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生命獻祭
“你們……這是在幹嘛？”
略有些困頓的慵懶聲音響起，營帳內的所有人都縮回了腦袋，針鋒相對的查爾斯與卡普兩人臉色陡然凝固，有些艱難地轉過頭，看向了湖麵上，那從浪花中走出來的白裙女孩，魔力頓時收斂。
“莎綺羅，你醒了？”
沒好氣地瞥了眼那有些呆滯的兩人，辰鳴起身走到湖畔，來到了她的麵前，“對不起，吵到你了。”
“沒事。”
莎綺羅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篝火旁邊的兩人，說道，“每天晚上都來這一出，有意思嗎？”
被她這麽一問，查爾斯倒是沒有什麽表現，而卡普的臉色則有些漲紅。
在他們剛剛來到地獄之眼時，就和莎綺羅有過一次見麵，那時候的卡普等人隻是覺得這個女孩很漂亮，其他的並沒有什麽，完全隻當她是一個普通女孩，因為莎綺羅身上沒有絲毫魔力。
直到夜晚時分，火焰惡魔與魔人軍團發生了一些口角，甚至於短暫地交了鋒，那時候的莎綺羅和現在一樣，也是在湖底睡覺。
原本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火焰惡魔們剛剛蘇醒，正好需要一些戰鬥來熟悉一下環境，但他們唯一算錯的一個，就是誤傷了辰鳴。
最早的時候，查爾斯並沒有插手什麽，隻是隨意指揮著火焰惡魔與魔人爭鬥，但因為卡普這個即將突破八階的魔人，再加上軍團的數量眾多的緣故，火焰惡魔被很快地壓製住了。
好勝的查爾斯怎麽可能容忍火焰惡魔的落敗？於是他也加入了爭鬥。
在查爾斯加入之後，雙方的人都打出了一絲真火，猛烈的衝撞驚醒了當時同樣在湖底的辰鳴，他擔心事態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就著急忙慌地上了湖麵，沒想到剛一浮出水麵，就被兩道禁咒瞬間擊傷。
而這，就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在察覺到辰鳴被擊傷的同時，他們連忙收了手，剛要將辰鳴救上岸，湖麵的水瞬間變紅，宛如一片血海。
月色倒映在湖麵上，一片猩紅之中，那個平時不愛說話，麵色冷淡的女孩也浮出了水麵，這一次，她身上的裙子紅了一刹那。
那是怎樣的可怕？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末日降臨的氣息，就連查爾斯，都差點被打回了原型。
如果不是辰鳴及時製止，他們甚至感覺得出來，不用莎綺羅動手，這片沙漠就將是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這是他們從出生到現在，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無法抵禦的狂猛力量，比起魔王帶給他們的壓力都要可怕。
從那天以後，他們再也無法忽視這個好看得有點過分的女孩，甚至，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女孩的容貌，雖然知道她的存在，極為怪異。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裏，查爾斯與卡普固然有些爭鋒，也是盡量地壓抑住自己，不讓魔力影響到周圍，隻是今天，他們卻有些得意忘形了點。
“額……”
尷尬地撇過眼睛，查爾斯不敢直視她的麵容，說道，“對不起，莎綺羅小姐，我們盡量不影響到您。”
“你們的存在，就已經影響到我了。”
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句，莎綺羅轉向辰鳴，“你怎麽不下來睡覺？”
“嗯……我和他們還有些事情要商量，晚點再下去。”
辰鳴微微一笑，道，“放心，一次教訓他們已經吃夠了，哪裏還會有下次？”
“哦。”
莎綺羅也沒說什麽，直接再次踏在了湖麵上，任由著身體沉入湖底消失不見。
“呼……”
女孩回了湖底，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查爾斯苦笑開口，“我好像有些知道莎綺羅小姐的身份了，她……”
“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在她的話題上逗留。”
這時，辰鳴的聲音打斷了他，“她的身份，不是你能夠提起的。”
查爾斯瞳孔緊縮，張了張嘴，出奇的沒有反駁，隨即有些好奇地看著辰鳴，說道，“隻是我有一些疑問，以這位的身份，是怎麽和你有所交集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命運的安排？”
坐回篝火旁邊，辰鳴颯笑道，“遇見了她，是我這一生的好運。”
“咳……”
單身狗最聽不得秀恩愛，即便是兩位強者，臉上都有著尷尬浮現，卻也無可奈何，被莎綺羅嚇破了膽的他們，可不敢對辰鳴做些什麽。
沙漠的夜很短暫，大概隻有赫絲緹福的三分之二左右，因為急切於前去尋找魔人的大部隊，辰鳴與查爾斯以及卡普，也隻能早早地帶著軍團朝著沙漠的另一端行去。
魔法軍的行進速度很快，但比起獨自前進依舊是慢了許多，為了節省魔力，他們采用了步行的方式行進，而最懂得享受的，還是辰鳴。
在出了地獄之眼的時候，辰鳴就獵取了一隻六階的地炎蜥作為代步工具，經過了解，他也從查爾斯的口中得知了蜥蜴的來曆。
這些地炎蜥的先祖，其實就是三百年前火焰惡魔就往到人間之時被一起帶來的，隻是比起由純粹元素魔力構成的火焰惡魔來說，它們的魔力流逝更加快速，因此第一批的地炎蜥在他們找到艾斯戈爾沙漠時就已經所剩無幾。
也因此，即使是廣袤的沙漠，地炎蜥的數量依舊極為稀少。
查爾斯可以允許辰鳴捕捉地炎蜥，卻絕不允許卡普這些魔人捕捉，在這個族人本就稀少的世界裏，這個火焰惡魔將這些地炎蜥的後裔，也當做了族人，又怎麽會允許別人騎在它們的頭上？當然，有莎綺羅這個怪物中的怪物，查爾斯不敢說什麽就是了。
艾斯戈爾沙漠的範圍極大，即便辰鳴與莎綺羅兩個人趕路，都花了三四天的時間才到達中心的地獄之眼，更別說這支足有千人的魔人軍隊了，在走了將近十天的時間之後，他們才看到了一抹綠色。
“按照現在的速度，估計再有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能到達艾德將軍他們所在的防線了。”
略微看了一眼地圖，卡普說道，“為了防止接下來會有突發情況發生，我的建議是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發前往。”
“好，我也需要順便了解一下那名為尼珂斯的國度，兵力到底如何。”
對於卡普的建議，辰鳴當然沒有理由反對，鑒於前些天發生的那件事，他依舊有些後怕，莎綺羅當時雖然並沒有使用魔力，但光是釋放氣息，就讓辰鳴有些不知所措。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了整個世界，都在排斥這個女孩，就好像是想將她驅逐出去一般。
一切以莎綺羅的安全為首要條件，這是安迷修對辰鳴的告誡，也同樣是辰鳴自己對自己的告誡，他不願意再失去自己所愛的人了。
跳下了地炎蜥，辰鳴就將蜥蜴放生，雖然查爾斯表麵上對他捕捉地炎蜥沒有什麽意見，但從後者對他說話的態度上看，心裏肯定是有想法的。
果然，在辰鳴放生了地炎蜥之後，查爾斯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袖袍揮動，幾十朵具備著濃鬱靈性的火焰就出現在了那裏。
火焰惡魔是由元素組成的惡魔，他們並沒有實質上的身體，所以在非必要時期，趕路通常會融合到某一族人的身上，這樣不僅安全得到了保障，行進速度也能得到提升。
火焰出現後，就直接化作了一道道人形，走到一旁協助魔人軍團搭建營帳。
營帳搭好之後，時間已經是到了初入夜色，篝火旁邊，辰鳴開口問道，“聽說尼珂斯的國力絲毫不下於赫絲緹福，即便是魔法戰爭，在與赫絲緹福的魔人對壘時也勢均力敵，這個不是一般的寄宿魔法師能夠做到的，難道說尼珂斯也擁有類似於魔人一族這樣的特殊種族？”
卡普搖了搖頭，道，“其他大陸我不清楚，但就西方大陸這一塊，我可以肯定，除了中心國家赫絲緹福外，並不存在類似於魔人這樣的原生生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辰鳴疑惑，與魔人有過直接接觸的他深知這種生命的強大，甚至有極個別的魔人，與那些魔王後繼者相比都不遑多讓，“難道是因為數量？”
“有些一部分原因。”
卡普點了點頭，道，“但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些魔法師寄宿的特殊性。”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正常來說，普通的寄宿者即便再強大，他們的實力也不會有原生惡魔那麽強，同階之內想要匹敵一位魔人，他們至少需要有四位寄宿魔法師的存在才能做到，但有一種寄宿，卻沒有這個限製。”
“另一種寄宿？”
辰鳴摸了摸下巴，隨即驚訝出聲，“生命獻祭？！”
“看來辰鳴先生對魔法的了解也很廣泛啊。”
卡普讚歎一笑，點頭道，“您說的沒錯，就是生命獻祭，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想要寄宿到人類的身體裏，都必須通過契約和人類做交易，在得到的同時，也要付出相應的魔力為代價，而其中，規格最高，也是地獄獨有的交易方式，就是獻祭自己的生命，乃至靈魂，來獲得惡魔所有的力量，在得到這股力量的同時，這個人類的生命，將隻會剩下短短幾年的時間，但付出越多，回報就越多，他會得到惡魔的體魄，以及惡魔所有的魔力與能力，這樣一來，即便是魔人，在這種魔法師麵前也占不到任何好處。”
“放棄自己的生命去得到短暫的力量，這是一種怎樣的瘋狂？”
辰鳴眉頭緊鎖，他感覺得到，即便是赫絲緹福傾巢而出，也未必會是尼珂斯的對手，因為沒有人能夠戰勝瘋子。
“其實在過去，這種生命獻祭屢見不鮮，戰爭時期，誰也沒有辦法保證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既然這樣，能夠得到強大的力量來守護一些東西，這沒什麽不好的。”
卡普的臉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他是個戰士，生離死別的事情他見的比辰鳴要多的多，所以縱然辰鳴是惡魔，在經曆上，他也不會輸上分毫，“尼珂斯這個國度是惡魔橫行的世界，從古至今和我們赫絲緹福的戰爭就沒有中斷過，雖然不讚同他們的做法，但他們的魄力，卻是我們所比不上的。”
“可你們的皇帝陛下，卻還打著吞並這瘋狂的國家的主意。”
辰鳴心中冷笑，將魔人的主力派遣到他國邊境的外圍，這是一種極其惡劣的挑釁，艾爾維卡的野心昭然若揭。
拿魔人作為先鋒去和尼珂斯對峙，結果隻有兩個，一是兩敗俱傷，二是魔人全滅，尼珂斯大部隊損傷嚴重，不論是哪個方麵，皇帝的目的都達成了。
“好在與之對峙這麽久，尼珂斯都不曾發起過戰爭。”
卡普微笑地說道，“否則的話，魔人內憂外患，處境將會更加危險。”
“這的確是如今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辰鳴目光微垂，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像他們想的那麽簡單，可光有想法，卻沒有憑證，這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似乎是看出了辰鳴的心事，查爾斯說道，“就算尼珂斯明天會發動戰爭，有我這個八階惡魔在，他們也翻不起什麽浪花，尼珂斯的國情我也有所了解，他們獻祭了一座城市的生命召喚一個八階惡魔就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出一位，恐怕就要耗盡他們的資源，這種愚蠢的方式，即便是傻子，都不會去選擇繼續戰爭。”
“這倒是，雖然地獄的八階惡魔不少，但也不是滿大街都是的大白菜，想要召喚，代價太大了。”
卡普認同地點了點頭，道，“每隔五十年召喚一次八階惡魔，是尼珂斯的極限，現役的惡魔才剛剛來到人間十年，他們沒有可能召喚第二隻八階。”
“希望如此吧。”
雖然有著查爾斯和卡普的話，但他心中依舊有些擔憂，卻沒有再表現出來，魔人的大部隊是否完好，關乎到蒂瑞斯汀能否成功達成訴求，辰鳴怎麽能不擔憂？
不過擔憂歸擔憂，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隻能撇去心中的雜念，祈禱明天能夠安然度過。
回到營帳時，辰鳴看見莎綺羅依舊還沒睡去，心中不解，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麽還不睡？”
“你在擔心明天的事。”
莎綺羅抬頭，那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猩紅眸子盯著辰鳴，“你不用擔心，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莎綺羅還沒說完，辰鳴就直接搖頭打斷，他說道，“上次的事情是我的責任，我怪不了任何人，但是，你的氣息絕對不能釋放第二次，如果被我發現，我會立刻將你送回地獄，直到任務完成之前，我們都不會再見一麵！”
很顯然，這略帶威脅的話語，對女孩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打擊，她的小臉上有著一絲不知所措，慌忙地起身，摟著辰鳴，在他的懷中蹭了蹭，低低地說道，“我不用就是了，你別趕我走……”
輕輕的一句話，卻像是世界級魔法將辰鳴的心理防線徹底攻破，一股濃濃的愧疚在他心頭彌漫。
“明明是因為我的事情，你才跟著走出地獄，怎麽反倒是……你向我認錯了？”
辰鳴的臉上充滿了悲傷，他摟著莎綺羅小小的身子，絲毫不敢放手，不論作為人類，還是身為惡魔，他都是一個極端自私的存在，為了能和女孩更長時間地待在一起，他甚至將一切對其他人的憐憫抹殺，一切，都隻是為了延長這樣的相處時間，哪怕一分一秒。
悲傷很容易讓人感覺疲憊，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就這麽相互依偎著陷入了沉睡，直到淩晨的某一時刻，辰鳴與莎綺羅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兩人走出了營帳，卻發現卡普和查爾斯也已經在門外，隻是他們的目光，始終凝聚在那遙遠的天際。
夜，還在繼續，陽光並未到來，但遠方星空之上，卻有著無盡絢爛的光芒照耀著半邊天空。
辰鳴雙眼微微眯起，他感覺到，那遙遠的地方，有著一股股可怕的魔力瘋狂蕩漾，足以摧毀城市的一道道魔法爆炸，甚至有那麽幾道，讓他都感覺到了一絲壓迫。
“看來，我們來的可正是時候啊。”
查爾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狂野的笑容，本就好戰的他，在這一刻，渾身就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眼中有著極端濃厚的戰意在醞釀。
相較之下，辰鳴則冷靜許多，他眼眸凝重地對卡普說道，“軍隊行進速度緩慢，我和查爾斯就先行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你帶著軍隊，也加速跟上！”
“好！”
辰鳴的安排，卡普當然是沒有意見，這群人中，除去詭異的莎綺羅外，就隻有他和查爾斯實力最強，兩個人加起來，都足以匹敵一支沒有七階的萬人軍隊了，他們趕過去，那是再合適不過。
卡普點頭之後，查爾斯就率先化作一抹火光衝向天際，辰鳴也帶著莎綺羅張開翅膀，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