醒了第六顆頭顱，災厄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