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走向深淵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安迷修VS海德拉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辰鳴的日子倒是清閑了許多，實戰課雖然比起別的課程更加刺激和重要，但說白了，就是和人間一樣的體育課程，除了高強度的對練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什麽內容。
因為摩耶與其他學員的巨大實力差，辰鳴成為了她的實戰課對象，同時他自己也很好奇，這個實力強大的學員，或者說是自己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眷屬，到底有多強大。
幾天下來，辰鳴對她的實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優秀的魔法才能能夠讓她輕易地操縱各大元素魔法，甚至連三元素融合，四元素融合這種高難度的魔法都可以用得得心應手，甚至在某些方麵還隱隱超過了雜燴大亂燉的辰鳴。
而且這個看著年齡不大的少女，發動魔法的速度更是辰鳴見過除了莎綺羅以外最快的，也許是因為她九顆頭顱可以分工合作，即便是同時繪製幾個魔法陣，摩耶也不會有絲毫生澀之感。
幾次的對練下來，辰鳴發現，摩耶的實力幾乎和自己不相上下，除了戰鬥經驗與魔力持久略輸一籌外，摩耶的實力已經到了六階的頂峰，再往前一步，就是七階了。
“摩耶。”
課後，辰鳴將摩耶單獨留下，在和她對練的過程中，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你在和我對練時，為什麽不用第六屬性？”
是的，從和辰鳴的第一次對練到現在，摩耶用的始終隻有元素魔法，不論辰鳴怎麽逼迫她，都不會抬起那已經覺醒的第六顆頭顱，就算落了下風，這個學員也是寧可認輸。
“不是不用，一直在用。”
摩耶答道，“九頭蛇雖然擁有九顆頭顱，但並不是一定就擁有九個屬性的，從五階開始，每覺醒一顆頭顱，都代表著一種象征的力量，這些力量是需要君主的賦予才能使用。”
“君主賦予的力量？”
辰鳴皺了皺眉，道，“我不記得我有對你賦予什麽力量啊？”
“不用您對我做什麽的。”
摩耶搖頭道，“在和君主簽訂契約之後，我們就會透過契約得到賦予，隻是這種賦予是隨機性的，即便是君主也不知道會是什麽力量，但毋庸置疑，肯定比另外五顆頭顱強大就是了。”
辰鳴恍然，好奇道，“那你第六顆頭顱，現在能使用什麽力量？”
“現在的話，我能隨意操縱元素魔力，不論多少種，不論融合還是分開，都可以哦。”
少女得意地笑著，非常好看，“同樣，這也是您的力量。”
“難怪……”
別看摩耶說的簡單，能夠操縱元素魔力的惡魔很多，擁有多種元素屬性的惡魔也不少，但想要同時操縱這麽多種元素，除非你對魔法的造詣極高，對魔力親和力極強，才能辦到。
辰鳴能夠這樣，那完全是依靠了莎綺羅的幫助，帶他感受過魔力的活躍，讓他對魔力的親和力達到了不下於八階的程度，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使用元素魔法。
摩耶雖然也擁有全部元素魔力，但說句難聽的，她的起步階段，並沒有辰鳴那麽高，縱然她是天生的最強魔獸，但也無法匹敵安迷修這樣的存在。
完美操控元素，代表著摩耶能夠快速地，毫無滯澀地完成元素魔法，不論難度多高，隻要魔力要求達到了，她就能快人一步地發動。
“這天賦，真是讓人嫉妒……”
無語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辰鳴苦笑道，“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導師了，大概過段時間，我就會離開學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當然了！”
摩耶連忙點頭，道，“您是我的君主，我當然要跟著您了，如果不是為了等待您，我也不會來學院！”
“聽安迷修的語氣，我這次前往人間是與她有關……”
突然想起安迷修的話，辰鳴微笑問道，“對了，安迷修有沒有說讓你來學院的目的？”
摩耶說道，“院長大人說您會回到學院，就讓我在這裏等著您啊。”
“我是說除了這些，他還跟你說了什麽嗎？”
少女有些茫然地搖頭道，“除了這些，他並沒有再跟我說什麽了，隻是說讓我跟著您。”
辰鳴微微皺眉，抬手撫摸著下巴，卻怎麽也猜不到安迷修的打算。
見他臉色疑惑，摩耶抬眸問道，“導師怎麽了？”
“哦，沒什麽。”
辰鳴回過神，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今晚一起吃飯吧。”
“好啊好啊！”
……
“就是明天了麽……”
床榻上，辰鳴手中捧著古老書籍，目光卻有些渙散，經曆過一次鬼紋的烙印，他對於這種烙印的痛苦再熟悉不過了。
借助亡靈的怨恨噬咬，在靈魂之中強行開辟一個容納魔力的空間，看似極為簡單，但實際上，那種撕裂靈魂的痛苦，即便是惡魔都未必支撐得過去。
至於安迷修說的完善烙印，說白了就是讓更多的亡靈噬咬他的靈魂，擴充這個容器的容量，並且讓這些亡靈像第一次那樣，被他囚禁在精神世界，經受絕望的鞭打，誕生絕望的力量。
“這一次，又會有著怎樣的痛苦等著我呢？”
他的眼中有些渾濁，經曆了無數的折磨，早已麻木的辰鳴仿佛已經不再畏懼亡靈的力量，哪怕靈魂上被挖出了更大的空洞，他也無法感受到什麽痛苦了。
隻要能夠見到她，天塌下來，他也不怕。
捧著書的少年就這麽低垂著頭顱，昏昏沉睡過去，身體在月光的照耀下，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或許是角度問題，他的影子變得極為地猙獰恐怖，比起他，它更像是惡魔。
第二天清晨，辰鳴吃過早餐，就來到了安迷修的辦公室。
站在門前，辰鳴沒有敲門，直接推開走了進去，卻發現，辦公室裏除了安迷修外，摩耶也坐在沙發上。
“辰鳴導師！”
見到辰鳴，少女顯得十分開心，站起來小跑到他的麵前。
“摩耶怎麽在這裏？”
辰鳴無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不解地看著安迷修，“是打算帶去見她了？”
“即便見到了，她恐怕也認不出摩耶。”
安迷修的身上，穿著臃腫的長袍，扮相一如當初第一次前往冥河那樣，他緩步上前，“千年的侵蝕已經讓她忘記了許多事情，我甚至不知道這次，她還會不會記得我，更別說摩耶了。”
辰鳴皺眉，更加不解，“那你帶她？”
“是這丫頭自己要去的。”
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臉，安迷修說道，“絕望是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請求，更何況她是你的眷屬？”
“我的眷屬……”
辰鳴譏誚一笑，但也沒再多說什麽，“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
“嗯。”
安迷修點了點頭，手中巨大的魔杖輕輕叩響地麵，一道深紫色的魔法陣呈現，將三人籠罩。
“空間魔法，空間跳躍。”
淡淡的聲音響起，三人的身影，在光芒的收斂之中消失不見。
……
一如既往的死寂，灰茫茫的土地上，三道身影出現在巨大河流的遠處。
冰冷的風嘶嘯著，發出鬼哭一樣的咆哮，讓人不寒而栗，遠處的河麵上，濃濃的灰霧仍未散開，一股股不詳的氣息籠罩著他們。
“老規矩，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安迷修沒有停留，隨意叮囑了一句後，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一臉好奇看著四周的摩耶與麵無表情的辰鳴，在那裏靜靜地等候著。
“辰鳴導師。”
像是感受到辰鳴的異樣情緒，摩耶抬眸擔憂地看著他，“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辰鳴一愣，而後笑道，“沒有不開心，隻是在想一些問題。”
“哦。”
摩耶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無邊冥河，茫然地道，“為什麽我在這裏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辰鳴皺眉道，“你沒來過這麽？”
“一次也沒有。”
摩耶搖了搖頭，道，“從我出生，到來學院之前，我一直都住在魔宮中的絕望王殿裏，安迷修大人不讓我出來，直到一年前，他才把我接來學院的。”
“哦。”
辰鳴點了點頭，道，“你知道你的家人現在在哪裏嗎？”
“不知道，我沒有見過他們。”
摩耶說道，“我也曾問過安迷修大人，可他什麽也沒告訴我，隻跟我說，等時間到了，我就會知道。”
“他總是這樣。”
辰鳴微微晃神，撿起一塊小石頭，笑道，“和你玩個遊戲吧。”
少女愣了愣，疑惑道，“什麽遊戲？”
“我們把石頭扔進河裏，看看它能彈回來多遠！”
話音剛落，辰鳴就用力地將手中的石子投擲出去，一瞬間穿過了濃霧，但想象中的反彈卻沒有發生。
“怎麽回事？之前還可以的啊……”
摸不著頭腦，辰鳴又撿起了一塊石子丟了出去，結果還是這樣。
“額……”
被少女那充滿純粹童真的目光看著，辰鳴有些尷尬，打著再試最後一次的心理，又撿起了一塊石頭。
然而他還未丟出去，卻隱隱看見遠處的河麵上，有著兩道絢爛光芒如同流星一樣穿過濃霧，朝他們奔來。
“我靠！”
辰鳴瞳孔縮了縮，連忙帶著摩耶快速後撤，“這後坐力，也太大了吧！”
縮成針孔的眼瞳中，那兩顆帶著火光的石子快速地放大，從那足以排開冥河濃霧的架勢來看，辰鳴就知道，這東西他沒法接，也接不下。
而且，他也躲不開。
每當他要閃到一旁時，石子就像是安裝了追蹤器一樣死追著他不放。
“這後坐力還會拐彎？”
伴隨著石子越來越近，辰鳴感覺到了可怕的壓力，險些讓他吐血，瞬息之間，他轉身一把將還有些茫然無措的摩耶摟在懷裏，背對著那恐怖的石子。
“嘭！嘭！”
兩道巨大的聲音響起，想象中的死境並未來臨，辰鳴皺了皺眉，回頭看去，卻看見了安迷修那一席黑袍正咧咧作響，而他那伸出的手掌上，穩穩的夾著兩顆石子。
“呼……”
辰鳴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扶著摩耶站起身來，“這什麽情況啊？”
“誰叫你亂丟垃圾的？”
安迷修沒有回頭，雙眼依舊盯著那再無一絲煙霧的河麵，“小東西，該讓你看看真正的魔王架勢了。”
“什麽意思？”
話剛剛問出口，辰鳴就感覺天塌了一樣，兩眼看到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可怕的壓力讓他臉色蒼白，險些跪在了地上，若不是安迷修扶著，他早已兩腿發軟。
“這就受不了了？”
瞥了眼身邊，兩位麵容扭曲的少年少女，安迷修歎了口氣，隨手一揮，奇特的力量將他們保護在下麵，那傾天壓力消失無蹤。
“海德拉，既然出來了，就現身吧。”
眼睛死死盯著河麵，安迷修緊握魔杖，“雖然我已經沒有了眾神之酒，但也不至於讓你這樣動怒吧？”
“滾！”
河麵上，巨大的浪潮掀起，一位位詭異的黑影站在潮頭，手中的長矛對著安迷修擲去。
“還是這麽難說話。”
無奈地歎了口氣，安迷修手中權杖叩響地麵，“黑暗魔法，獄界障壁！”
濃鬱的紫光在三人腳下亮起，可怕的魔力蕩漾在整片河岸，一道道漆黑的出手從安迷修的腳下升起，在他麵前編織成一座不知多寬的黑色屏障。
“黑暗魔法，暗黑之觸。”
辰鳴還沒來得及驚歎，安迷修的第二道魔法就已經降臨，黑牆上，突然出現了更多的觸手，張牙舞爪地揮舞著，一瞬間，將那鋪天蓋地的黑箭打落，並且將浪潮上的黑影也拍成了碎片。
但即便如此，安迷修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因為那高高的浪潮從中間裂開，走出了一位衣衫襤褸的年輕女人，雖然極美，但那渾濁的雙瞳卻有著無邊的仇恨，盯著黑牆後麵的安迷修。
“安迷修！”
女人開口，卻夾雜著無數複雜的人聲，宛若哀嚎地響徹世界，“帶著你的後繼者離開這裏！如果不，我將發動戰爭！”
“你知道發動戰爭的後果麽？”
安迷修皺了皺眉，道，“我來這裏，也不是為了戰爭！我隻要我的後繼者完成鬼紋，立刻就會離開！”
“我受夠了你的謊言！”
海德拉眼角有著蛇鱗隱現，她的背後，冥河上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九頭蛇虛影，每一顆蛇頭之上，都有著詭異倒鉤，輕吐的蛇信，冰冷地注視著他們。
“謊言？”
安迷修苦澀地看著她，“你知道，我從未說謊，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覺得奇怪麽？”
海德拉沉默了一下，絕美的麵孔上有著掙紮，但下一刻，又變得猙獰，“真實是不會騙我的！”
“但他也沒告訴你，冥河的水是永遠不會幹涸的，你……”
“閉嘴！”
安迷修還沒說完，那可怕的浪潮再次翻湧，化作一條條大蛇衝撞黑牆。
“冥河之水承載著生命的所有記憶，哪怕一絲一毫都重達百斤……”
看著那讓天崩地裂的大蛇，辰鳴的眼中滿是震驚，然而最讓他震驚的，還是擋在他眼前的男人，這個自稱最強魔王的絕望君主，從未在他麵前展現過真正的實力，但如今，從那仍舊從容的臉色中可以窺探得出，他一直在做著退讓。
“這夫妻吵架，可別把世界給拆了……”
苦笑地喃喃著，辰鳴偏過頭，看著身邊緊皺著眉的摩耶，她好像更加茫然了。
“摩耶，怎麽了？”
辰鳴輕聲問道。
少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那個女人有點熟悉，可是我沒有見過她啊。”
“血脈的直覺麽？”
心中呢喃，辰鳴笑道，“也許你小時候見過，隻是忘記了呢？”
“可能吧……”
此時的摩耶有些沉默，精致的小臉上掛著一絲慌亂。
“為了一己私欲，將自己的女兒都給忘記了，這母親當的……”
譏誚一笑，辰鳴的眼神冰冷，從這一刻起，感同身受的他，對海德拉提不起一絲好感。
魔法的對碰仍舊在繼續，但安迷修與海德拉都盡量地控製著對轟的方位，很顯然，即便雙方火氣極大，但也不敢隨意地破壞他們下方的冥河。
或許是因為海德拉那不厭其煩的糾纏，安迷修的臉色越發冷淡，魔杖揮動，浩瀚的魔力蕩開，在他身後變成一頭漆黑的三頭巨獸，嘶聲咆哮之間，將海德拉的魔法盡數震散。
“海德拉，不要得寸進尺！”
震散魔法之後，安迷修冷漠開口，“再這樣胡攪蠻纏，我就把冥河截斷，讓你無處安生！”
很明顯，對於安迷修的威脅，這個絕美女人也有些忌憚，因為她知道，前者有這個能力，更知道，他的怒火，她無法承受！
盯著那看起來清瘦，實則可怕的少年，海德拉的眼中竟然有了一絲傷感，“我好像……失去了什麽……我想記起來，可是我記不起了……”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真實的確沒有說謊，可他……”
安迷修麵色稍緩，碩大的魔杖揮去，巨獸消散，“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自由麽？我不要了……”
海德拉身軀顫抖，轉瞬之間變成了一位醜陋無比的怪異老嫗，佝僂著身子，斑駁的臉頰上，有著兩行黑色的淚水流淌，打在地麵上，將泥沙侵蝕，“我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