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艾德的戰爭
艾斯戈爾沙漠邊緣，有著一道被拉得極長的巨城要塞，要塞的上空，有著由無數結界拚接而成的魔法屏障在抵禦著來自遠方的魔法炮擊。
要塞邊緣，一位身穿赤紅色甲胄的壯碩中年掃視著下方的戰場，那一道道宛如螻蟻一般的人影正在死命拚殺。
絢爛的魔法在已經是一片狼藉的戰場上爆發，而要塞的對麵，則是一艘巨大的鋼鐵戰船。
尼珂斯，一個由黑人組建起來的魔法國度，與四季如春的赫絲緹福不同，這個國度的氣溫極高，而且環境惡劣，雖然森林覆蓋率遠超赫絲緹福，但也正因如此，尼珂斯的毒蟲猛獸也比其他的一些國家多的多。
惡劣的環境並不適合人類生存，可一旦生存了下來，那麽這種人類族群也會變得強壯且可怕。
尼珂斯人皮膚黝黑而且身材高大，身體素質比起普通的人類強悍不少，天然的生存環境讓他們熟諳叢林法則，殺戮，狩獵，是他們的日常。
一種種的膨脹，吸引了大量的惡魔降臨在這個國度，讓他們獻上生命，賦予他們強大的力量去征服。
而作為鄰國的赫絲緹福，就成為了他們首要的攻擊目標。
戰爭的蔓延往往伴隨著仇恨，血腥，無數年的爭鬥，讓兩個國度的積怨極其之深，幾乎每隔幾年，尼珂斯都會發起一場大戰。
但是今年，情況卻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原本愛好和平的赫絲緹福，竟然派遣了大量的魔人軍鎮守在尼珂斯的邊境地帶，這無疑是對這個好戰的國度最大的挑釁。
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艾德將軍，據遠方斥候來報，尼珂斯的第二艘要塞級戰船馬上就要抵達，我們如果再沒有援軍的話，這次的戰爭，我軍恐怕就要陷入苦戰了！”
中年人身後，另一位身穿甲胄的將士眼神凝重地說道。
正在觀察下方戰況的中年人微微皺眉，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苦澀說道，“事到如今，我們哪裏還有援軍？這個地方，畢竟不是我們的本土，我們占不到任何優勢……”
他偏過頭來，對著那位將士說道，“吩咐下去，擊退這波尼珂斯軍隊後，大軍回防休整，將屏障厚度，開到最大！”
“是！”
將士恭敬地行禮，而後快速地跑下要塞，而艾德，則是將目光放在了那戰船的前端，一位身穿半身甲胄的黑人身上。
“柯爾特，告訴我，你們從哪裏得到的新增兵力？”
低聲的呢喃在艾德的口中響起，自從風魔後亞蒂拉下嫁皇帝之後，他就成為了邊境魔人軍的最高指揮官，即便是太子米勒的命令，也可以不用聽從。
整整二十多年的時間裏，魔人與尼珂斯的大型戰爭就進行了不下五次，其中最長的一次，更是整整打了兩年。
長時間的爭鬥，讓敵我雙方對彼此的兵力都了如指掌，十年前，尼珂斯的軍方最高將領被艾德親手斬落，那次的戰爭是赫絲緹福占盡上風，將尼珂斯軍打得潰不成軍，至少二十年內，都無法徹底恢複元氣。
雖然後來尼珂斯傾盡資源，又從新召喚了一隻八階的惡魔，但也不足以彌補兩方巨大的兵力差距。
可放眼到了如今，尼珂斯不僅僅兵強馬壯，而且還有了能力派遣第二艘戰船。
每一艘要塞級的戰船上，所搭載的兵力至少都有一萬，兩艘戰船，即便是巔峰時期的尼珂斯，也沒有能力將之完全坐滿，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類，都適合寄宿惡魔。
也因此，艾德斷定，尼珂斯的後方，一定有一股強大的神秘力量在支援著這個國度，可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他卻不敢斷定。
“皇帝陛下，我魔人世代效忠於赫絲緹福，您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啊……”
其實在皇帝下達動軍指令時，艾德就有過懷疑，幾百年來，魔人與皇室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好，而且加上二十五年前海瑟的叛變，更是讓這種關係降到了冰點，但忠誠，是魔人一族的本質，隻要皇帝下達指令，不論是對還是錯，都必須先執行，再質疑。
皇帝的用意昭然若揭，可艾德卻始終不願意承認，最終大軍開拔，在鎮守了一個多月後的今天，尼珂斯突然發動了戰爭。
邊境偏遠，加上沙漠的阻隔，艾德鎮守的要塞與赫絲緹福邊緣防線的聯係早已中斷，艾德並不知道皇帝與魔人一族已經瀕臨決裂，直到現在，他也隻是有所懷疑，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
看著下方死去的魔人將士，艾德心痛如絞，魔人的族群本就不大，整個赫絲緹福數千萬的人口，魔人的數量也僅有五萬左右，加上常年的戰爭，這個數量從古至今都不曾變過。
縱然對方死去的將士更多，但人都是自私的，艾德眼眶濕潤，看著那前方的戰船，他很想問一問，為什麽要發動戰爭，和平相處難道就真的這麽難嗎？
宛如割韭菜一般地將剩下的尼珂斯軍解決，魔人大軍終於回防，而艾德的戰爭，卻在此刻拉開了帷幕。
前方的戰船邊緣，原本坐在那裏欣賞下方殺戮的黑人緩緩起身，黝黑的麵孔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微卷的一根根麻花辮在腦後懸浮，雙眼猶如毒蛇一樣，冷冷地看著艾德。
艾德的眼中有著濃濃的忌憚之色，在三年前，他與這位新任的尼珂斯將領就有過一次對碰，這個名為柯爾特的黑人，遠比十年前那位被他殺死的將領強大許多。
他伸手朝前一握，一柄足足有他胸口高的紅色重劍緩緩浮現，這是他的專屬魔兵，麵對這樣一位強大的對手，他沒有絲毫留手的餘地。
“艾德！”
柯爾特高聲呼喊，“三年前的一戰，讓我至今都回味無窮，你的火焰充滿了毀滅的力量，如果你願意脫離赫絲緹福，加入我們的麾下，我很願意和你這樣的強者做朋友！”
艾德冷笑一聲，開口說道，“肮髒的惡魔，滾回你的地獄，別來這人間耀武揚威！”
“我給過你機會了……”
柯爾特輕笑，但轉瞬間麵目變得猙獰，一股股可怕的魔力蕩漾，將整艘戰船下方的地麵都給壓得塌陷，他冷漠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
艾德輕哼，雙腿微微彎曲，而後如同炮彈一樣一躍而起，熾熱的火焰雙翼絢爛張開，一瞬間掠至戰場中間。
而柯爾特的登場方式則顯得詭異了許多，他的身體下方，一汪散發著腥臭氣味的池子出現，將他整個人吞沒，下一刻，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另一汪池子，漆黑的液體傾倒出來，變成了柯爾特的模樣。
“詭異的魔力！”
與純粹的火焰魔人艾德不同，柯爾特的魔力是黑暗與水兩種屬性，正好與艾德的魔力克製，也正因為如此，本來魔力比較弱小的柯爾特，卻能夠在三年前和艾德打的勢均力敵。
手中緊握著紅色重劍，滔天的火焰將艾德包裹，他的身上，那套同樣是紅色的重甲開始長出了一根根棱角，一股可怕的氣勢，在他的身上爆發。
“這麽快就將魔甲催動了，看來你是不打算和我敘舊了？”
黑人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齒襯托著黑色的皮膚，讓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他身上的氣息，卻並沒有他的樣子那麽滑稽。
冰冷，孤寂，邪惡的魔力如同潮水一樣，一波跟著一波，將半邊天空都給占據。
“元素魔法，炎之憤怒！”
“黑暗魔法，深淵巨口！”
兩道魔法幾乎同時發動，絢爛的火焰宛如火神之怒，即便距離地麵還有著數百米的距離，依舊將地麵炙烤得通紅。
而柯爾特麵前，則是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漆黑之口，爆發的吸扯之力，將火焰肆掠過來的能量毫無保留地吞噬。
雖然兩道魔法都是七階，可在兩人手中，卻生生地將之提升到了八階的範疇，伴隨著兩者之間的碰撞，要塞與戰船前的結界屏障也層層崩裂，又重新生成。
“看來純粹的魔力比拚，還是你占據了上風啊。”
在旁人看來，火焰與深淵巨口的對碰是勢均力敵，但身為主角的兩人，卻不這麽認為，柯爾特張開右手，他的手上有著淡淡的焦臭味傳出，很顯然，在這一次的拚鬥中，他落入了下風。
“不過，遊戲才剛剛開始。”
看著那緩緩消散的兩道魔法，柯爾特詭異地笑了笑，他低聲喃喃，“八階元素魔法，大浪潮！”
對麵的艾德目光微凝，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他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魔力，正在匯聚。
深紫色的魔法陣呈現之時，天空中的烏雲也開始密布，濃濃的水元素彌漫開來，匯聚在魔法陣中。
隨著柯爾特手中的魔杖高舉，魔法陣的前方，一道道猶如海嘯一般的巨大浪潮，在艾德的瞳孔中放大。
“元素魔法，抗拒火環！”
“元素魔法，火焰結界！”
兩道魔法陣一上一下，將艾德包裹得嚴嚴實實，與此同時，他的戰劍上，一道道詭異的花紋也逐漸亮起，燦金色的火焰屏障成為了火焰光環與結界之後的第三道防禦。
“嘭！”
巨大的水之浪潮帶著足以淹沒一切的可怕壓力拍打在了屏障之上，一股股熱烈的白氣升空，那足有百米之厚的巨浪竟然在一瞬間化作了蒸汽。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不，這才剛剛開始。
在第一道浪潮攻擊無果之後，魔法陣再次閃爍，更加龐大的水浪又向著艾德傾軋，而這一次，艾德的第一道防禦也徹底湮滅。
“看來這三年，你也並非虛度。”
兩道浪潮才湮滅一個防禦，柯爾特卻絲毫沒有意外，因為好戲，才剛剛開始。
在第二道浪潮消失之後，緊接著來的第三道，第四道浪潮又將火焰結界攻破，而且，這道魔法似乎並沒有就此消散的跡象。
在艾德驚愕的目光下，又有著三道浪潮同時呈現，如同三座大山一樣，將最後一道防禦頃刻撲滅。
借著抗拒火環破滅的瞬間，艾德狼狽地逃竄開去，並未被那壓力最強的第六道擊中。
“火焰魔人艾德·布魯斯，不過如此啊。”
看著那有些狼狽的艾德，柯爾特得意地笑道，然而當他看到中年人那戲謔的眼神時，他的笑容不由得一僵。
艾德直起身子的瞬間，天空中原本彌漫的水元素被瞬間一掃而空，一縷縷可怕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他冷漠地嘲諷道，“新任的尼珂斯主將，給你一個好意的提醒，魔人一族最擅長的，就是隱匿魔力，而八階的魔人，更加擅長……”
“隱藏魔法陣！”
最後的五個字落下，柯爾特的瞳孔緊緊縮成針孔，他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有著極端可怕的魔力蕩漾，不止一道，而是五道！
“元素魔法，大爆炸！”
五道相同的魔法，將柯爾特的所有退路封死，天上地下，都籠罩在無窮極限的高溫之中。
“艾德，你這個卑鄙的小人！”
所有的退路都被那可怕的高溫彌漫，一絲絲冷汗在柯爾特的臉上流淌，卻又在一瞬間蒸發，他恐懼地大喊大叫，換來的卻是艾德無情的嘲諷。
“並不是說，擁有了八階惡魔的實力，你就具備了和同階強者廝殺的資本。”
艾德眼眸低垂，道，“柯爾特，我進入八階已經有一百三十年了，參加戰鬥的時間更是長達四百年，這種累積起來的經驗，可不是你這個隻是幸運地被惡魔選中的犧牲品可以比較的，還有，這裏是戰場，兵不厭詐，生死之間，卑鄙？如果你能在這次之後留下性命，我不介意你將這份卑鄙還到我的身上。”
他每說出一句話，那魔法陣中的能量就狂暴一分，當他所有的話說完，五道魔法，同時爆發。
“轟！轟！轟！”
就像是起了連鎖反應，當第一道爆炸聲響起，另外的四道也接踵而來，恐怖的熱浪將兩方防禦的屏障輕易地擊潰，由艾德控製著爆炸的方向，那艘堪比要塞的巨大戰船頃刻間化為了殘骸，一道道黝黑人形從裏麵竄出，一聲聲哀嚎自下方傳開。
艾德心中沒有憐憫，就像他說的，戰場之上，不需要光明正大，同樣，也不需要這無用的憐憫。
將近萬人的尼珂斯軍在火焰的侵襲下隻剩下可憐的三千餘人，他們恐懼地看著天空中那宛若火神一般佇立的艾德，生怕這位如今戰場上最強的這位魔人對他們趕盡殺絕。
然而，艾德卻沒有絲毫因為占據了上風而放鬆臉色，因為他感覺得到，那魔法爆炸的中心，有著一道更加可怕，更加深邃的黑暗意識，在悄然蘇醒，他知道，那是真正的惡魔。
生命獻祭，作為最高規格的惡魔交易契約，當然不僅僅是單純地得到惡魔的體魄與力量那麽簡單。
在古時候，生命獻祭還有著另一個名稱，叫做生命轉換，顧名思義，就是在召喚惡魔的同時，將自己的身體作為同位素標記，替換掉地獄中惡魔的身體，通過契約，掌控惡魔的一切。
作為交易的乙方，惡魔在契約完成之前，或者是甲方死亡之前，都會在自己的身體裏沉睡，直到人類靈魂死亡之後，惡魔的靈魂才會蘇醒，並且重新接管身體，吞噬掉這個人類的所有，包括靈魂與身體，乃至於存在。
而若是甲方在契約完成之前就陷入了死亡，那麽惡魔還必須將他生前的達成，才能重新回歸地獄，吞噬掉甲方。
簡單來說，作為人類的柯爾特死亡之後，與柯爾特交易的那位惡魔就會蘇醒，而那時，艾德的戰鬥還是要繼續。
其實想要真正殺死惡魔，隻要在他完全掌控身體之前，將他再次抹殺，惡魔就會直接死亡，但可悲的是，艾德的魔力空窗期還沒有恢複，現在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惡魔徹底蘇醒。
“我這一覺啊，睡得還真是長呢……”
就在艾德努力恢複魔力的時候，那火焰的溫度，竟然瞬間低了下來，一道輕微的呢喃聲，從火焰中傳出，那並不是柯爾特的聲音。
“柯爾特真是個廢物，虧我當初那麽看好他。”
黑暗如同潮水將火焰熄滅，黑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艾德眼前，他捏了捏手掌，隨意打量著自己，撇嘴道，“醜陋的樣貌，還必須完成你生前的才能恢複我完美的容姿，這交易真不劃算。”
短時間的適應之後，“柯爾特”才看向了那嚴陣以待的艾德，輕聲笑道，“你剛才說的很對，豐富的戰鬥經驗，的確是取勝的關鍵，那麽問題來了，尊敬的魔人先生，戰鬥經驗如此豐富的你，能否戰勝戰鬥經驗更加豐富的我呢？”
他微微行禮，冰冷的笑容中沒有絲毫的溫度，“暴亂魔王眷屬，戰爭公爵巴傑納，在此邀請艾德先生，與我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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